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突发
点心带回去,金氏就不会太为难她。最起码今日这样大街上不会让她难堪。
顾知语大概猜得到金氏为何不高兴。侯夫人和外室的区别大了,且她一开始动手杀柳成嵇,和他们夫妻可以说有生死大仇了,方才她看向自己那恨恨的眼神她可看到了。
这样的情形下,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媳妇和她一起相约逛街,她能高兴才怪。
抬眼看向面前一脸气愤的孙怡菁,她和自己上街,说白了就是为了做生意,顺便再问问顾知语有没有改主意卖掉香满楼。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顾知语端着一杯茶解油腻,“我和……相处不多,对她也不了解。”
以前还能称呼金氏为夫人,现在她确实不知道该唤她什么。反正夫人是不合适的。
顾知语拎着给老侯夫人准备的食盒,起身道,“弟妹,我们回吧。”
孙怡菁到底还是回了尚书府,两人只坐了一个马车出来,她只能先送她回了自己才回。
一刻钟后,她已经到了侯府门口,因为给老夫人带了吃食,她直接就去了康和堂。
而此时的康和堂中,气氛凝重。
廖氏正拿着帕子哭得伤心,“娘,不是我要在您面前哭,我实在是……苦啊!”
柳远源面色难看的站在一旁,背着手一脸严肃。
“他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回来就找我吵架,还是为了外头带回来的妾室,她自己不小心摔一跤落了胎,居然还怀疑我动手……我两儿子聪慧乖巧,又是嫡子,我怎会对她动手?娘,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柳远源皱眉,“柔儿摔倒的地方可是有一摊油的。好好的园子里怎会有厨房才会用到的油?你说她诬陷你,她刚到侯府几日,各个门的方向都没摸清。再说了,她一个孤女,又只是妾室,若是生下孩子也算有个依靠,又怎会害自己的孩子断了自己后路?”
“你意思我能弄到油对不对?我们院子里可没有小厨房!”说起这个廖氏就生气,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吃大厨房做的菜,堂堂侯府二夫人连个小厨房都没开。“我上哪里去找油?”
柳远源冷哼一声,“这就要问你了。这些后宅手段,这府上除了你就是娘,还有成嵇媳妇,娘肯定不会对我的孩子动手,不是你,难道是成嵇媳妇害她落胎?”
顾知语就是这个时候踏进门的。听到这句话,她正踏了一半进去,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她来康和堂次数多了,有时候嬷嬷会让她直接进来,方才在门口她没看到嬷嬷,且老侯夫人也吩咐过下人,顾知语若是来,不用通报。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
顾知语只怔了一瞬,面色恢复如常,信步踏了进去,看到老侯夫人头疼的撑着脑袋,笑着上前,“祖母这是怎么了?若是身子不适,要早些请大夫来看才好。”
老侯夫人摆摆手,“没事。”
顾知语这才转身看向面色尴尬的柳远源,“二叔,方才我似乎听说我害人落胎?”
柳远源被小辈质问,有些尴尬,摆摆手道,“没有的事,你二婶不依不饶,我跟她讲道理。”
“没有就好。”顾知语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二叔刚回侯府,大家都是一家人,可不能有误会。”
意思是她之所以这么问不是给柳远源没脸,而是为了一家人和谐。
廖氏抬起头看向她,眼眶红红,“知语,最近是你掌家。今天早上园子里突然有一摊油,柔姨娘去逛园子的时候踩到摔了一跤,当时就见了红,孩子保不住了。”
顾知语惊讶,“呀,这么严重?”
廖氏点头,再次捂住脸,委屈不已的哭了起来,“你二叔就觉得是我容不得妾室生子,非说我动了手。天地良心,我再是不喜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还要唤我一声母亲,是我们侯府的骨肉。侯府几代单传,成树他们这代才好了点。子嗣最是要紧。我怎么会故意害她?”
她擦擦眼睛,“现在的问题是,那油从哪里来的?我们院子里没有小厨房,我反正是没有油的。”
顾知语微微挑眉,“二婶是问我?”
廖氏理所当然的点头,“你掌家嘛,家中的油盐包括动手的人肯定都要问你了。”
廖氏确实没有小厨房,有小厨房的只有柳成悦。但她一个姑娘家,肯定不会对何柔动手。
顾知语笑了,“二婶,我掌家才几天,府上的下人都还认不全呢。我记得大厨房……似乎是刚换上的人,好像还是你让换的,对吧?”
