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妖寺

  刚离开客店，杨墨便感觉后面似有人跟着自己，心想难道是官府里的人？当下加快脚步，推着尸体往城门赶去。行至半途，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前面的大哥，请等一下。”杨墨闻声回头一瞧，发现身后无人，正狐疑，却看见不远处的墙角藏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探头探脑地看向自己。见杨墨愣神，小孩竟朝他招了招手。

  杨墨冲小孩问：“你是不是在叫我？”小孩猛点了点头。杨墨道：“你喊我有什么事？”小孩一边招手，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大哥，过来，我有话告诉你。”杨墨瞧了瞧四下，大清早街上冷冷清清，少见人影，便放下推车，朝其走了过去。小孩见杨墨过来，赶忙从墙后面跑了出来，拉着杨墨到一处隐蔽的角落，疑头疑脑地看了看周围，看到周围无人不免舒了一口气。杨墨心中十分好奇，见小孩这般偷偷摸摸地叫住自己，想必是有要事要相告，便问道：“小兄弟喊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小孩眨着眼睛看着他道：“我知道曹大哥是哪里的人，我想告诉你，所以就跟着你来了。”杨墨一愣，忽然想起来，先前那客店老板好像是说死去的店小二的名字叫曹勇，莫非这孩子指的曹大哥是他？看这孩子衣裳褴褛，鞋头破烂，倘若不是全身上下都还算干净，与那缩身墙角的小乞丐并无区别。杨墨冲他笑了笑，细声问道：“你说的曹大哥可是那店小二？你是客店里的伙计？先前在客店里怎么没看见你？”

  “我在厨房后面干粗活，老板不许我随便出来，可是我藏在门帘后面偷偷地看了，我知道曹大哥死了。我想跑出来看看，可是我又不敢，怕老板打我。”说着低下了头，看着从鞋头的破洞中戳出来的脚指头，一动一动的。杨墨摸摸他的脑袋道：“老板经常打你？”小孩抬起头来望着杨墨，杨墨细心地发现他脖子上有几道淤青，心中已然可以猜到大概。小孩没有回答杨墨的问话，却问道：“你真的会送曹大哥回家？”

  杨墨笑着点了下头。小孩道：“那我告诉你曹大哥的家在哪里，出了城往西北面走，曹大哥的家就在菇门村。”杨墨道：“看得出来，你跟曹勇的关系很好。”小孩说：“客店里的人都把我当乞丐看，他们都瞧不起我，只有曹大哥把我当朋友。曹大哥的好多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曹大哥只跟我一个人讲。”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丝欢快，显然这个曹勇与他确实是朋友。杨墨道：“听你这样讲，曹勇一定是个好人，那我是不是更应该把他的遗体送回家交给他的亲人？”想起曹勇临死前从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无助，再想想自己身为医生，虽有救人之心，却无救人之能力，心底不禁涌现一阵莫名的悲哀。

  “曹大哥确实是个好人。”小孩望了一眼躺在推车上曹勇的尸体，眼含热泪，十分伤心道，“大哥你一定要把曹大哥带回家带给他的亲人，曹大哥死的这么凄凉，他一定很想回家。”杨墨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落叶归根，不会让他死不瞑目的。”小孩道：“那我就放心了。老板不知道我跑出来，要不非打死我不行，大哥，我得回去了，曹大哥就交给你了。”恋恋不舍地看了又看曹勇，欲走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