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概和确定,好像也不矛盾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感叹,世间上的事真的不是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完的。比如一个人意外去世,那么世界上一定有一个生命刚刚诞生。又比如一个人丢了钱包,那么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中了大奖。再比如,此时此刻的我心跳加速的享受着美好,而另一边的东淳蹲在许正君脚下哭的那么伤心。
许正君一路跟着东淳跑到楼顶的空地。
寒冷的冬天,应时应景的下着雪,楼顶的空地被雪覆盖的白到刺眼。
东淳穿着单薄的校服,蹲在角落里哭泣,像是被父母遗弃的小孩,瑟瑟发抖的样子让许正君不由得走到她跟前。
“我、我没有故意推她。”东淳抽泣的说。
“我知道。”许正君点点头,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披在东淳身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东淳抬起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委屈的重复着。
“我知道。”许正君在寒风中有些发抖的说。
“那你,相信我吗?”东淳吸了一下鼻涕,小心翼翼的问。
“嗯。”许正君点点头。
“我们先回去吧,外面太冷了。”许正君朝东淳伸出手。
东淳愣了半刻,就把自己的手交给许正君,借助着他的力量站起身来。
“走吧。”许正君用双手紧紧地扶住东淳的臂膀,带着她朝楼梯口走去。
“许正君。”东淳低着头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东淳低着头小声的说,“谢谢你说你相信我。”
“嗯。”一直到两个人回到教室,都没有再说过话。
回到教室的许正君把东淳安顿好,都还来不及把校服拿回来,就跑到孟稚青身边。
“不是说让你带温热去医务室吗?你怎么还在这里?温热呢?”许正君焦急的问。
“你就别担心了,阮奕送她去了。”孟稚青不以为然的捧着杨与刚刚打来的热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孟稚青没有注意,许正君在听到阮奕的名字时,表情突然的黯淡,所以她也肯定没有注意到,许正君一双拳头握的有多紧。
至于我,此时此刻我正沉迷于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心情中,如果说之前阮奕主动要求饰演王子时,我是心动的,那么现在他说他会陪着我,我的心情是欢喜的。
像是吃着一块我喜欢的抹茶味的蛋糕,吃到最后发现底层还有一块我最喜欢的白巧克力一样的心情。
欢喜中夹杂着美好的心情。
我根本无法形容这种心情。
以我现在的心跳速度,我大概也没有智商去做出正确的形容。
“你陪着我?”
“不然呢?”阮奕说完懒洋洋地躺在了旁边的床上。
我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目视前方的看着墙顶,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我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远永远。
“温热?”阮奕突然轻轻地叫我的名字。
“嗯?”我也没有转头,但是很认真的期待下文。
“你有什么梦想吗?”阮奕这样问我。
梦想?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梦想的东西。
记得小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可以养宠物的游戏机,我也想要一个,就去求妈妈,妈妈说考了第一名就给我买。
我就开始认真地学习每一堂课的知识,发现很容易就考了第一名。
妈妈发现我是个“可造之材”,就让我以学习为重,不要玩物丧志,专心学习,等考上重点初中,想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
我相信了妈妈的话,每次考试都考班级的第一名,最后顺利的考上了重点的初中。
妈妈买来了很多可以养宠物的游戏机,那么多个款式。
我却不喜欢了。
“没有。”我如实的回答阮奕。
他到不觉得惊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有。”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就是,我希望她的梦想都能实现。”阮奕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眼前这个让我心动的人,他把自己的愿望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她”,即便阮奕没有说是谁,我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她的梦想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大概是不想终止和阮奕的对话吧。
我喜欢和他说话,喜欢他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喜欢他认真思考得出结论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成为一名小说家吧。又或者她还有什么别的愿望。”
“总之,她的梦想都能实现就好了,这就是我的梦想。”阮奕坚定的说。
“都会实现的。”我这样回答他。
空气又陷入沉静,慢慢地我竟然有些困了,眼皮不断地打架,最后选择妥协,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身上盖着一件宽大的校服,原本穿在脚上的鞋子也被整齐的放在地上,被砸伤的脚踝也被纱布好好地包裹了起来。
“你醒了?”对面传来声音。
“嗯,我睡了多久?”我问许正君。
“快要放学了。”
“哦,睡了这么久啊。”我简单的整理了头发,想要下地穿鞋。
“别动。”许正君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的身边,半蹲在地上,拿起我的鞋子就要给我穿。
我慌忙的挪开脚,“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己怎么来?你的脚踝都还肿着呢。”许正君头也不抬的把我的脚一把抓住,细心的扯开鞋带,将我受伤的脚轻轻地穿进鞋里。
不时的看我的表情,好知道我有没有感到不舒服。看到我会意的摇头,倒是放心的笑了笑。
“走吧,我带你回教室去。”
“这是谁的校服?”本来以为是许正君的校服,看是定神一看,他的校服是穿在身上的。
“不知道。”许正君突然一脸的不快,也不多说什么,架起我就往教室走。
所以说,这个校服是阮奕的?看着大小,估计也差不多,他去哪儿了?
