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你瘦瘦小小的,饭量还挺大.”
已经一周了，我和许正君始终没有说上半句话。
一向敏感的孟稚青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我，“你和班长到底怎么了？吵架了？”
我低头吃着碗里的饭，想起那天在我家门口时许正君说的话，“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一想起这句话我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孟稚青疑惑的看着我，“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这么红？”
我慌乱的解释，“哪有，快吃饭吧。”
见我不愿意多说，孟稚青嘟着个小嘴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从前我只是觉得许正君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也很贴心，但我一直认为，因为我们是朋友他才对我这么好，并没有想过是其他的什么。
正想着，孟稚青朝着我身后大声的喊着，“杨与！这里！这里！”
杨与和许正君拿着餐盘走到我们身边，杨与自然地坐在孟稚青旁边，看着迟迟不肯入座的许正君，杨与催促着说，“赶紧坐下吃饭啊，一会儿还要比赛呢。”
许正君走到我身边，将手里的餐盘放在桌子上。
食堂里很嘈杂，周围的学生成群的说着话，但是当许正君将餐盘放在卓在上的一刹那，我还是听见了那刺耳的碰撞声。
我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来，对面的孟稚青和杨与诧异的仰起头看着我。
“温热，你怎么了？”孟稚青站起身来，担心的问我。
“我、我没事，我吃饱了，我先走了。”我慌忙的拿起餐盘，快步的离开座位。
许正君站在原地，失落的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里，他眼底的落寞哪怕我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足够我内疚一辈子了。
“你们吵架了？不是吧，你们两个闷葫芦有什么好吵的？”杨与说道。
“吃饭吧。”许正君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不再理会对面两个人不断地发问，只是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菜，谁也不知道此时的许正君正在强忍着心痛的感觉，却不愿意表现出一分一毫来。
我快步的向班级跑去，其实从食堂出来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我觉得自己这么做真的太过于伤人。
但如果留在食堂里，内心的煎熬分分钟就会将我彻底摧毁。
我气喘吁吁的上楼梯，在转弯处看见了阮奕，他侧着身在跟什么人说着话。
我稍稍一探头，看见了阮奕对面的钟晴。
钟晴似乎也看到了我，盯着我的方向看，阮奕察觉出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到了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温热。”阮奕笑着跟我打招呼。
“嗯。”我小声的回应着，对面的钟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先回班级了。”我唯唯诺诺的路过阮奕身边，走向钟晴身后的方向。
“好。”阮奕回应说。
走过钟晴身边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吸声，是那么的平稳，和我急促又心虚的感觉形成强烈的反差。
回到班级的时候，整个教室里只有几个带饭来学校吃的同学，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去食堂吃饭了。
其实中午我并没有吃多少东西，此刻平静下来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阮奕看着眼前的钟晴，长长的卷发松散的搭在胸前，整个人看上去小巧又灵动。
“总是能看到这个女生啊。”钟晴意味深长的说，但是阮奕似乎没有听懂。
“是我朋友，你过生日的时候人家出了不少力呢。”阮奕笑着说。
“她？”钟晴诧异的说。
“对啊，蜡烛都是温热帮忙选的，还有那个帽子……”
一说起帽子，又让阮奕想起在车站的时候，从地上捡起的那个粉红色的纸袋。
“这样啊……”钟晴低着头说。
“中午我们有篮球比赛，你来看吧。”阮奕兴奋地邀请着。
“不了，中午还要帮班主任整理东西。”钟晴一口回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好吧。”阮奕失望的说，“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吃饭吧。”
“嗯。”钟晴说完下了楼。
阮奕回到班级的时候正好看见我在焦急的翻书包，阮奕走到我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这个书包里有金矿啊？”阮奕打趣的说道。
“我记得早上带了一个苹果，现在找不到了。”我说。
“苹果？你中午没吃饭？我看见中午的时候孟稚青拉着你去食堂了啊。”阮奕疑惑的说道。
“嗯……我没吃饱。”我一边低头翻着书包，一边心虚的回避阮奕的眼神。
“看你瘦瘦小小的，饭量还挺大。”阮奕笑着揉乱我的头发。
“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阮奕将我怀里的书包拿到一边，一直手握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什么？”我还没有听明白他说的话，就被不由分说的带出了教室。
中午十二点多，太阳肆无忌惮的发挥着自己的强项，在天空中不停的发光发热。
我被阮奕拉着来到操场尽头的小卖部，还好这个时间小卖部里的人还不算太多。
“选吧，哥请你吃。”阮奕拍着胸脯说，一副大哥的气场。