廖氏点头,“对,前面管大厨房采买的是大嫂安排的人,但是前些日子我发现她谎报各种肉菜的价钱,其中吃了不少银子,我们侯府可不养这种以权谋私的。”
“二叔,这事情要查清楚吗?”顾知语转而看向柳远源,“若是要查,现在确实我在掌家,府上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我的过错。”
柳远源立时道,“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谋害侯府子嗣。”
顾知语又看向老侯夫人,“祖母,您说呢?”
老侯夫人摆摆手,“我老了,你们看着办吧。”
廖氏见她似乎不高兴,忙道,“娘,不是我不依不饶,确实是府上出了大事,柔姨娘虽然出身不高,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侯府的骨肉,生下来也要唤我一声母亲的。如今被人暗害,当然是查清楚最好。说起来我们侯府这么多年还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呢。”
顾知语挑眉,廖氏这话几乎是明摆着说她来了才有这样的事。或者是想要说老侯夫人和金氏掌家都没这样的事,她一掌家就有了……
她心里很清楚,落胎之事她一点都没发现端倪。
今日之事,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廖氏动手,不会有别的可能。总不可能是老侯夫人动手吧?
要查就查!还要查个清楚。
顾知语扬声道,“嬷嬷,除了不能离人的,将府上全部的人都唤到康和堂外面的园子中来。”末了,补充一句,“要是不愿意来的,直接发卖了。”
苏嬷嬷应声去了。
一刻钟后,园子里密密麻麻站了七八十人,顾知语看了,心里感叹。侯府中主子总共加起来十个都没有,却要这么多人来伺候。但她也知道,侯府这还是少的,别的府中,比起这只多不少。
人到得差不多,顾知语对着苏嬷嬷点点头。苏嬷嬷见状,抬步上前,“今日柔姨娘在院子里摔跤,且她摔跤的地方有一摊油,显然是有人胆大到谋害主子。二夫人说了,此事必须查清,若是查不出来,侯府也不敢用你们了。”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瞬间跪了一片,“二夫人,不关奴婢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有人对着老侯夫人,“老夫人,奴婢在侯府做了二十多年,当年老侯爷救了小的一条命,无论如何也不会谋害柔姨娘的。”
“世子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干,今日一整天都在大厨房烧火,连茅房都没空去。”
还有那不善言辞的,只磕头喊冤枉。更多的人则看向廖氏求情,但哀求中都带上了点怨气。
廖氏脸色难看,低声怒道,“知语,你为何要说是我的意思?”
顾知语诧异,“查清此事确实是你的意思啊。”
廖氏一噎。
更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上前,他是少有的还站着的人,“世子夫人,请恕小人多嘴,柔姨娘被害之事查清楚就是,为何要如此?”
他伸手一指跪在前面一排的几人,“这些都是侯府的老人了,他们好几个都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他们中甚至还有人受了伤,老侯爷承诺过要给他们养老的。你如此……会让人寒心的。”
顾知语摊手,“但是如今有人谋害侯府子嗣,二夫人正伤心呢。她说了,若是不查清楚,你们这些人我们确实不敢用了,谁知道哪个是坏人?”
廖氏面色一变,冷笑着道,“我可没有说……”
顾知语伸手拉她,低声道,“二婶别生气,我这是权宜之计,他们不想走,自然就要说出看到的可疑的人可疑的事了。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整个侯府那么多人,我就不信没人看到!”说到这里,顾知语狐疑的打量她,“该不会二婶不想查清楚吧?”
廖氏面色难看,这话意思要是反驳就是她心虚。顾知语这分明就是歪理,但也确实有理。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你不能让府上的人误会我要发卖她们,这不是说我没心没肺吗?对待伺候了那么多年的老人都如此,以后谁还敢忠心伺候?”
顾知语摆摆手,不在意道,“等查出真凶,我再帮你澄清就是。跟他们都说清楚,这主意是我出的。”又强调,“二婶,是你非要查的!”
廖氏哑然,她还不能现在澄清自己清白,要不然就是她不想查清楚。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了。再澄清,这发生过的事也不能抚平了,以后府上的人谁还相信她啊?
顾知语又看向面前一大片人,“当然了,我知道你们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冤枉的。所以,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都可以说出来。要是有线索,就可不用离开了。”很明显的暗示了。
却在此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身着粗使衣衫膝行着上前,“奴婢有话说。”
顾知语转头看向她,她身上的衣衫就能看出来,是那种最底层的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