不是说好,会陪着我吗?
回到教室正是下课时间,还有最后一节课就放学了,同学们显得异常兴奋,一个个像是按耐不住想要飞奔回家的心,直接在教室里先操练起来。
几个淘气的男生风风火火的从我身边飞过,许正君将我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甚至直接自己挡在我前面,一路护送我回到座位。
这一出“大戏”被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孟稚青撞个正着,阴阳怪气的说,“呦,我们这护花使者这么快就回来?怎么不在医务室多待一会儿?”然后帮着许正君把我放到椅子上。
“怎么样?好点儿了吗?”孟稚青关心的问。
“嗯,放心吧。”我点点头回答。
“那你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送你回家。”许正君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哎!哎!哎!”许正君前脚刚走,孟稚青的八婆嘴脸就暴露无疑。
“我跟你说,班长肯定是喜欢你,在医务室陪了你两节课,一直到现在?”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许正君?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睡着之后?
“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知道,他和东淳回来之后,马上跑过来问你去哪了,然后我说阮奕送你去医务室了,他二话不说就冲出去了。”
“哦,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孟稚青说完,我心里的落差很大,我一直以为,在我睡觉的这段时间是阮奕陪在我身边的。
他明明是这样答应我的。
“哎!阮奕呢?不是他送你去的吗?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了?”孟稚青问。
“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
我把阮奕的校服摊在桌子上,因为是去年的校服,明显比我们的要旧一些,但是白色的校服洗的很干净,有种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
把拉锁拉好,左边的袖子折过来,右边的袖子折过来,突然袖子边上的一串字母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用黑色的碳素笔写下的英文字母:zq
我知道那是谁的首字母,不用猜都知道,但是我不想知道。
把校服整齐的叠好,放在阮奕的桌子上,都快要上课了,他还是不见踪影。
直到最后一节课上完,阮奕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我心里有一块地方,仿佛也像是被挖空了一般的难受。
我好奇那个原因,那个让阮奕将答应我的事置之度外的原因。
我想知道,什么比他给过的承诺更重要。
但是当我知道了那个原因之后,我就开始变得懊恼,甚至后悔。
放学后同学们说着再见,陆陆续续的走出教室,许正君走到我身边,直接拎起我的书包,搀起我就要往出走。
我看着座位前这个空座,阮奕的书包还放在座位上,校服整齐的放在桌子上没有任何移动过的痕迹。
“温热,走吧。”许正君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催促着我回家。
“好。”我点了点头,就跟着许正君走了出去。
j市的冬天总是格外的冷,冷到骨子里,漫天的雪花,此时此刻一点儿也不浪漫。这让我看上去更加可怜。
因为没有戴手套,小手冻得通红,但是我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事情,我的脑海里只有那个困扰我的问题。
阮奕,他去哪了?
