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天的海绵宝宝,也是宝宝
阮奕和许正君来到西餐厅的时候，孟稚青正在和大堂的经理说着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
孟稚青转身看到来人，惊讶的说。
“我知道了。”孟稚青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来问温热的事吧？”
阮奕和许正君同时点头，三个人来到一个包厢面对面坐着。
听完孟稚青的说辞，阮奕不解的皱紧眉头。
“辛扬先推了她？”
“嗯。”孟稚青坚定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绝对不可能记错的。
“那在这之前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许正君说。
“是什么？”孟稚青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来找你了。”
许正君低着头思考着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我一个人待着家里，从微波炉里拿出中午的饭菜。
手机在房间里不停地作响，我猜一定是我的朋友们。
既然是他们，那我就不想去接。
如果不是他们，那我更加不需要理会。
转眼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我几乎忘了早上上课的时间是几点。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将曾经那么熟悉的东西全部忘个干净。
要是也能抚平我的伤口，那该有多好啊。
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一看。
有很多的未读短信，还有两通未接电话。
都是余赋远打来的。
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我，应该很着急吧。
可我现在这幅样子，真的谁都不想见。
晚上的时候，爸妈回来的格外早，说是临近周末了，下班就早些。
“温热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妈妈在玄关处问。
“都好。”我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屏幕里的海绵宝宝露着微笑看向身边的派达星，说觉得自己的小窝最近好像不高兴。
派达星说，“一定是厌倦了你这张脸。”
看着满脸镂空的海绵宝宝，方形的脸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洞。
这样的一张脸，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吧。
就像我，谁还会喜欢这样一个我呢？
“我们今天出去吃吧，听同事说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我们去试试吧。”
爸爸一边说，一边还跟妈妈使眼色。
妈妈立刻会意，迎合的说，“是吗？那我们今天去试试吧温热？”
“我不想去。”
我怎么会不知道爸妈的用意，无非是想我再走进人群，再次拥有正常的生活。
可我大概还是没有准备好。
“这……就去试试嘛，你原来不是很喜欢吃烤肉的吗？”妈妈坐到我身边，一双手环抱着我说。
“妈妈……我能不去吗？”我略带恳求的说道。
“那我们就在家里吃！”妈妈立刻心软的回答。
她转身走进厨房，爸爸随即也跟了进去，两个人窃窃私语了好一阵，爸爸才重新回到客厅。
“做好了叫我吧。”说完走回自己的房间。
父母的良苦用心我无法装作视若无睹，可我现在真的还没有勇气踏出这第一步。
心里暗想着：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拜托了。
周六一天，除了三餐之外都待在我自己的房间里。
我尝试着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能够有效的遮盖住这条丑陋的伤疤。
在搜索平台上查了好久还是没有收获，索性也就放弃了。
周天的早上，还不到七点，手机在我的枕边嗡嗡作响。
“喂？”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也没有看来电是谁。
“你在干嘛？”
“你是……谁啊？”
“余赋远。”
余赋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如同滔滔江水，湍流不息。
“什么事？”
此时的我还算不上清醒，一时间也忘了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我有什么事？”余赋远冷笑的反问道。
“我没事。”
余赋远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重新丢回原来的位置，又沉沉的睡了下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是脸有畸形的公主。
住在四面围墙的皇宫里，在所有王子公主中，是最不受宠的一个。
因为长相丑陋，还会被仆人们嘲笑挖苦。
母亲因为生下了我这样的孩子，日子也是过得苦不堪言。
母女二人在皇宫中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邻国的王子前来提亲。
王子是邻国出了名的丑陋之人，没有一个国王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于他。
但是为了两国的友好关系，父皇还是将我赐予王子。
婚礼的当天，王子摘下他丑陋的面皮，露出他原本俊朗的脸庞。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王子却笑着望向我。
“别担心，有我在。”
王子长着一张和阮奕同出一辙的脸，都是那样的让人望尘莫及。
我刚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庞，便从梦里醒了过来。
发觉是在做梦的时候，我的心竟然疼到抽搐。
如果说从前我配不上阮奕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大概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父母正四处忙活着。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你起来了？”妈妈走到我身边，“收拾一下吧，一会儿老师要来家访。”
“许老师？”我惊讶的说，“她来干什么？”
“大概是想了解一下你的近况吧，还有你上学的相关事情。”爸爸说道。
“嗯。”
我点了点头走进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之后重新回到客厅。
许老师很是准时，十一点的时候门铃准时响起。
父母非常热情的将许老师迎进屋内，四个人坐在沙发上。
妈妈不停给许老师准备吃的喝的，许老师也是一一谢过。
“温热最近怎么样？”许老师笑着看向我。
“挺好的。”我点点头回应道。
“是不是应该准备上学了？”许老师的身子凑近了一些，“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来学校了。”
“我……”
“温热，你现在已经是高二了，不管发生了什么，课还是要上的。”
“而且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按照你以往的成绩，考个重点大学一点儿都不成问题。”
“如果说你是不想看见辛扬的话，她已经退学了。”许老师说道。
“退学了？”我诧异的说，“什么时候？”
“大概也有一个星期了吧，她父母来学校办理的。”
一个星期？也就是她父母来我家前后。
因为我说我想见她，她才退学的吗？
本来是想要好好问问她这样做的原因的，现在她退学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有机会知道真相？
