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也是个女孩子
今天一早醒来，已经是十点半多了，家里空无一人。
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餐桌上是用防尘罩盖好的饭菜，我想一定是妈妈留下来的。
之前并没有说我今天不会去上学，可没有人来叫我起床过。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的在给我“放假”。
坐在餐桌边，把防尘罩拿开。
展现在我面前的都是我平时爱吃的菜，连我喜欢的可乐鸡翅都有。
一天早上就做出这样的“满汉全席”，妈妈应该也耗费了不少心力吧。
可我终究吃不下……
从厨房里拿出了一卷保鲜膜，把每一道菜都好好的包裹起来放进冰箱之后，转身回到房间。
想来自从上了初中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过自然醒了。
平时要起早上学，周六周天还要早起背单词，上补习班。
像这样十点半才睡醒的日子，在过去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现在，所有人都巴不得我能多睡一会儿。
这样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从枕边拿起手机，依稀记得昨晚睡觉之前手机一直“嗡嗡”的发出震动的声音。
有好多未接电话，也有好多未读短信。
无非就是阮奕和孟稚青发来的，电话也都是他们打来的。
在未读的短信里，我看到了余赋远的名字。
“有没有想我？”他是这样发来的。
看来他还不知道我的事情，这样也好。
如果他知道的话，应该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吧。
要是那样的话，他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了。
正想着接下来应该干点儿什么的时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我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清了来人。
是许正君。
他的那双剑眉又皱在了一起，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他这幅神情了？
估计连他自己都忘了吧。
“温热！温热！你开门啊！温热！”许正君在外面焦急的大喊。
他的拳头一拳又一拳的砸在门上，也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知道你在家，你就打开门让我看你一眼！就一眼！好不好？温热！”
他的声音如此焦灼，使得我原本就疼痛难忍的心再次支离破碎。
我现在这幅样子。
谁也不想见。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差三分钟十一点。
中午放学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他逃课来的？
“温热！我求你！开开门好不好？”许正君的语气里满是恳求的意味。
“许正君……”我对着门说。
“温热？是你吗？温热，你把门打开，求你了把门打开……”许正君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你听我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温热，你听我说，你就让我看你一眼，看完我就走，我保证。”许正君依旧不依不饶。
“许正君，算我求你了。”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半跪在门前，右手扶在门把手上，仿佛它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走吧，求你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知道，许正君他走了。
许正君从小区出来，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学校的方向驶去。
刚下了车，许正君如同百米冲刺一般朝我班级的所在位置跑去。
许正君一瞬间将门踹开，全班同学的视线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正在讲台上讲课物理老师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一名学生的时候，将手里的教材重重的摔在讲台上。
“你是几班的！”物理老师大声的说。
“辛扬！出来！”
许正君完全无视物理老师的态度，环视着班级，想要找到那个人。
“许正君？”阮奕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跑来到他的身边。
“你来干嘛？赶紧出去！”阮奕一边低声说，一边拉起他的手臂想要将他带离教室。
“你给我放手！”
许正君拼命地甩开阮奕的手，开始向座位之间的过道走去。
“辛扬，赶紧给我出来！”
许正君一边地毯式的搜索辛扬，一边气势汹汹的在过道里来回的踱步。
“这个同学你哪个班的！”
物理老师似乎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直接从讲台上走到许正君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几班的？叫什么名字！”物理老师伸出手指点在许正君的肩膀上。
光是看许正君身体晃动的幅度，就知道物理老师用的力道并不算小。
“老师老师，我马上带他离开，您别生气，别生气。”
阮奕站在老师身边陪着笑脸，使劲的把许正君往教室外面拉。
“辛扬！”许正君怪笑着说，“你胆子不会这么小吧……”
“哎呀，她今天没来！”孟稚青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的说。
“赶紧走吧！”
孟稚青说完，配合着阮奕将许正君带离的班级。
阮奕不停的和物理老师道歉，希望他不要怪罪于许正君。
物理老师也知道许正君是为什么而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阮奕和孟稚青一路拖着许正君来到走廊的拐角，三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先出声。
“你……”许正君低着头说。
突然间伸出右手抓住阮奕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抵在墙上。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啊！”
现在的许正君如同月圆时的狼人，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杀气，也许只能这样形容了。
野兽一般的许正君吓坏在在一旁的孟稚青，接连发出一声尖叫之后便哭了出来。
“说话啊！你就这么照顾她的？”
许正君凶神恶煞的盯着眼前的阮奕，他其实需要的不是回答。
因为不管阮奕回答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补救。
所以说，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架来的舒坦。
“要打架吗？”阮奕似乎看出了许正君的心思。
“好啊。”
许正君话音刚落，就拽着阮奕的衣领来到操场上，一望无际的操场上，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显得那样的渺小。
在上帝的视角上，不及尘埃中的一颗粒子。
“来吧。”许正君说完一只拳头便冲了出去，正好打在阮奕的左脸上。
阮奕吃痛的跌坐在地面上，手臂也因为与地面的摩擦渗出了血。
“来就来！”