正想着,许正君站到我的面前将自己的围巾系在我的脖子上,又把我的左手牢牢地攥在手里。
“你怎么连个围巾都不带?”语气里有责备的成分。
我也无暇顾及,说了声谢谢也就不再说话。
如果当时我看向许正君的话,我会发现许正君的脸异常的绯红,像是新鲜的水蜜桃,捏的出汁来。
他的握着我的手也有些僵硬,一动不动。
明明左肩背着我的书包已经很累了,也不愿意放开我的手,换另一边的肩膀。
这些我都没有注意到,我甚至没有意识去松开许正君的手。
走到家门口,得知我家住在三楼,许正君坚持要送我上楼,拗不过他,也就妥协了。
妈妈来开的门,看见我被搀扶着,大喊大叫的喊出爸爸,爸爸赶紧把我安置在沙发上。
妈妈连忙跟许正君道谢,坚持留他在家里吃晚饭,许正君一再拒绝,妈妈也就没有强行挽留,一直送到一楼才回家来“审问”我是怎么受伤的。
知道我是因为排练不小心砸伤了脚,妈妈立刻严肃起来。
“我之前觉得这点儿小事应该不会耽误你学习,才同意让你参加的。现在倒好,你这直接受伤了!”
“妈妈,我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我无奈的说。
“不行,你不要参加了,还是把心思用到学习上吧。”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演出了。”我焦急的恳求着。
“你这腿都这样了,还怎么演出,让他们再找一个人来演,反正明天就周六了,这两天你就待在家里面,学习虽然重要,但是你这身体更重要。”妈妈说完也不听我的下文,直接转身走进厨房做晚饭。
我委屈的看向一旁喝茶的爸爸。
“听你妈妈的,我们不会害你的。”然后端着茶进到书房去了。
我一瘸一拐的走进房间,将自己狠狠地扔在床上。
翻了个身在床头柜上一把拿过手机,给孟稚青发短信。
“怎么办?我妈妈不让我参加了,这两天就让我待在家里。”
“啊?那怎么办啊!你可是主角。”
“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再另外找一个人来演吧。”
“你道歉干什么,又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东淳那么不小心,还把你弄受伤了。”
“你也别怪她,她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马上就要演出了,再找一个人来演,来得及吗?”
过了好久,孟稚青都还没有发来短信,估计是被家里人叫去吃饭了。
退出和孟稚青聊天的界面,看到通讯录里阮奕的名字。
阮奕。
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久,鬼使神差的竟然按了拨号键都不自知,等回过神来,听筒里阮奕的声音传来。
“温热?喂?温热?”
“啊?啊?”我手忙脚乱的坐起身来,把听筒紧紧地贴着我的耳朵。
“你干嘛呢,打电话过来半天不说话。”
“啊,我、我刚才没听见,怎么了?”我又开始结巴。
“什么怎么了,是你给我打的电话。”阮奕在电话那头好笑的说。
“啊。对,我打的电话,我就是想说,想说把你的校服放在你桌子上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行,你放那吧。”阮奕爽快的回答我。
“啊,好。”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刚想说声再见,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阮奕,谁的电话?”
“啊,同学。”
“哎!温热,我这还有点儿事,你受伤了就早点儿休息,我先挂了啊。”
还没等我说上一句再见,电话里就传来了“嘟”的声音。
我虽然没有听清那个女生的声音,但是我猜,她应该是钟晴。
毕竟我也想不出,阮奕的身边会有哪个女生比钟晴更重要。
所以,放弃对我的承诺的原因,是钟晴。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我发现,我大概是喜欢阮奕了。
不是大概,而是肯定。
我喜欢阮奕。
不然,我怎么会听到钟晴的声音时,心会像洒了硫酸一样疼到难以呼吸。
这天晚上,我还不知道,这种疼痛到如同千穿百孔的程度,在以后的日子里,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