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忘关窗户了
“你怎么来了？”桑枝小跑过去，表情凶狠。
郁北林提了提手里的盒子，干巴巴道：“送点心。”
桑枝叹气：“我给你开门。”
千算万算，居然忘记关窗户了。本来门窗是关好了的，但是桑弈出门的时候又折返一趟，从窗户里把自己的钥匙递给了桑枝。
郁北林走近桑枝的画，上面画的是金黄色的花海和蓝色的天空。他看不出什么，只能感觉很丰富，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样：“画的很好看。”
桑枝洗干净手站到郁北林身侧，她有点小骄傲，不由现了原型自己夸自己道：“随手练习，你喜欢我把它送给你呀。”
郁北林没有答话，他皱着眉，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看画，过了会，他问道：“你能画的更细吗？”
桑枝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还是回答说：“水粉画不来太精细，油画可以，我也可以用水彩来画。”
郁北林又问：“以后你画完画可以把画卖给我吗？”
桑枝一愣：“你买画做什么，我画的又不好。”
郁北林看向桑枝，他漂亮的眼睛在这时候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让他看起来真诚无比：“我觉得你画的很好。”
桑枝脸有些泛红，她干巴巴地说：“我们是好朋友，我可以送给你。”
郁北林笑得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桑枝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其实是浅棕色的，在太阳光下看起来温柔无比像是会发光，暖暖的阳光似乎要揉碎进他的眼睛里。他说：“我用钱来买你就可以用那些钱去买新的画材，等你有一天画出来最好的画了，到时候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让你白送一张。”
桑枝心中一暖，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想还好她没有放弃这个好朋友，这就是友情啊！
郁北林把那幅画带回去了，同时留下了二百块钱。
桑枝捏着手里薄薄的两张纸币，有些怀疑自我又有点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失落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她将钱藏在床垫下面，又坐回了画架前。再动笔以后，桑枝用她觉得最温暖的颜色画了一个长睫毛的天使郁北林。
画纸上的少年看起来比现在的郁北林要成熟一些，他低垂着双眼仿佛在看什么，。
桑枝握着笔，很长时间没有动作，直到胳膊酸痛，她才将画笔放进小水桶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眼角和胳膊一样酸痛。她等着画晾干，把这副画放到了那二百块旁边，然后她一头栽进自己的床上。郑老师昨天才把凉席铺上，她将脸贴在凉席上，冰凉的触感也没能让她发胀的眼角缓下来，几滴眼泪顺着脸流下来。
桑枝觉得自己忍不住了，过往几十年的情绪在此刻纠缠在一起，急需一个发泄口。她先试探的哭了几声，就像是在确定房间里有没有人一样，等发现她的哭声并没有人回应后，她才像放下心一样大声哭了起来。
她想，哭过这一次以后，就是重新开始了。
…
桑枝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过上了规律的生活，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和桑老师一起出去晨跑，七点吃早饭，然后画一上午的画，中午吃完饭以后去郁北林家学数学和英语，晚上回去吃过晚饭画会速写，上床睡觉。
在这种规律的作息下，桑枝很快的完成了她的作业，她也在这段时间里熟悉了自己的小学时代的生活。值得一提的是桑老师和郑老师，两个人看桑枝如此听话还爱学习，居然连架都很少吵了。桑弈觉得欣慰，还经常把桑枝画的画带到办公室里嘚瑟，让不少老师都有点眼红，有几个美术老师提议让桑枝去他们兴趣班学习，不过都被桑弈推掉了，搞得一部分老师都暗地吐槽桑老师抠门，说这是坏了孩子前途。然而这真的怪不到桑弈，他也问过桑枝要不要去兴趣班，只是被桑枝拒绝了，因为桑枝并不喜欢那种环境。
桑枝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在兴趣班当过老师，对兴趣班嘈乱的环境深恶痛绝。她并不喜欢那种乱糟糟的环境，人声嘈杂，像她这种矫情性格的人根本画不下去画，更别提学习了。
桑老师没有桑枝想的那么多，他觉得是因为桑枝懂事了，想给家里省钱所以才不去兴趣班。桑弈越想越愧疚，就把这事给郑容芊说了。郑容芊很想好好嘲笑桑弈一番，不过她忍住了，说了几句安慰话以后，郑容芊回头就以桑枝近期表现优秀为由，决定以后每个月给桑枝发30块的零花钱以示表彰，并暗示她什么时候不听话了就收回零花钱。
桑弈对这个做法很满意，桑枝却不以为然，一个月三十能干什么呢，一天一包辣条也不是她这个成年人的风格，至于要用零花钱攒个数位板之类的又得不知多少年月才能凑齐，更何况现在的数位板价格还比较贵。桑枝领了几天的零花钱就觉得要窒息了，这么点钱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花。看着自己床上的一堆一元的硬币，桑枝感觉非常疲惫，又穷又疲惫。
自己真是个小可怜，每天都过得很贫穷，然而再穷也只能握紧手里的画笔裹紧小被子继续学习了，桑枝自我安慰了一番，继续学习了。
她现在已经学到初二的课程了，学习的内容也和初二的学生基本同步，授课人依旧是郁北林，桑枝也觉得两人关系因此好了不少，桑枝还给他起了别称，喊他郁老师。林敬这段时间也不愿意回首都，天天往郁北林家里跑，虽然他来了以后基本就抱着郁北林的游戏机过日子，但是也因为天天碰面，林敬和桑枝也渐渐的熟稔起来，有时候甚至还会在下午桑枝画画的时候和郁北林一起去桑枝家里玩。而郁北林也没有再提买画的事情，桑枝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在心里惋惜，也许是郁北林发现自己买画的行为太冤大头了。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然而桑枝在学习的伟大道路上，曾经无数次好奇，郁北林一个小学四年级预备生，是如何把初中课程琢磨个透甚至还能给她上课的，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很多人，可是大家却都觉得既然是郁北林，那就没有什么。桑弈甚至还嘲笑过她是不是酸了，把桑枝弄得都开始怀疑自我了——这个世界的小学生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学习不好？