我笑着走进超市，拿了一包奥利奥，又拿了一盒牛奶走到收银台，从兜里拿出钱来结账。
阮奕买了一小筐的零食从我后面走来，“你这买的都是什么啊。”阮奕嫌弃的说。
“这些就够了。”我回答。
“阿姨，这些帮我装个袋子。”阮奕把手上一小筐的零食摆在桌子上。
收银台的阿姨一个一个扫描之后装进袋子里，然后对阮奕说，“一共68。”
阮奕从兜里拿出钱递给阿姨，又将满满一塑料袋的零食递给我，“这些都给你。”
我惊讶的看着他，迟迟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零食，阮奕不耐烦的把零食塞进我的怀里。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呆呆的看什么呢？”阮奕说。
“可是……”我刚想谢绝他的好意，阮奕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快走吧，一会儿中午还要比赛呢。”阮奕催促着将我带离小卖部，往篮球场走去。
来到篮球场，阮奕伸手指了指篮球场旁边的台阶说，“你要是想看比赛就坐到那边的台阶上去，要是想回教室就自己回去吧。”
“我留下来给你加油。”我仰着小脸，面带笑意的说。
“真乖。”阮奕笑着摸了一下我的小脑袋，转身走到人群中去。
我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刚想打开奥利奥，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温热！”我一抬头，发声的是孟稚青，她身后还跟着杨与和许正君。
和许正君四目相对瞬间，我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紧张起来，就连我的汗毛都跟着挺起身来，配合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被许正君看了个全。
“你不好好吃饭，坐这儿吃零食！”孟稚青看见我身边一塑料袋的零食大声的说，一边说一边拿出一袋薯片。
“是阮奕买的，不是我……”刚想解释零食的来历，篮球场上有人朝我们这边大声的喊道。
“杨与！你俩赶紧过来！要开始了！”阮奕大声的喊着，催促着杨与和许正君赶紧过去报道。
“那我们过去了。”杨与转头对孟稚青说。
“嗯，去吧。”孟稚青点了点头，“加油！”
杨与转身朝阮奕跑去，许正君定格在原地，一双眼睛看看零食又看看我，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你干什么呢？赶紧过去啊！”孟稚青说。
许正君看着我，脸上毫无波澜，“下次记得吃饭。”
许正君跑到阮奕面前，眼神里的不满呼之欲出的呈现在阮奕面前。
“你干嘛？我又哪得罪您这位爷了？”阮奕说。
“零食。”许正君说，“不要给温热买零食。”
“不是吧你。”阮奕一听，一脸鄙视的说，“一兜零食你也斤斤计较，你要不要这么纯情啊许正君。”
“好好打你的球。”许正君说完从阮奕身边跑开，比赛正式开始。
虽然只是两个班级之间的小比赛，但还是看出了谁都不想输的心情。
两个班级的女生将篮球场围成一个圈，不停地喊着加油的口号。
孟稚青在我身边吃着零食说，“你说咱班能赢吗？”
“不知道，应该可以吧。”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篮球比赛，所有关于篮球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当然也就不了解这项运动的规则和得分标准。
“我觉得有点儿悬。”孟稚青眯着眼睛说。
“为什么？”
“你看啊，那个人，就是穿黑色t恤，红色球鞋的那个人，听说他是八班打篮球的高手呢。”
我真是佩服孟稚青的脑容量，只要是学校里稍微出名一点儿的人物，没有孟稚青不知道的。
“再看看咱班，就杨与这样半吊子的选手，根本不行。”孟稚青笑着说。
即便她这么说，嘴里还是诚实的为杨与喊着加油。
孟河孟稚青说笑着，余光里看到一个长发的女生走到篮球场的旁。
是钟晴。
与其说她饶有兴趣的看着篮球场上的一举一动，不如直接明了的说她看着阮奕的一举一动。
阮奕似乎也看到了她，高兴的朝她招了招手。
杨与凑到阮奕的身边，嫌弃的说，“大哥，现在不是你看美人的时候！”
“有能耐你也别瞟着孟稚青啊！”阮奕仰着下巴说完就投身到比赛中，任由身后的杨与表情扭曲的咒骂着。
孟稚青也看到了钟晴，嘟囔着，“那不是钟晴吗？她来看阮奕打球的？”微微一皱眉接着说，“没理由啊，她不是和孟思凡在一起了吗？”
我惊讶于孟稚青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啊？”孟稚青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突然意识到我说的是钟晴和孟思凡的事，一下子来了兴致，“就是之前运动会那天啊，我和杨与坐在操场上，看见钟晴和孟思凡牵着手往校外走，当时还觉得奇怪，这孟思凡不是在d市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孟稚青突然尖叫了一声接着说，“对了，我还看到阮奕跟在他们身后，那感觉就像是没人要的小狗，哈哈哈……”
孟稚青在我旁边肆意的嘲笑着，她笑的那样开心，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我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的阮奕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表情。
他那么失落的时候，如果我能陪在他身边该有多好啊。
正想着，孟稚青突然一个箭步冲到篮球场中间去，我疑惑的追随着她的身影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篮球场上乱成一团，所有人围在一起，男生们激动地说着什么。
我微微皱起眉头，往篮球场跑去。
一推人围在一起，人高马大的，我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断地踮起脚尖，蹦起来抻着脑袋往里看。
突然间看到一些红色的液体呈水花状的洒在地上，但具体是什么我也没有看清。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大声的喊着，“都他妈的给我退后。”
