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暴露的心意 2
包厢里一共坐着六个人，但只有一个人是有灵魂的。
那就是张超。
这会儿他正没心没肺的坐在钟晴身边，不断的把果盘里的水果一样一样的递给她。
钟晴面无表情的拿在手里，眼神却始终望着阮奕的方向。
“你快吃啊。”张超笑着说。
“嗯……”钟晴尴尬的笑着。
“她是谁？”余赋远凑到我耳边问我。
可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回答他任何的问题。
我只是担心阮奕，他看上去有些失落也有些尴尬。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前一阵认识的朋友，叫钟晴。”
张超转过头来的对我说，“你们学校高二的，算是你学姐。”
包厢里除了张超再没有任何人说话。
张超自己也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对，便坐到余赋远的身边。
“什么情况这是？”张超疑惑的说，“他们几个认识？”
余赋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清楚。
钟晴将手里的水果重新放回果盘里，走到许正君身边。
“你怎么来了？”钟晴接着说，“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合着你们认识啊？”张超站起身来。
没有人回应张超的问题。
许正君面无表情的说，“跟他来的，你应该也不想知道。”
钟晴被许正君话惊得说不出话来，整个怔怔的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都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张超的耐心似乎消耗殆尽，“到底什么情况？”
“这是我弟弟。”钟晴对张超说。
“你弟弟？”
张超大概是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有点儿发懵的说，“那他是谁？”
这个“他”指的是阮奕。
“他……”
钟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阮奕。
说他是朋友，可能还不算。
难道要说是喜欢自己的人？
那简直太可笑了。
“我是她朋友。”阮奕站起身来说。
“朋友？”张超狐疑的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
“我去一下卫生间。”我站起身来想从这间包厢里逃出来。
站在镜子前，胡乱的洗了一把脸。
心想着，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见钟晴，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这么尴尬？
正想着，钟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钟晴瞪着眼睛说。
“知道什么？”我错愕的转身面向她。
“别装蒜了。”钟晴不屑的撇嘴一笑。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张超的？你今天带阮奕他们到这里来到底什么打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从钟晴身边穿过。
心想着刚从一个包厢里逃了出来，我现在还不想再进到另一个包厢里去。
可刚越过钟晴身边的时候，我的手臂被她强有力的抓在手里。
“跑什么？心虚了？”钟晴从后面绕到我的面前。
“温热，我真没想到，你看上柔柔弱弱的，私下里竟然这么有心计。”
“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
既然逃不了，就干脆把话说清楚。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钟晴放开我的手臂，双手环胸的插在身前。
“你不就是想让阮奕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然后放弃我，好跟你在一起么？”
钟晴今天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完全没有她平日里善解人意，成熟稳重的样子。
我几乎不认识她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
“别说什么你没想过！”钟晴突然咆哮了起来。
“别跟我说什么你没想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心里最清楚！”
我觉得现在的钟晴简直就是疯了。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没办法去跟她辩解什么。
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再次想要从她的身边穿过，我现在宁愿回到刚才的那个包厢里。
“别指望阮奕他会喜欢你！”钟晴的声音从身后刺耳的传来。
我停下了脚步。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喜欢我……”我低着头说。
“就你现在这幅丑样子，你指望谁会喜欢你？”钟晴嘲讽的说道。
“你用再多的遮瑕也遮不掉的。”她提着嗓子说，“你那道疤会永远赖在你的脸上，永远！”
我低着头，看见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在地上。
我知道，那是我的眼泪。
我拼了命的想要控制住它，可我却怎么都办不到。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余赋远正背靠着墙站在那里。
看见我走出来，却没有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从他的身边穿过，走回包厢。
包厢里没有了张超，只有阮奕和许正君隔着老远的坐在沙发上。
看见我回来，许正君立刻走到我身边来。
“你怎么了？”许正君担心的说。
他似乎看到了我的眼泪。
“你哭过了？怎么了？”许正君焦急的想要等我的一个答复，可我说不出口。
“你们今晚的火车吧？我送你们去车站吧……”
我胡乱的在脸上揉了揉。
突然想起伤疤上的遮瑕膏，连忙用手将伤疤捂住，使劲的低着头。
见我这幅样子，许正君心疼的几乎没有办法正常呼吸。
他将我轻轻的抱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
许正君根本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可他还是出声安慰我。
我用余光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阮奕，他将两只手交叉的搭在腿上。
看的出他在用力，因为指关节几乎已经发白了。
余赋远推门进来，看见我正趴在许正君的怀里哭。
一个箭步的冲过来，强行把我带离许正君的怀抱。
“你们两个自己打车去车站，我送她回去。”
坐在余赋远的车上，他探过身来帮我把安全带系好，却迟迟没有开车。
我猜他大概想问我什么，所以我得先发制人。
“我知道你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我，但能不能不问？”我低着头说。
“我没想问。”余赋远淡淡的说。
“嗯。”我们就这样安静的坐在车里，谁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音乐的声音。
这辆车仿佛就是座孤岛，我们早已与外面的世界隔绝。
包厢里，许正君站在原地，阮奕坐在原地。
许正君突然转身，抓住阮奕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看看你干的好事！”许正君大声的喊道。
阮奕任由他抓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儿声响，也不去看许正君的表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许正君问。
阮奕依旧不说话。
