243.番外 13 四季·冬日之温 下
清晨，懿王府。
“阿嚏——!”
叶非夜一大清早起床就被外面的风雪吓住了，好不容易揉揉折腾得够呛的老腰，想起君阡陌有几天不在家，便将他的叮嘱抛之脑后，裹上大衣藏头后露尾地出去了。
推门出去，看着凛冽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她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大地冰封。庭院内外银装素裹，满头皆白，琼枝玉叶，浩然一色。凛冽的北风发出凄历的尖叫，枯草落叶满天飞扬，天地之间白茫茫混沌一片。
转身绕过廊檐，一边欣赏着周遭粉妆玉砌的景色，一边撑着油纸伞避过檐上摇摇欲坠、水晶短剑般的冰柱，正琢磨着今天该怎么消遣这无聊的时光，便蓦然瞥见道场那一抹小小的身影。
清明澄亮的眼眸，白皙稚嫩的脸庞，素白整洁的衣袍，缓带飘飞，风骨凛然，像极了叶非夜印象中的那人。
君司澈此时正在练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熟练板正，却不知为何，练到某处后突然神色黯然起来，随即两腿一跨扎起了马步。
这一蹲就是一上午。
冰雕玉琢的小脸古井无波，眉目如冰雪般冰冷清透，明澈干净，凛冽内敛，不悲不喜。虽是十分稚嫩的孩童，但也能依稀可见长成后的俊朗风姿。
“啧啧啧，司澈这孩子，跟他爹真是一样一样的。”叶非夜在旁边不禁感叹，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君司澈也快裹成了雪人，她心道这可不行。
雪花伴着寒风凛冽地飞舞，君司澈蹲得身子僵硬无比，虽然身上难受得紧，可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却告诉他不能放弃。
那天晚上父亲突破他也是看到了的，看着那道冲天光柱璀璨夺目，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像父亲那么强，所以他平时练功格外刻苦，父亲对他的要求也是极为严格，也是那几天他练功稍有倦怠便被父亲罚了扎马步。
每天上午两个时辰。
简单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正想挪步收腿，却发现身体已经僵得不能动了，双腿也冻得没有知觉，身子一顷就要往面前的雪窝子里倒。
却突然被一人接住。
“娘……母亲？”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明亮的眼中带着诧异。
“阿澈练功辛苦啦，不过还是以身体为主，你要是受伤生病了，娘亲我可是会心疼哒！”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璀璨光辉，看得对方心神一颤。
“母亲，我练不好剑，又被父亲罚了……”声音闷得几乎垂到地上去，垂头丧气得几乎不敢直面对方带着鼓励的笑脸。
叶非夜却是笑了笑，轻轻拂去他身上的雪，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对方穿上，拉着对方走到了廊檐下。
“你父亲啊就是喜欢一丝不苟，对小孩子都要斤斤计较，当年我才七岁呢他就那样对我。别管他阿澈，你已经做得很厉害了，娘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摸过剑呢，看你爹现在又把我们娘仨儿丢这不管了，等他回来看我好好教训他……”
“母亲，父亲提醒过你天气冷不让你出门受寒的。”
细密的小雪落在鲜红的披风上，柔软的绒毛裹住这些雪花，很快就被热气蒸发，只留下水晶般的小小水珠。君司澈裹着厚重的披风，突然想起父亲的叮嘱。
“放心，这才出来一下下，不碍事的。再说你爹也真是的，让我一个人蹲在房里无聊的紧，却让儿子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也真是，真以为我就不出去了是吧……”叶非夜一边碎碎念，一边用温热的手捂着对方冻得通红冰凉的小手，身上滚滚灵流涌入对方身体，君司澈瞬间就感到身上暖洋洋的。
“弟弟呢？”没看到君卿诺屁颠屁颠跟在叶非夜身后，君司澈还是有点惊奇。
“嗨，那小懒猪，八成还在睡着呢。唉，你弟弟要是有你一半勤快，我这个当娘的不知能省多少心。走，先带你吃饭去……”
携着儿子的小手，却发现儿子宛如磐石岿然不动。
“怎么了？”心下不解。
“今天的剑还没练好，我想再练一次……”稚嫩清脆的童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那就再练一遍。”拗不过儿子，叶非夜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的笑意泛起浅浅的波澜。
于是君司澈提起木剑，凝神后呼气甩手开始了又一遍的训练，动作干脆利落，轻袍如雪，流光倾泻。
“就是这里……”
练到某处，君司澈屏息凝神，这是他最容易犯错的地方，也是被父亲罚打手板的主因。
全神贯注将微不可查的灵力贯入剑中，他抓紧剑柄反手出击，木剑却难以抑制地要从他掌心滑走……
“不要……”
眼中带着几分惊恐，更多的是失望多次后的绝望，就在木剑即将甩飞的瞬间，身后一只白皙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他的手。
“母亲……”
“放心吧阿澈，娘亲在这儿呢，不用紧张，照你平时父亲教你的那样做就成……”叶非夜笑着冲他眨眨眼。
“嗯。”
许是有了底气，君司澈的剑势又生动凌厉了起来，叶非夜就在旁边带着他，时不时掰个小树枝给对方喂招，反正君阡陌的剑招她也熟得很。
“娘亲，我要加快速度了。”
君司澈挥舞着木剑提醒对方，额头多了细密的汗珠，可脸上看着比刚才兴奋不少。
“嗯，过来吧！”叶非夜也是饶有兴致，心道什么时候也让君阡陌陪她打一场。
“轰!”地一声，就在叶非夜堪堪躲过对方攻击时，君司澈手中的木剑隐约凝了一层银白光华，身上也多了一层皎月般的光芒。
“母亲，这是……”
“阿澈快凝住灵力，你要结丹突破啦！”兴奋不已。
“好!”立刻盘腿坐下。
不出片刻，等君司澈凝好内丹后缓缓睁眼，清亮的眸子在恢复了几秒的蓝色后又变回了黑色，就连叶非夜也在纳闷。
“母亲，我是不是跟别人……不太一样……”
呆呆地看着掌心凝聚的充沛灵力，还有落到身上感觉不再那么冰冷的大雪，这一刻他甚至可以清晰感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他血脉中流淌。
“那是自然，我儿子可是独一无二的，能跟别人一样么。”叶非夜安慰地拍拍对方的肩膀。
“母亲，我说的不是这个……”一脸委屈。
“好啦好啦，这事以后再说嘛！现在练剑练会了，内丹也结了，该去吃饭啦！”
叶非夜怂恿着儿子走向厨房。
很明显，她还不想过早提及此事。当年她身为紫魁星不过七岁才结丹，如今司澈才四五岁就结了丹步入武学之列，这跟她相比可不止强了一星半点，不知道这天狐一族的血脉还有没有其他影响……
“咕噜咕噜!”
不知道是不是君司澈的幻觉，他在路上就闻到了各种各样的肉香味儿，肚子也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叶非夜看到儿子羞红的脸庞笑道:“今天我可是做了很多好吃的哦，有泡菜鱼，板栗烧鸡，什锦豆腐，瓤莲藕，还有司澈爱吃的冬菇烧猪蹄，保准待会儿馋得你弟弟爬起来，让他知道什么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哈哈哈!”
“嗯。”点点头，君司澈抬头看着母亲紧紧拉着他的小手，温润的眉眼中漾出醉人的星辉。
“下次阿澈来尝尝娘亲研制的新菜吧，最近我又有新的灵感了。”
“好。”
风雪消弭，日光照耀万物，母子两人身上都闪着暖洋洋的光，可君司澈却知道，纵然冬日如何炽热，都敌不过此时掌心的刹那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