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公驾到
凤凝背着自家大哥上了几十阶台阶后,便放下了他,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喘了喘气,准备歇会儿。
凤雪拿出一块洁白如雪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她额上的细汗,收起帕子后,不着痕迹地到了她跟前,下一刻便背起了她,“现在二妹累了,该大哥背你了,你要是困了的话,就趴在大哥肩上睡会儿吧,等到了红叶亭,大哥叫你。”说着便已背着她上了几阶青石台阶。
凤凝趴在他肩上“嗯”了一声,一道道绿影在她眸中缓缓掠过,渐渐变做了一团团模糊的光晕,背上的人困倦地打了半个哈欠,便合上了那双微微睁着的眼睛,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背着她在青石台阶上慢慢走着,四周安静得只有他步子轻轻落下的声音,林中的鸟兽似被她那微吐的芬芳熏醉了,沉入了酣睡的梦乡。
一位手持禅杖的袈裟老者从山上飘然而下,暮鼓晨钟狮子吼,“南无阿弥陀佛。”在他面前停下了,他轻嘘了一声,目光向后侧了一下,示意袈裟老者莫要惊醒了背上的人,老者单手作礼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淡然一笑,道:“老师父,未曾拿起,又何谈放下。”老者又道了声:“阿弥陀佛。”经过他飘然而去。
红叶亭建在半山腰的一片枫林中,每至深秋,便是红叶层层,绚烂如火,煞是好看。
凤雪轻轻唤了声,“二妹。”那如羽扇般细细长长的睫毛翕动了几下,一双星眸缓缓睁开了,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还染着几分朦胧的睡意,让人听起来似有几分不确定,“这么快就到了。”他背着她在亭子前站了一会儿,等背上的人完全苏醒后,才将她轻轻放在了地上。
凤凝看着还是深绿一片的枫林,歪着个脑袋左晃晃,右晃晃,突然感觉头顶一阵沉重,凤雪又把下巴搁在了自家妹妹的小脑袋上,“你就算把脑袋晃晕了,这枫叶也不会变红的。”
她举起“小爪子”推开了脑袋上的“重担”,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道:“大哥,我问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不许有半句假话。”
凤雪点了一下头,“二妹请问,大哥我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深吸了一口气,冷不丁将全部的目光聚焦于那双凤眸上,他微怔了一下,下一刻便用折扇掩着面道:“二妹,你别这样如狼似虎地盯着我,大哥我心里瘆得慌,虽然咱俩现在是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但你还是要克制一下自己,切莫对大哥生出非分之想,毁了大哥的清白。”
话音刚落,她就一脚狠狠踩在了他脚上,疼得他轻嘶了一声,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玉骨折扇,刷地一声收起了扇子,又用扇尖戳着他的下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偷偷开了地下赌坊?”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他闪了闪目光,稍稍避开了她那直勾勾的视线,“怎么会呢,大哥的赌坊现在还被那小子查封着,哪还敢开什么地下赌坊。”
她狐疑地瞅了他半晌,才问了句:“真的?”他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温和着声音道:“真的,等赌坊重新开张后,大哥白供你玩一个月。”
她一个激动,高兴得跳了起来,又拍着小胸脯道:“大哥你放心,相公那边就交给我了。”凤雪看着那张自信万分的小脸蛋,轻叹了一口气,“二妹,你不必为了大哥去给那小子当牛做马,大哥会良心不安的。”说着面色就沉痛了下来。
她赶紧安慰自家大哥道:“大哥,你别担心,我才不会当牛做马的,只要我对相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一定会被我说动的。”
凤雪仍是一脸担忧道:“二妹,若是要牺牲你才能换大哥的赌坊,大哥宁愿赌坊永远关门大吉。”她一听赌坊要永远关门大吉,立马就慌了,一把抓住自家大哥肩膀,对他无比认真诚恳地保证道:“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办法让相公撤了赌坊的封条,最多三个月,不,一个月,不,十天,你的赌坊一定会重新开张的!我现在就进宫去找相公。”
凤雪拉住了转身要走的人,“二妹,你不是答应过大哥,要好好陪大哥玩几天吗,怎能言而无信,好了,咱们去别处看看风景吧。”说着就把自家妹妹“拖”走了。
晚膳时分,太子府的一名侍卫进了宫,将一封信呈给了自家殿下,千君尧打开信看了看,眉头是越锁越深,眸光也是愈发锐利,跪在他面前的侍卫心里是越发不安,不禁开始后悔帮自家娘娘跑腿了。