某天下午，桑枝从题海中脱身，忍不住问郁北林：“郁老师，你还是个小学生啊，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林敬在桑枝旁边打游戏，他听到桑枝这么问就插嘴道：“课本上的知识点都是死的，郁哥学这些跟玩似的。不过知识点是死的，题是活的，掌握不是难事，运用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桑枝心想你这么说听起来真像一个学霸，要不是见过你不及格的数学试卷我都要信了。
郁北林点点头：“小学初中的知识点没什么难的，看看书，做几道题就会了。”
桑枝仍不死心：“那英语和语文呢？”
郁北林似乎知道桑枝想表达什么了，他轻咳几声：“每天读一读记一记，持之以恒就好。”他看到桑枝一脸悲戚，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他安慰道，“只要不懒，什么都很好学。就像你不愿意规律作息，结果开始了也就没什么难的了，学习也是会上瘾的。”
桑枝含泪饮鸡汤，哀叹郁老师说的真对，学习虽然有理解快慢，但说白了还是天道酬勤的道理。一开始笃定自己学不好英语，结果用心背了几天单词发现也没有什么难度。桑枝高兴之余还有点纳闷，自己高中的时候也天天背单词，然而背来背去就是记不住，怎么现在就感觉没什么难度了呢。
桑枝觉得可能和自己作息有关。其实在最开始决定要规范作息的时候，桑枝是有点抗拒和恐惧的，她害怕一切循规蹈矩的来，会太过枯燥，弄到最后反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直到她发现每天都元气满满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连怼林敬都充满了干劲，更不用提学习了。
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林敬说他要回首都了，然后拽着郁北林和桑枝出去吃了个饭。饭后，三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这时候，林敬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郁哥，你真的不转到我们那里去吗？你小姑来我们家好多次了，就想让我劝你回去呢，这次我能跑出来还能呆在这这么长时间，都是多亏你小姑帮忙的。”
郁北林抿起唇：“我高中毕业前都不会离开这个城市。”
林敬扁嘴，第一次在桑枝面前流露出对这个小县城的不屑：“为什么啊，这小县城发展不好，治安不怎么样，学校也一般般。”他抬起眼正视着郁北林，语气诚恳，“哥，你这可是在拿你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郁北林不以为意，他上辈子也是这么过来的，依旧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也实现了自己当初的目标：“在哪里上学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还不会被环境影响到。”
林敬非常不开心这个回答，但是他也只是嘟囔道：“就知道嘚瑟自己聪明，嘁，学习好了不起啊。”他嘟囔完这句没人搭理他，他也不尴尬，转头看着桑枝，“二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二枝是林敬给桑枝起的外号，他觉得桑枝的小名读起来酸牙，于是就给起了这么一个外号，虽然怎么听都像是在喊桑枝儿子。
桑枝嘴里叼着个棒棒糖：“什么打算？”
林敬道；“目标啊，就比如什么考试考个一百分，开学打趴第一名什么的。”
桑枝诚恳道：“我想挣钱。”
林敬点点头：“好目标。我给你出个主意，我们那边新办了个小说杂志，你可以投个稿啊。我们班很多同学都喜欢看的。”
桑枝一脸茫然，自己平常也不写东西啊，她摇头：“我写的不好。”
林敬以为她是自卑，连忙道：“你写的很好啊，我在你家玩的时候看到你写的小说了，我觉得挺好看的。”
桑枝更迷茫了：“什么小说？”
林敬纳闷：“你放在你们家电视桌子下面的那个笔记本上啊，不是你写的吗？我那天问你是不是你写的，你还承认了。”
桑枝后知后觉想起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天自己沉迷动画片，就没太在意林敬在说什么。而自己……小时候好像是写过小说。她在家里刚通网的时候，的确痴迷过一段时间的网络文学，甚至还动笔写过。不过因为看文的账号是郑老师的，所以她很快就被抓住了，还因此挨了打。从那以后基本就没有机会去看小说了，不过自己却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去尝试着写，后来上了大学就再也没碰过了。
林敬看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犹豫：“二枝，要抓住机会呀，我们班的小仙女上一年级的时候去电视剧里演了个龙套，现在都已经要童星出道了。”
桑枝叹气：“演戏和写小说不一样，虽然可能都要天分，但是我一个小学生文笔，就不为难自己了。”
听桑枝和林敬聊的越来越欢，郁北林便开口：“我觉得你写的不错。”他看过几篇桑枝在高中的时候写的东西，虽然剧情一般，但文笔不错，不过拿到这个年代来看，还是有机会的。
桑枝面色复杂：“你也看了吗？”她虽然不记得自己写过什么东西，但是这几天翻看以前的语文试卷看过很多自己作文的桑枝还是很清楚自己现在什么水平的，她感觉很丢人啊。
什么“暖黄色的小鸭子”、“漂亮美丽的彩虹姐姐”……桑枝想起自己作文里的句子，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就听到林敬这厮说：“哇，桑枝你这笑容好假哦！”
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