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从此我叫夏青婴
“呯”的一声巨响,云轻盈落到了草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怀疑自己又再次骨折了。
这时头顶传来衙役的声音,“犯人逃跑了,快去追!”
她惊慌不已,强忍着痛楚站起来,也许是身体变轻了的缘故,好像并没有受重伤,于是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云轻盈一路惶恐地跑到了太医院,除了温珩,她也找不到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了。
温珩正送一位红袍官员从屋子走出来,一边恭声道,“尚书大人慢走,如若服药后没有好转,下官会亲自登府探诊的。”
送走了病人后,转头看到了缩在花坛后的她,感到十分诧异。走了过来,“轻盈,你怎么来了?面色还十分难看,是生病了吗?”
云轻盈仍是惊犹未定,站起来颤声道,“我惹上官府了,刚才有一群衙役来抓我。”
“什么,你惹上官府了?”温珩惊叫起来,认真地问,“你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她哪里还有心情开玩笑?默默地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肯定是跟那张户牒有关。”她将自己刚才到酒楼应聘的历险经过讲了一遍。
温珩一听也十分困惑,仔细回想着,“你的户牒我见过,很寻常,没有什么问题啊。”
云轻盈捧着脑袋,哀声道,“必定是我的名字藉贯泄露了什么,唉,可惜我至今也没有恢复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
温珩凝思一会,忽然压低声音惊叫,“我想起来了,乐陵那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一桩刑事大案,被皇上下旨株连了九族。”
云轻盈一听惊呆在那里,面色惨白,双唇颤抖着,“那户人家,不会是姓云吧?”
温珩叹息道,“事情过去了十几年,那时我年纪尚小,也不太清楚。”
抚着她的双肩安慰她,“不必太过惊吓,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人打听一下,晚上回来告诉你。”
于是云轻盈离开太医院,犹如一只惊弓之鸟,一路躲躲闪闪地回到了温宅。
她坐在台阶上,仰脸望着天空,极力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终于,隐约闪过一些零散的碎片:地上好像倒着一片人,自己还是一个孩童,蹲在那里哭泣……接着随着人流登上了一艘大船,望着江水滚滚远去……最后眼前又闪过一张凶神恶熬的脸,还有堆积如山的衣服……
她从这些画面,确定自己的确是罪犯之后了,那些倒下的就是亲人,然后自己坐船来到京城,发配到了一个做苦役的地方。
只是不知云家犯了什么罪,惹得龙颜如此震怒?
惊惶不安间,天惭惭黑了,温珩终于回来了。她忙迎上去,“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温珩长叹一声,“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你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他在石凳上坐下,沉声道,“你出身书香门第,祖父与父亲都是江南著名的文人。一次云家设宴举办诗会,你父亲在酒醉中写下一首诗,其中有个词对朝廷有不敬之意,当晚有宾客向官府告了密。不日后,朝廷派了御林军来到乐陵,奉旨查抄了云家,所有的男性被斩首,女性被押解进京,无论老少,都被充进进浣衣院为奴……”
云轻盈听罢,悲凉如水。虽然从感情上,这个家族与她没有关系,可他们却是身体血亲。
也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是罪奴的身份,难怪官府要追捕她。身体主人大概受不了浣衣院的苦难折磨,才选择了跳河自尽,不料又被自己附魂复活了。
如此看来,自己今后再不能寻找高端的工作,更不能扬名出风头,否则就有暴露的危险。
于是她回到房间,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温珩跟过来,夺过她的包裹,“你这是干嘛?”
她伤感地道,“你是朝廷官员,容留罪犯会受牵连的,我不能再连累你,还是找一个偏僻的乡下隐匿吧。”
温珩也不是没有这种担忧,可是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她了。
于是严肃地道,“你隐居乡下,就不能将你的美食发扬光大,不能实现你的美食家梦想了。人若没有梦想,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真是击中了她的心坎,她双手抱头痛苦地道,“那我该怎么办?如果继续留在京城,恐怕也会被抓回浣衣院,身为罪犯后裔,我也会永世为奴翻不了身的。”
温珩望着她的样子,眼中也有些疼痛。
他凝思了好一会,说道,“我正在替户部的郑尚书医治,也许可以向他求个情,就说你是我的表妹,逃婚来到京城,想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于是几天后,温珩将一张全新的户牒放到她面前,上面写着:
姓名:夏青婴。年龄:丁卯年四月初三生。藉贯:京兆府白云堡。
她望着上面的地名,知道这就是温珩的家乡,心中油然生起一股亲切感,好像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只是盯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有点困惑。
温珩向她解释,“你出生在四月初夏,所以给你取了夏姓,‘青婴’与‘轻盈’谐音,希望从今开始,你像婴儿一样一切重来,开始崭新的生活。”
“夏青婴……”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的愁云终于散去了。
望着窗外的阳光,充满了新的希望,“从此以后,我真的换了一个人,与过去的丑陋与苦难,彻底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