“所以明天来上学吧？同学们都很想你的。”许老师笑了笑。
“嗯……知道了。”我低下头说。
送走了许老师，父母喜出望外的看着我。
“决定了？明天去上学？”妈妈兴奋地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最棒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打垮呢？”
我清楚的看见，妈妈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我自己在受折磨的同时，父母受到的伤害一点儿也不比我少。
早就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直到今天才做了决定，真是抱歉。
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爸妈对不起。
孟稚青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天早上就守在我家单元门的楼下。
看见她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孟稚青高兴地挽起我的胳膊。
“想我了吧？”她笑的甜甜的。
“嗯。”
“温热，你也太过分了。”她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连表达对我的想念都这么吝啬。”
“我好想你啊！”我夸张的说。
“这还差不多。”孟稚青撅起小嘴来，很是可爱。
已经进入冬天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我倒是要感谢这样的天气，才让带起围巾的我显得不那么奇怪。
孟稚青也是有意的不去看着我的脸。
我感受的到她在刻意的不让我多心，不让我有自卑的感觉。
两个人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刚好阮奕从一旁斜插过来。
“呦！这不是温热么！”阮奕阴阳怪气的说道，“还真是好久不见啊！”
“只能说明人家不想见你。”孟稚青说“对吧温热？”
“嗯。”我笑着点了点头。
但内心却告诉我：阮奕，我真的好想你。
看见阮奕的瞬间，脸还是不自觉的往围巾里钻了钻。
想要将自己的疤痕藏起来。
这样的小动作被阮奕和孟稚青看在眼里，但谁也没有出声说上一句。
谁也没有刻意的去撇开话题。
“那怎么可能！”阮奕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肯定是想我想到发疯了吧？”
我望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
也就两个星期不见而已，为什么觉得今天阮奕格外的好看呢？
如同在梦里拯救我的王子，坚定的对我说。
“别担心，有我在。”
刚走进教学楼里，许正君从一旁走过来。
“早上好。”他笑着看向我。
“早上好。”我点点头回应他。
“你今天中午快一点儿，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到。”阮奕不爽的说。
“我没说过让你等我。”许正君不屑的回应着。
“你……”阮奕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孟稚青你也是，平时像个疯子一样，怎么吃饭还不积极呢？”阮奕又开始拿孟稚青说事。
“哎！你别说不过许正君，就拿我出气啊！”孟稚青不服的说道。
看着他们一说一笑的样子，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他们还是从前的他们，而我还是原来的我。
教学楼没有改变，空气没有改变，身边的人没有改变。
那么我呢？我改变了什么？
“温热，你说呢？”孟稚青突然将话题抛给我。
“没有。”我笑着说。
“你这说的什么啊，驴唇不对马嘴。”阮奕撇着嘴说。
是的，没有。
我没变。
在进入班级的那一刻我有一些紧张，伸手将围巾提的高了一些。
从教室里迎面走出来的蒋薇，看见我的时候脸上完全没有复杂的表情。
“早啊。”蒋薇笑着从我身边走过。
我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她，她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了。
“走吧。”孟稚青说。
走在过道上，没有任何人抬头看向我。
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还是向从前一样，是那个默默无闻的我。
没有人会因为我的路过，而特意的抬头看我一眼。
就这样一路“平安”的来到座位坐好，将书包放在身后。
“稚青……”我犹豫的要不要问问看。
也许是许老师提前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孟稚青和阮奕做了什么。
总之这样的情况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怎么了？”
“他们……”
话还没有从嘴边说出口，我自己先笑了起来。
“没什么。”
“有你们真好。”我笑的甜甜的。
和外面风空气一样，新鲜的，凉爽的。
不管是谁造就了这一切，我都想要好好的感谢他。
感谢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感谢他让我重新找回自我。
这样想着，我将围巾从脖子上摘下放进了书包里。
我想，我大概以后都用不上它了吧。
不对，天冷的时候还是需要的。
晚上放学的时候，孟稚青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今天不能一起回家了，我要去西餐厅一趟。”
“嗯，那明天见。”
“明天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孟稚青说完背上书包走出了教室。
从操场往大门口走去的时候，看见一辆轿车停在门口。
有些熟悉，又很陌生。
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余赋远的车。
“他来了？”我自言自语的说道。
用围巾把自己包裹更加严实，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走。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他什么，总之就是不想看见他。
祈祷上帝能厚爱我一次，千万不要让我撞见他。
“温热。”
我祷告的词刚念到一半，余赋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很严厉，仿佛我是他的学生。
还是最不听话的那一种。
“我、我没有……”我心虚的将脸埋在围巾里。
一双手捂在围巾上，拼命地想将自己藏起来。
“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余赋远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耷拉着脑袋看向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没……”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余赋远一把抱在怀里。
“我承认我输了，是你让我输的这么难看。”余赋远的话从耳边传来。
酥酥的，软软的。
“温热，我既然喜欢你，那么你就有权利伤害我。”
“可你躲着不见我，是杀了我。”余赋远这样说。
突然想起那天在电视上看的海绵宝宝。
虽然他的脸上坑坑洼洼，可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有派达星那样的好朋友，有喜欢他的松鼠小姐。
还有电视机前，热爱他的小朋友们。
我大概是后天的海绵宝宝，可值得庆幸的是。
我们同样被人，深深地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