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入梦 下
“你一直都装作什么都不懂，打脸很high吧，不过我的耐心也被你磨完了，去死吧！”
随着沈悦怡话语的，是突然狂爆了的环境，各种草木都变成奇形怪状的怪物，就连花朵都变得有磨盘大，张开巨大的嘴巴，用尖利的牙齿朝着张昭咬去。
被淹没在无数攻击中的张昭犹有余力，声音悠悠传出：“说句实在话，是你最后那句话提醒了我，这就是一场大梦，我却还在恪守现实之中的规则，身前三尺是我的绝对领域，脱离肢体如何延伸，我一直都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如今你给我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试验场”。
沈悦怡大怒，除去撞击那无形结界乒乓作响的各色植物，又有新的奇异物种生出来，喷洒彩色粉尘，溅射腥臭酸液，然而下一刻巨大的白色气柱排空横扫，所到之处，粉尘酸液尽皆消散，那些涌上去的植物也都如同被抹布抹去一般，有的只剩半边身子在抽动，缺口平滑无比。
“嗯，以意志代替躯体来延伸的确快速，然而要适应到如臂使指的程度，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张昭看着“凌乱不堪”的现场，仿佛是在自我检讨，但是声音大得整个空间都听得到。
在沈悦怡看来，张昭的一拳一脚，都在不断扩大自己身处空间的体积，从那个三尺半径的球体，一次次扩大，如今已经宽广到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完全将沈悦怡的影响力排除在外。
这意味着张昭的已经找到了这片梦境空间的关键，那就是“相信即为真实”，任何第一次应对沈悦怡手段的人，如果不能看透这点，哪怕有再大能耐，面对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对手，最后都会任沈悦怡搓圆捏扁。
然而张昭的戒备从来都没有解除过，他的底线就是那三尺空间，沈悦怡用尽手段也没能达到目标，反而点醒了他。
“够了，我们来谈谈吧”，沈悦怡一挥手，各类和草地，森林，阳光，天空都消失了，只剩一片黑色虚空。
“我好不容易构建的完美梦境也费了很多心思，实在是不愿就这么被你毁掉了”，沈悦怡朝同样站立在虚空之中，正东张西望的张昭摊摊手。
见张昭终于集中注意力，沈悦怡苦笑道：“你可能天生就克制我，这就是梦境最原始的样子，你只要朝着身后的黑色胞膜靠进去，就能脱离接触，回到独属于你的梦境之中”，张昭试了一下，身后的黑暗看似深不见底，其实如同液体一般，手可以透过去，传回的信息告诉他，那确实就是回家的路。
张昭保持戒备的姿势，问道：“你这又是想做什么，黔驴技穷了吗？”
沈悦怡撩了一下额头的发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干练一点：“直接开诚布公吧，我是一个魔法师，你手里的牌子对我用处很大，上面的符文信息是极其强大的恶魔留存的，我如果能解析出来，就能极大的提升我对魔法的理解程度，我也能凭借这个突破法师学徒的限制，晋升见习法师”。
见张昭没有马上走的意思，沈悦怡又道：“我一开始想的是独享，不过现在看来你和我处于同一层次，我建议咱们合作，一起破译令牌上的信息，这样你说不定可以获取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
“理由很好，然而条件不对等，世界上的魔法师想必不止你一个，我还可以找其他人”，张昭作势就要退入身后的黑幕之中。
沈悦怡急道：“且不论你从我这里免费学来了珍贵的知识，其余法师我没有见过，但是能够用抢的想必不会和你讨价还价，真正的魔法威力是你想想不到的，也就是我还处在学徒层次，咱们才有合作的基础”。
张昭摇摇头，一只手臂已经没入黑幕之中，沈悦怡急了，说道：“我看你走的是能打能扛的路子，我偶然得到过几粒丹药，据说一粒就能省去好多年的苦修，你先看看，我有办法送到你住处”。
她的手里出现一个玉制小瓶，里面有叮当声响，张昭并不去接，理由是“怕被毒死”。
沈悦怡又取出一本泛黄的书籍，封面残破，上面依稀辨认的出“吕祖”这两个古篆，她介绍道：“这上面是极其高深的道家练气术，来自龙虎山，道门祖庭，据说是吕洞宾真传，我看不懂，便宜你好了，努力修炼，说不定以后神仙也做得”。
张昭懒洋洋道：“如果还准备拿这些破烂来忽悠我，那就免谈，我慢慢找，一年不行花两年，总能找得到靠谱的人”。
沈悦怡牙齿咬的咯嘣作响，最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卡片，表情肉疼的说：“替死卡片，能替持有者承受一次死亡重击，本来有三次机会的，我上次用了一次，现在只剩两次了”，卡牌背面是一扇银色的门，正面则绘制者一个狂笑着的小丑图像。
张昭终于问道：“这个怎么交易？还是二手的”。
沈悦怡喝道：“爱要不要，这个直接绑定灵魂”，张昭闪电速度一把接过，就感觉卡片和沈悦怡之间有某种联系，直觉中涌起深深的渴望，于是点点头，将那块令牌拿出来。
