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婆娑
“阎兄!”墨翟轻轻唤她,婆娑低声应到。墨翟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凄厉的叫喊打断,婆娑与墨翟对视一眼,墨翟抢先说道:
“你和孟逸留下,我去看看!”
婆娑点头,墨翟的身影刚湮没在夜色里,湖中就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孟逸不可置信的指了指湖水。
“声东击西,果然够狡猾!”婆娑没有丝毫惊讶,祭出剑就冲了上去,孟逸忙跟上。
早在那画皮现身之时婆娑就启动了她之前布好的阵法,此阵是上古时的阵法,可吸人气力,唯一不足便是它是大范围的阵法,杀伤范围大却极易被破。
阵中果然立着一个人,还是个女子,婆娑还未说话,孟逸却喊出了声,
“母亲!”
婆娑闻言仔细看了那女人一眼,淡淡的五官,就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山水,淡不留痕。
“母亲!”孟逸叫着就要往阵里冲,婆娑忙拉住他。
“那不是你母亲!”
“司主,那是我母亲,你看,她耳后有道疤,那是我九岁那年母亲为救我被划的。”
婆娑闻言又添了几分力气,看来情不光能乱人心智还能使人耳聪目明啊,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能看到藏在耳后的一道小小的疤。
“司主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我母亲!”孟逸挣扎的更为厉害,婆娑没有理他,只是看着那女人,嘴角勾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弯度。
“孩子,你不要管母亲,快走,你不是魅姬的对手!”那女人装腔作势的喊道,婆娑又加重了几分力气去捉孟逸,却意外的发现孟逸安静了下来。
“你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在哪?”他发了狠,牙齿咬的嘎嘣作响。
“呵呵呵呵……”那女人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微微一变,就变作了另一副模样。
“她啊,自然是死了!”
婆娑松开抓着孟逸的手。
“魅姬是吧,扮人好玩儿吗?”
“不好玩儿,可是吃人好玩儿,我把他们的皮剥下来,一口、一口的吃掉他们的血肉……”魅姬说着说着边伸出红舌舔了舔嘴角,似有回想起了那诱人的味道。
“然后呢?扮做他们的样子,再去吃其它人。”婆娑似真的在与她探讨,孟逸几次欲开口插话都被她打断,最后竟被婆娑施了封口诀。
“你很有意思!”魅姬不再是那副装模作样的魅惑,收敛了神色同婆娑说道:
“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婆娑点头。
“以前有一条鱼,她每天刻苦修炼,一心想修的正果。可就在她要成功的时候,有渔民抓住了她。她不想杀生,因为那样她便修不得正果,她以为那些渔民不敢杀她,因为她是上古凶鱼,可是那群渔民确实也没有杀她,他们将她的皮生剥了下来,做成了一张画皮……”
“她百年修为毁于一旦,终于明白哪里有天道,所以她要杀了这群人,替自己报仇!”魅姬说完看向婆娑,企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情绪。可让她害怕的是,婆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就像一汪死海,平静无波。
“讲完了?”婆娑开口问道。
“那就开始吧!”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对敌会用上拖字诀。可事情却着实棘手,因为魅姬身上也有一块碎片,且因为她年岁长,血腥重,与她自身融合的极好,她不能强取,只能利用阵法消耗她的煞气,方才她算了算时间,此刻应该差不多了。
魅姬也意识到婆娑是在骗她,冷笑一声抓着一把叉就在阵上划了个大口子,婆娑提剑迎了上去,二人斗了许久,婆娑总算摸清那碎片何在,一剑刺去想剜出碎片,魅姬也不挡,握叉向婆娑刺来。
婆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墨翟会冲过来,其实她计算过,那叉一丝不差的会刺入她的心脏,可她没有心,顶多流些血。但墨翟不同,他是人,他会流血,会没命。可墨翟就那么挡在了她面前。嘴角含笑,眸光熠熠。
墨翟倒下的那一刻,婆娑总算明白过来,孟逸说他想作为一个男人保护自己,大抵就是喜欢自己吧!
很多年后,何苜都记得婆娑一身血污抱着墨翟回到幽冥司。那是他一万年来第一次见婆娑流泪,仿佛怎么哭都哭不够。
彼时婆娑翻遍了幽冥司所有的藏书都没寻到救墨翟的方法,却意外的发现那五片碎片一直保着他的魂魄,她费尽千辛万苦从地藏菩萨那儿求来护魂草,在十八地狱历练了千年才勉强保住墨翟的七魂六魄。那时何苜便明白自己已经彻彻底底没有了机会,天庭的人都说是司主无心不懂负了天帝,可他们哪里晓得司主这万年来过得如何苦楚,如今有人来照顾她,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墨翟醒来的时候,看到有个男子坐在床头看着他,屋里点着幽幽的灯光,墨翟想了想开口问道:
“请问,我这是死后到了地府么?”他脑子有些混乱,只模糊记得自己似是死了。
婆娑却喜极而泣,看着他愣愣的流着泪。
墨翟看着婆娑,怔忡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阎兄!”说罢不待婆娑回答便紧紧抱住了她。他怎么能忘了她,哪怕只是一秒他都不允许。
婆娑抽了抽鼻子。
“婆娑!”声音里带着哭腔,软软的很好听。
墨翟呆住,却马上明白过来婆娑是在告诉他她的名字。他紧紧的抱住婆娑,一声声的唤着。
“婆娑!婆娑!婆娑!”
几万年来,有无数人叫过她的名字,有的带着不屑,有的带着嫉恨,有的则是无悲无喜。婆娑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叫她,满满的都是缱绻,婆娑用手捂住眼睛,却依旧挡不住自己的泪水。
很多年前,我发誓不会再哭,可我如今却只想哭于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