阮奕一个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向许正君，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别打了。”孟稚青在一边焦急的直跳，却又起不到什么作用。
阮奕被许正君一个转身压在身下，许正君抓住阮奕的衣领。
“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她留在我身边！”许正君大声的喊。
许正君想起初中的时候，站在我家的小区门口，他对我说的话。
“温热，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许正君想，如果那时的自己能再坚定一些，能再多努力一些。
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和阮奕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就是会讨厌他，厌恶他。
因为知道阮奕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如果喜欢他能给我带来幸福的话，许正君没想过一定要强行介入我们之间。
他知道，如果他那样做的话，难过的终究是我。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操场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
看到有人在打架，学生们都条件反射的围上来看一看。
突然有两个女生冲出人群来到他们的身边。
“住手，你给我住手！”宋蔓一把推开许正君，整个人护在阮奕的身前。
“你神经病啊，干嘛打他？”宋蔓心疼的看着阮奕那张挂彩的小脸，不停的伸出手去抚摸伤口。
“疼不疼啊？”宋蔓小声的问。
阮奕摇了摇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宋蔓在他身边一脸愤怒的看着许正君。
“这件事情我确实也有责任，不管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阮奕对许正君说。
其实事情发生之后，阮奕没有一秒不在自责。
如果那天他能留在医务室里照顾我的话，也许就可以阻止这一切。
那么这样可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你都把他打成这样了，还想怎么样啊！”
宋蔓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绝对不能允许别人再这样伤害她的阮奕。
谁都不行。
“滚。”许正君对宋蔓说。
“你……”宋蔓刚想说什么却被阮奕拦住，也就没有再出声。
钟晴搀扶着许正君往医务室走，他的手背上都是伤口，细小的伤口里面都是小石子。
原本许正君说什么都不肯去清理，钟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妥协。
医务室里，许正君坐在床边，钟晴从校医那里拿来了双氧水。
用棉棒蘸取之后小心的帮许正君清理伤口。
本应该很痛，可许正君像是失去了痛觉一样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整个人被放空了一般任由钟晴摆布。
“她怎么样？”
许正君知道钟晴指的“她”是谁，所以没有接话。
他确实也接不上话。
关于我的事情，当天就在学校上下传开了，钟晴知道并不奇怪。
“你去见过她了？”钟晴头也不抬的接着问。
意料之内的没有得到许正君的回应，钟晴也不在意。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她就像是自然自语一般，又好像无形之间得到了谁的回答。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说，即便没有回应，却锲而不舍。
“你最好不要去见她，她现在肯定谁都不想见的。”钟晴语重心长的说。
钟晴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子，她明白，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这张脸。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想见人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显然这个道理许正君还不太清楚。
“因为她是女孩子。”钟晴说完的同时，伤口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给她一点时间知道吗？”钟晴抬起头来看着许正君。
经过今天的事情，钟晴可以完全确定许正君的心意。
看见他如此奋不顾身的去为了一个女生，钟晴倒觉得有些奇妙。
什么时候开始，彼此已经长大到去为了另一个人而活了？
她是这样。
没想到许正君也是这样。
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我明明已经醒了，却装作没有醒来一样，依旧闭紧了双眼。
装作不经意的转过身去，来人便顺势的坐在我的床上。
“我的好孩子……”
是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妈妈的错……”
妈妈开始小声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说，但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
“我很爱你，温热，我的好女儿，爸爸妈妈都很爱你。”
“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
妈妈说完走出了房间，轻轻地将门帮我带好。
其实我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浸湿了我的枕头，也浸湿了我整个灵魂。
从床上坐起身来，双手胡乱的在脸上揉搓，想要将眼泪全部擦干。
当手指碰触到脸上的伤口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吃痛的发出“嘶”的声音。
原来这条伤口真的长在我的脸上，现在才有了真实感。
手机突然发出震动的声音，屏幕上显示着“孟稚青”三个字。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喂？”
“温热……”
电话那头刚听见我的声音便哭的泣不成声。
我没有办法出声安慰，因为我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怎么去劝别人不要难过了呢？
“温热，对、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孟稚青喘着气说。
“都怪我收拾了她，她才把怨气都发泄在了你的身上，都怪我……”
是这样吗？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如果事情真的像孟稚青所说的那样，我是不是应该责怪她？
可听着她的哭声，我又真的不忍心去说她一句。
突然想起那天在酒吧里的一幕。
孟稚青醉酒之后抱着我说，“不管以后我做了什么，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记得，我回答说，“好。”
“不怪你，稚青……”我出声说。
听到我的话，孟稚青更加泣不成声，似乎在感激我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这两天，孟稚青也是备受煎熬啊。
每个人都在这件事情上付出了代价。
如果单纯的从受伤的角度来说，因为我有最直观的伤口，那我受到的创伤就是最大的。
但如果从心理出发，是谁的负罪感更强烈呢？
是孟稚青？许正君？
还是阮奕？
刚挂断孟稚青的电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有人走过去开门。
然后听到妈妈发狂的声音。
“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