信上如是写道:
相公,咱们都误会大哥了,大哥并非断袖,心上人也并非九弟,为了弥补咱们对大哥造成的伤害,我决定好好陪大哥玩几天,让他散散心,免得他一个人胡思乱想,相公,我不在你身边,你记得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太操劳了。落款是妻,凤凝。
侍卫额上已沁出了细细汗珠,头也在不知不觉中埋得更低了,就怕对上那锐利的视线,即使一丝一毫,也怕对上,内心是高度紧张,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的,唯恐惹怒了自家殿下。
一阵冷风拂过,侍卫低垂的余光瞥见了一角一掠而过的墨色衣袍,还以为是自己生出的错觉,又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了些,自家殿下已经不在面前的石凳上了,又转过头,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千君奕和皇后坐在榻上说着话,正说到了九皇子千君修的婚事。
“皇上,臣妾已经物色好了几位大家闺秀,一位是李大人的千金,一位是吴大人的千金,还有一位是郑大人的千金。”
“皇后,朕听闻老九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要不你先探探他的口风,看看是哪家的千金,免得到时候这小子抗旨拒婚。”
“那臣妾明日便让修儿进宫,旁敲侧击地问一下,皇上,这是臣妾刚炖的莲子汤,您尝尝。”
皇后刚将一勺莲子汤送到千君奕嘴边,刘公公便进来了,见此情景,赶紧低下了头,皇后微咳了一下,将勺子放回了碗中。
千君奕有些不悦道:“到底何事惊扰朕啊?”刘公公小心地回道:“回皇上,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千君奕一听是自己儿子,眉宇间的不悦便消失无踪了,“让他进来吧。”
千君尧行礼过后,开门见山道:“父皇,西北一带的战事已近尾声,您该让儿臣回府了。”千君奕道:“再过几天就是狩猎大会了,你就在宫里住着吧,省得来回跑,累着了自己。”千君尧道:“谢父皇关心,但儿臣甚是挂念太子妃,还请父皇恩准。”
千君奕半开玩笑地调侃道:“太子妃不是被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地接到宫里了吗,怎么,那丫头在宫里呆不住,又偷偷摸摸地溜回去了。”皇后微微笑了一下,“臣妾前些天还在御花园见到了那丫头,竟然追着一只蝴蝶争风吃醋。”
千君奕听后,不禁哈哈大笑了出来,打趣着自己儿子道:“连蝴蝶都跟那丫头争你,你这招蜂引蝶的本事,真不愧是朕的儿子啊~”
皇后一记眼神飘了过去,千君奕立刻敛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批评自己儿子道:“你都已经成家立室了,还到处招蜂引蝶,成何体统,简直是枉费朕平日里对你的教诲,”目光看向对面的自家娘子时,声音一秒柔了下来,“还有皇后对你的教诲。”目光再次看向自己儿子时,又一秒变脸,“还不回府好好反思。”千君尧道:“是,父皇,儿臣告退。”
皇后扶了扶头上的凤冠,平淡着声音道:“皇上都招引了哪些小蝴蝶小蜜蜂啊,臣妾怎么不知道,改日,皇上也让臣妾看看那些狐媚子吧,别金屋藏娇地藏着掖着了。”
千君奕连忙讨好自家娘子道:“哪有什么小蝴蝶小蜜蜂,这莲子汤再不喝就凉了,来,朕喂你。”
千君尧出宫后,便直奔凤家,晚膳后,兄妹俩便在院子里摇色子,比大小,一局一两银子,这也是凤凝能接受的“奢侈”,毕竟现在月例银子只有二两,还是要省着点花的。
凤雪随手一抛,骰盅在空中转体360度以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在了桌子中央,凤凝目光灼灼地紧盯着面前的骰盅,嘴里一个劲地喊着,“大大大”突然感觉背后一股“杀气”袭来,赶紧捂住了小嘴巴,还没转过小脑袋,一个“死亡之音”就飘了过来,“大什么。”
她赶紧甩给自家大哥一个求生欲爆棚的小眼神,一角白色袖袍在桌上一挥而过,那个骰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又向自家大哥投出了一个无比感激的小眼神,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过身,一脸若无其事地笑着道:“相公,你来了啊,我和大哥正说起你呢。”
千君尧轻“哦”了一声,“是吗。”凤凝赶紧点了点小脑袋,凤雪轻摇着那把玉骨折扇道:“你小子怎么阴魂不散的,我这宝贝妹妹嫁给你,算是一辈子恶鬼缠身了。”千君尧道:“大哥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还是孤家寡人太久了,憋了一肚子酸气没地发泄。”
凤凝“哦~”地一声一捶小拳头,“原来大哥想成家立室了,相公,母后最近不是在给九弟物色王妃吗,不如让母后帮”一把玉骨折扇挡在了她唇边,“二妹,大哥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你可别让大哥落个抗旨逃婚的凄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