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烛光晚餐
虽说不是什么正经宴席，但方熠有心讨自家媳妇欢心，又能随便到哪里？
故而，春熙院里从下午开始，就透着快活的气息了。
高萌磕着瓜子儿坐在卧室里看话本子，听着玥儿给她报了一堆菜名，露出一个贤良淑德的笑：“按平日里来就是了。”
“那可不行。”玥儿跟自家王妃已混熟了，笑着将手中的单子放在了高萌面前；虽然还怀着那么几分敬畏，但日常相处下来王妃却是极为和善的——若是没有之前王妃当众打王爷那一出儿，王妃出身小户又是这和软性子、少不得要被那些易生龌龊心思的下人轻看，但现在怕是没人敢在老虎嘴里拔牙——虽然这老虎看着跟只慵懒的猫似的。
高萌随意地瞥了一眼单子，只见琳琅满目，光看名字便顿觉奢华，顿时慨叹不愧是王府，真是讲究，不过是庆贺病人初愈的寻常家宴，都看上去好大排场的样子。
“你办事，自然是稳妥的，我还有什么操心的？”高萌将单子递回给玥儿，玩笑道。
玥儿顿时有些激动。
王爷身边的大丫鬟中，数吟风最稳妥，结果却是她被遣来贴身照顾王妃，不过是因为粗通医理，前些日子还因为大惊小怪得了好一顿训斥；这才几天功夫，便赢了那个素手纤纤敢打王爷脸的王妃称赞，玥儿恨不能这会儿多蹦上几下以显示内心的欢欣。
但她很稳妥。玥儿强压了满心的欢愉，接过单子，脚底踏着风似的刮了出去。
在外间伺候的小丫鬟看着玥儿踏着喜悦的步伐，那般模样活似前几日王爷挨了一巴掌最后却满脸春色地从王妃房内出来一样。
于是，众小丫鬟们纷纷再次发出感慨：啧啧，这个王妃，手段是真的不一般！
等到了真正吃晚饭的时候，高萌又被惊了一惊。
吃饭的花厅里，处处张灯结彩，透着喜庆的气息，不像是寻常家宴，倒更像是喜宴。
高萌神色复杂地看了方熠一眼。
方熠被媳妇儿那漂亮的桃花眼一看，少年的心便微微一荡，情不自禁地浮出了一抹笑，亲自扶了高萌坐下，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喜欢吗？”
“……”高萌的眼角微抽。
吃顿饭而已……
“瑾瑶，自你嫁入王府，本王就一直想着能和你这般、真正如一家人一样吃顿饭。”方熠从小丫鬟手中接过湿热的巾帕，却是递给了高萌。
高萌胳膊僵硬地接过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吐槽——自己家里吃饭，就不能上桌之前先洗手么？非得这么麻烦；且说是一家人吃饭，桌子旁坐着的其实只有方熠和她二人而已，倒是一旁站了一群伺候的丫鬟仆妇。
本来吃饭是多么寻常的一件事，为什么气氛这么郑重？高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上菜、送巾帕和热水的丫鬟仆妇地位不高，连留在房内伺候主子吃饭的资格也没有，忙完之后便有序而安静地退下了，只留下几个大丫鬟伺候。
四个大丫鬟分外两拨，分别为方熠和高萌布菜；尤其是玥儿才被高萌夸了稳妥，眼下一本正经地立在高萌身后，准备好好地展现一下自己作为贴身婢女的优秀。
“……”高萌举着筷子只觉得浑身僵硬，瞬间想起了某家火锅店热情得非要给她下菜捞菜的店员，那时一桌只有一个热情店员就让她有些尴尬得招架不住，现在她这桌上有四个……
“胃口还是不好吗？”方熠眼看着自家媳妇儿对着满桌子菜发愣，心疼不已，亲自夹了菜到高萌面前；
准备大展身手的玥儿只好有眼色地给明小王爷让贤。
“还行。”高萌有些心不在焉，前些日子叶瑾瑶的身子太虚弱，吃饭基本都是在床上摆了小桌单独吃的，倒也显不太出来什么尊卑上下来；等到了这大桌正式吃饭，这些差异就被纤毫毕现地放大了。
她毕竟不是真的叶瑾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原本她以为她适应得很好，但……现在看来，她高估自己了。
“呃……我……家人吃饭，就别让人伺候了吧？”高萌思忖了一下，让玥儿几个上桌是不太可能的，索性就让人家自己去歇着呗。
再次被剥夺了功能的玥儿：“……”
方熠稍显意外，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白净的脸上倏忽染上了一抹淡红，他点点头，温声道：“你们下去吧。”
几个丫鬟应声退下，高萌望着突然有些害羞的方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明王爷才大婚几日，花厅里本就还留着火红的喜庆气息，今日又刻意收拾过，更是喜庆而不媚俗；王府自然是不缺灯烛的，但再亮再多的灯烛，又怎么比得上新时代的各式电灯？光影绰绰，暖香满室，倒是真的有几分烛光晚餐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烛光晚餐这个念头给暗示了，玥儿几个退下之后，高萌突觉这花厅之中有一丝暧昧的气息氤氲。
高萌当机立断地在手上掐了一下——错觉，这是错觉，跟一个十七岁的未成年吃饭，暧昧个屁啊！
方熠却是浑然不觉，一双凤目笑得越发飞扬了起来，将凤目天然所带的些许威严给一扫而光，只剩下了脉脉的情思。
少年的笑脸太过夺人目光，高萌顿时有些走神。
想她穿越之前，看过多少媒体杂志吹捧的“古典小鲜肉”，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可认真比起来，哪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明小王爷？长眉凤目，高鼻薄唇，虽然还是个少年但已身量颀长，瘦却不显弱，往人眼前一站便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让人不舍移目。
若是搁在她那个时代，这小少年怕不是出门天天得捂着口罩？
想着这么一个秒杀众多小鲜肉的美少年，眉眼带笑温柔款款地陪她吃饭，高萌顿时觉得自己抽风了——不好好享受当前美色，去管那什么看不到摸不着的气氛干吗？闲的吗？
自我开解成功的高萌，顿时全然没有压力地跟方熠开始了二人的“烛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