“你既然早就知道她喜欢你，为什么还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你想干什么？”
许正君的话音还未落，就将阮奕推倒在地。
他的背撞上了茶几，却好像没有了知觉一样没有改变任何表情。
眼睫毛耷拉着垂在眼前，像是还在梦境中的娃娃。
“阮奕，这一切都怪你，你明白吗？”
许正君说完，摔了门走出了包厢。
此时的包厢里只剩下阮奕一个人，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想到刚才我出门之后，钟晴也跟着出去的场景。
想到自己跟在钟晴身后走出去的场景。
听到我们在卫生间里对话。
他的心像是被数千根针同时扎过来一样疼得让人窒息。
阮奕回想着从初中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里。
他似乎从来没有刻意的留在我身边，只是单纯的照顾我。
可这种单纯放到今天来看，无非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阮奕不能想象这些年的日子，我看着他和钟晴，又或者他和宋蔓在一起的样子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还想起来，我陪着他去给钟晴买帽子买项链的场景。
还有初中的时候，他明明告诉过我。
“温热，不要喜欢我。”
阮奕心想：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啊……
钟晴站在张超的面前，张超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她。
“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张超哑着嗓子说。
“你想我说什么？”钟晴已经从刚才那副疯癫的模样中走了出来。
“钟晴，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张超的手攥成了拳头藏在裤子的口袋里。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张超想起他第一次看见钟晴的场景。
就是在清酒吧的门口，钟晴坐在台阶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疼。
把自己当做顺风车的司机，一路上不停的说着胡话。
“为什么……为什么？思凡……这到底是为什么……”钟晴坐在副驾驶喃喃自语的说着。
“思凡？你男朋友？”张超开口问。
可那时的钟晴怎么可能会清醒的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孟思凡额名字……
“是你说让我相信你……是你说距离不是问题……这些都他妈的是你说的……”
“你个大骗子！你是个大骗子！你骗了我……骗了我……”
张超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姑娘，中午的时间能把自己喝成这样，说明她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喝到现在的。
可她看上去那么漂亮，为什么会有人不爱她？
车子停在学校的门口，张超拿出她的手机想要给钟晴的室友打电话。
却不知道通讯录里哪一个是她的室友。
最后开车回了自己家，把她放在家里，留了一杯热水和一张纸条就出了门。
纸条上留个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从家里出来又返回学校接我和余赋远，还对事情的结尾说了谎。
因为觉得说一个女生喝的烂醉住在自己家里，总归是对女生的名声不好。
张超看着眼前的钟晴，她和那时的她不太一样。
现在她看上去疲惫极了，像是经历了一场了不得的大事。
张超想起那天自己回家后的场景。
回家的时候钟晴用冰箱里的菜给张超做了一桌子的饭。
“快吃吧，今天的事真的谢谢你。”钟晴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
张超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回想着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吃到过这么热乎的饭菜了？
恐怕连自己的胃都不记得了。
“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张超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自己明明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好。”钟晴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超惊讶的看着钟晴，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
张超猛的站起身，吻上钟晴的唇。
她的嘴唇很柔软，像是桃子味的果冻。
那一天，张超拥有了钟晴最为宝贵的东西。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都要守在钟晴身边，绝不离开。
想到这里，钟晴的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
“张超……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可对不起我的。”
张超回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里，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
他又何德何能接受她的一句对不起？
“钟晴，你爱过我吗？”张超低着头问。
钟晴没有说话，张超抿着嘴苦笑了一声。
“我送你回去吧。”
余赋远的车停在学校的门口，我将安全带解开。
“谢谢你……”说完我转身想要离开，却被余赋远牵住了左手。
“温热……”他轻声的叫我的名字。
“温热……温热……”
余赋远像是撒娇的孩子一般，一声一声的唤着我的名字。
“温热，和我在一起吧，我会保护你。”
“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余赋远恳求的说道。
“余赋远……”
我今天已经筋疲力尽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应酬余赋远。
可他有偏偏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将我好不容易收拾好的灵魂重新变得魂飞魄散。
“好吗？行吗？”余赋远将脸凑的离我更近了一些。
“行吗温热？跟我在一起……求你……”
余赋远将我一把揽入他的怀里，用力的想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
“我不在乎你曾经喜欢谁，我也不在乎你现在心里住着谁。”
“这些我都不在乎。”
“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跟我在一起吧。”
“我不想看你为别人流泪，更不会让你为我流泪。”
“温热，让我保护你，让我照顾你。”
“嗯？行吗？嗯？”
余赋远双手捧着我的脸，让我不得不面对他，直视他。
“我……”
我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余赋远的吻挡在了喉咙里动弹不得。
余赋远的吻铺天盖地一般的向我袭来。
像是一阵龙卷风，又像是一阵海啸或者地震。
总之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我使劲想要挣脱，却力不从心。
直到我将他的嘴唇咬破，余赋远才松开了我。
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我看着他嘴唇上的鲜血，红的那么刺眼。
余赋远伸出手来放在嘴唇上，再拿下来的时候发现了手指上红色的液体。
“真狠……”余赋远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