那是杨与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红色的液体难道是血？谁受伤了？
不会是，阮奕？！
我这样想着，焦急的想要进入包围圈里一探究竟。
“都他妈给老子让开！”杨与再次大声的喊着。
周围的人开始往圈外后退着，我被人群挤来挤去，终于一个挺身进入到了包围圈里。
只看到阮奕在地上半蹲着，鼻血从他的鼻子里流出来，滴到他白色的t恤上，像是在白色的冬天绽放出的血红色的花。
阮奕眼神中愤恨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凶神恶煞，我站在人群的前面，不敢靠近。
八班的一个男生说，“你小子也太狂了，给你脸了是吧？”说话的正是刚才孟稚青提到的“风云人物”。
“到底是谁给谁脸。”阮奕邪魅的笑着说，“还不一定呢。”
阮奕的话音刚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拳头重重的打在对方的鼻梁上，对方受力向后仰了过去。
围观的女生们发出尖叫声，钟晴站在人群中，眉毛早就已经拧成了一股绳。
眼看阮奕的拳头再次挥了过去，却被许正君拦了下来。
“算了。”许正君严肃的说。
“这事儿能不能算了，不是你能决定的！”被打的男生突然站起身，从许正君的身后偷袭过来，就在许正君回头的瞬间，对方的拳头不偏不倚的打在许正君的脸上。
许正君吃痛的跌坐在阮奕旁边，阮奕坏笑着看向他，“你现在还想算了？”
许正君摇了摇头，淡定的站起身来，右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右脸颊上，稍微一碰就疼得厉害。
“记住别打脸。”许正君对阮奕说。
“他妈的就您聪明。”阮奕大笑着说。
两个人外加杨与和其他一起参加比赛的同学们一起冲了上去，两个班的男生瞬间扭打在一起。
孟稚青小跑到我身边，“你找个安全的位置等着，我去找崔老师。”
孟稚青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我呆若木鸡一般的留在原地，此时此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朝着人群里望去，阮奕在中间尽情的挥舞着拳头，好像在发泄着一股怨气。
而许正君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混乱的过程中，在人群外不停地寻找着什么，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看见我远远地站着才算放下心来，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混战之中。
“别打了别打了，老师来了！”混乱中听到有些同学大声的喊着的同时，崔老师带着张主任出现在人群前面。
张主任站在人群前，“都给我住手！”
渐渐地，原本厮打在一起的人群散开站在张主任面前，所有人的身上都挂着彩。
“真是长能耐了你们，才初一就给我打架！你们是学生！不是外面的小混混！”张主任生气的直跳脚，不停地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点着。
张主任是学校资深的老员工了，今年已经快50岁的他，臃肿的身材曾经被孟稚青嘲笑是猪八戒转世，只不过一个是天蓬元帅，一个是肥头大耳。
张主任气急败坏的走到许正君面前，伸出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他们也就算了，你也给我打架！啊！”
张主任又走到八班的“风云人物”面前，“又是你小子，上个星期打架受的伤好利索了吗你就又给我惹事。”
崔老师站在张主任身后，皱着眉头不出声，只是默默地记住了所有参加打架的同学。
“行了，都给我滚到教导处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张主任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教学楼走去，其他的人跟在张主任身后，耷拉着脑袋慢吞吞的移动着脚步。
孟稚青跑到杨与身边，“你没事吧？伤的重不重啊？”满脸心疼的表情倒是让杨与很开心。
“我没事儿，你先回教室去吧。”杨与宠溺的摸了摸孟稚青的头。
阮奕走到队伍中间，不停地查看自己身上有几处伤口，嘴里嘟囔着下次绝对不能手软之类的话。
我小跑到阮奕身边，和他并肩走着，“你、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吓坏了吧？”阮奕倒是担心的问起我来。
“疼吗？”我仰起头，我很想伸出手去抚摸他的伤口，我更想替他忍受这些伤口带来的疼痛。
“不疼。”阮奕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你先跟孟稚青回去吧。”
阮奕说完跟着大队伍往教学楼里走，我看着他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两只手紧张的攥在一起。
“你……”许正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
“都不……担心我吗？”许正君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你还、还好吗？”自从收到许正君的表白之后，只要是他出现在我周围，我的所有神经都会被调动起来，紧张的连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温热，如果说我喜欢你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的话。”许正君突然悲伤地说道，“我可以收回我说的话。”
在我眼里，许正君如同翩翩君子，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的句子来形容许正君的存在再适合不过了。
就是这样一个存在，现在却委屈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很多年后我能够静下心来反省自己，我发现我欠许正君的，即便三生三世也还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