“我就要这个好了，就是令牌要怎么拓印？”
沈悦怡早有准备，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白绢，“这是具有复写功能的布料，用它将令牌整个裹住，最多半分钟，令牌上的图案就会拓印到上面，到时候你再将它给我”。
张昭接过白绢，感觉那张卡牌与沈悦怡的联系骤然断开，他知道这是沈悦怡在表明诚意，于是将意识探入卡牌之中，瞬间就明白了如何绑定，没一会，卡牌上的图案就变成了一只黑猫，接着消失不见。
沈悦怡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张昭的动作，张昭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将白布裹到令牌上面，一秒，五秒，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张昭才安下心，白布就忽然扭曲收缩，化为一团火焰暴开。
再看沈悦怡，令牌已经出现在她的手中，原本甜美的脸上同时蕴含恶毒和狂喜情绪，她张狂的笑道：“张昭，等我下次找到你，我会连本带利都收回来”。
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张昭弹出了这个空间，又是熟悉的下坠感，张昭双腿猛的弹了一下，睁开眼睛，已经回到现实，外面的天还是黑沉沉的，只是那块片刻不离身的令牌已经消失不见。
他重新闭上眼，片刻之后，刻画着黑猫图案的卡牌悬浮在心灵空间之中，仔细看上面的黑猫有两根尾巴。
过了好一会，张昭才喃喃道：“这次交换，也不知道是赚是亏，东西先放你那里罢”。
另一边，沈悦怡在幽静的房间里醒来，她兴奋的拿起手边的令牌，仔细端详，笑道：“虽然靡费了好几件道具，其中更有那个到手不久的卡牌，不过他恐怕不知道，死神的债务，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沈悦怡习惯性的用手抚摸胸前的项链，手上的触感让她笑容凝滞，她看着手上沾染的白色灰烬，眼睛越睁越大，终于“啊！”的尖叫出声。
十分钟后，沈悦怡用尽所能想到的方法，全都指向一个结果，灰烬的来源于那位德库拉的骨骼部分，她哆哆嗦嗦的收拾起行囊，“要死了，要死了，怎么会这样，我得赶紧找人一起将令牌上的恶魔召唤出来”。
沈悦怡在租借德库拉之牙的时候就被告知过，遗失的下场是什么，她连自杀都不敢，要知道魔法师有的是手段召唤和折磨灵魂。
漫漫长夜还没过完，老头房间的门砰得一下被推开，一道黑影溜了进来，老头还是保持躺姿，扭头问道：“东西拿到了吗？”，黑影渐渐淡开，显出王颖的身影，“幸不辱命”，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尖利牙齿摊放在她的手心上。
王颖小心的将牙齿放在老头床头木柜上面，才恭敬问道：“古大爷，那女人连夜就逃走了，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牙齿有什么用，您让我在原处洒下的那捧白灰又有什么用意？”
老头似乎心情很好，语气也带着笑：“这就要说到这个世界的血族源头，始祖德库拉了，他在圣光教廷出现之前就将感染的子嗣安排到欧罗巴各国贵族之中，最辉煌的时候几乎有三分之一的西方国度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只要在有活物存在的地方就等同具有不死之身，直到圣光教会请下专职审判的炙天使降临，白金色的火焰直接灼烧他的灵魂，身体的不死也就成了一个笑话，在他被教廷审判过后剩余的血族就如猢狲散去。后来钟楼议会的胆小鬼从他的灰烬之中提取了一颗完好的牙齿，因为血族同时号称是噩梦的主宰，这颗牙齿也是具有类似功用，可以构建与现实几乎无异的梦境”。
王颖点点头，“难怪我总感觉她的实力与出手的效果并不相称，原来靠的是这个，那白灰呢？”
老头声音放得很低：“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死后留下了许多灰烬，被他的后代们奉为圣物，我以前挖了好些个老蝙蝠的坟，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了”，老头突然扭头，哪还看得到王颖，只有房门在风中微微摆动。
“跑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没有说到最精彩的大战吸血鬼部分呢，唉，年轻人就是这么没有耐性！”
街边的路灯昏暗的闪动着，在灯照射不到的地方有阴影如同液体般流动，在一个垃圾桶旁王颖显出身形，发出“呸呸呸”的声音，她在沈悦怡逃走之后好奇舔了一口残留的粉末，如今嘴里都还有一股子阴暗腐朽的味道。
“我呸”，张昭，这笔帐算你头上了，王颖如是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