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明
海市蜃楼不愧是北荒中最热闹的存在,所谓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便是如此。
身处如此的乱市中,泠霜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嘈杂的环境让她无法听声辨别,而鼻间充斥着的各种气味也让她无所适从,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因为在此时此刻,她就是个很普通的瞎子。
因为紧张,泠霜本就紧握的拳头更加用力,魔帝只觉袖口一阵收紧,低头恰好看到了泠霜面上一闪而过的彷徨。
“害怕?”
他低笑出声,心情更为大好,魔帝还记得她将自己“关入”北荒时的镇定自若,与现在的无助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才害怕了呢!”
泠霜想也没想便嘴硬着反驳了他。
“呵……这样啊,那我先去办事,你自己寻个酒馆坐会儿,我一会儿再寻你。”
魔帝见她不承认也不再多言,轻笑一声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解放出来。
“墨翟?”
一直萦绕在泠霜身周的龙涎香突然消失不见,她急忙开口唤他,却并没有人应答。
“墨翟你别闹了,墨翟?”
泠霜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双手却有些微微的颤抖,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清晰的感受着人来人往。
“墨翟?”
泠霜缓缓伸出手,开始摸索着向前迈步,可她还没走几步,就觉眼前一凉。
“你做什么?”
泠霜冷声道,面色惨白的难看,那先前用手在她眼前晃着试探的男子闻言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收回手,又仔细打量了泠霜两眼。
“姑娘,你可是在寻什么人,我带你去吧。”
他边说边色眯眯的握住了泠霜的手,还用拇指在她如玉的手背上暧昧的摩擦着。
“走开!”
泠霜有些恶心,可更多的是恐慌,她奋力挣脱那男子握着她的手,却好巧不巧的将那男子甩在了地上。
“哎呦!”
那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杀猪般声哀嚎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怎么了?哎,李老板,你怎么坐到地上了,快起来。”
围观中有不少认识那男子的人,他们七手八脚的将那李老板扶起来,询问着前因后果。
那李老板见状也来了底气,趾高气昂的指着泠霜,义正言辞的控诉道:
“大伙儿给我评评理,我见她眼睛不方便好心好意想帮她,她不但不领情反而将我一把推倒在了地上,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恶人先告状,却成功的蒙骗了围观众人,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泠霜有些着急,颇为失态。
“你胡说,明明是你觊觎我的美貌占我便宜!”
“觊觎你美貌?姑娘,我叫你一声姑娘是因为我懂礼貌,就你这副尊容,我叫你一声大姐都是抬举你。”
他毫不留情的嘲讽着泠霜,一字一句就像把尖刀扎在泠霜心头,是啊,她怎么忘了呢,她已经不复有当年美貌,老态龙钟如老妪。
“哈哈,这大姐真逗,虽说李老板好色了些,可他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
“是啊是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他们纷纷复合着,嘲笑着,让泠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
泠霜摇头,下意识后退,想要离开这里,可不知是谁伸脚绊了她一下,她一个没站稳朝地面扑去。
泠霜以为自己会摔的很惨,可没想到,在落地的前一秒,她被揽如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渲染着淡淡的龙涎香,莫名让人安心。
“先前见你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让人欺负成这样?!”
魔帝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愠怒,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泠霜的伶牙俐齿不卑不亢,同方才他站在楼顶看到的她半点不同。
“墨翟,是你吗?”
泠霜完全没有了信心,她揪着魔帝的领口,瘪了嘴要哭,她就是觉得很委屈,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让她变得跟个废人一般,不拼命就只能等死。
“是我,是我,我是……墨翟……”
活了这么久,墨翟这还是第一次见女子哭,更何况对象还是一向冷静自持的泠霜,他也开始慌乱,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犹豫再三,接受了墨翟这个名字。
“呜呜呜……”
他本意是想让泠霜平静下来,却没想到泠霜闻言骤然哭出了声,缩在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兽。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感情的动物,在别人骂你打你时你尚且还能振作忍耐,可一旦有人关心劝慰便会觉得更加委屈,泠霜此刻便是如此,委屈的不行。
“你别哭啊!”
墨翟有些无奈,他想起自己儿时每次难过时言柒姑父都会摸摸自己的脑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确实会开心不少;墨翟抬手,颇为僵硬的揉了揉泠霜凌乱的发髻,只觉更为棘手。
“你谁啊?”
墨翟是从高楼上飞下来的,海市蜃楼中的众人本质来说都是不会法力的凡人,他们都因此惊愕,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那李老板仗着自己财大气粗,不怕死的质问墨翟到。
墨翟本来就因看到泠霜的眼泪而有些心情不爽,这李老板还上赶这朝他眼跟前凑,墨翟眯眼,冷冷吐出个字。
“滚!”
他这话一出口,身周的威压也不自主加大了几倍,泠霜停止了哭泣,恢复了冷静。
“你敢让老子滚,你知道……!”李老板不是不害怕,可他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不了他再买通城守制造一起“无头冤案”,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打出去老远。
“这……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是啊是啊,这不关我们的事,大人饶命,饶命啊!”
没有人看到是墨翟出的手,可大家对他的敬怕都上升到了极点,挨挨排排跪了一地,与先前落井下石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墨翟当然不会因为他们求饶而放过他们,可当他再次准备施法时却被泠霜拦住。
“算了吧,他们只是人性使然,不至于搭上性命。”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可墨翟却知道那个对待万事都从容不迫的泠霜又回来了。
“好。”
他放开泠霜,待她自己站稳后将衣袖重新伸到了她手边,泠霜果然再次抓住,还抬头朝他抿唇轻笑了下,墨翟见状也不自主的勾起唇角,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方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他没有因为想故意逗弄她而离开她,她也没有因为软弱而失声痛哭。
虽然不解这一切为何回发生可他们都的不愿再提起,毕竟,两人都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