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寻妹无果
药堂之中，唐隐刚摸到门口，就发现屋里人似是多的很，交谈声和笑声不断，仔细一想爹爹在的房间里另外几个受了伤的师叔师伯也在，应当是他们吧。反正已经被萧师兄他们逮过一次了，门主和堂主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大不了受顿罚，思及至此又小跑过去。房门已打开了半扇，唐隐伸出小脑袋看了看，却被堂中的另一个受了伤的师伯一眼看见了。
“隐小子，快进来看看你爹爹，你爹爹醒啦！”盘腿坐着的师伯手臂受了伤，却似乎一点儿都不消停的样子，用力的够着朝唐隐招手。
爹爹醒了？唐隐顿时大喜，赶忙冲了进去。“爹爹！”唐玦半躺似的靠在塌上，枕头已被垫高了不少，看见唐隐的惊喜的小脸心中顿时一暖。“隐儿。”像是想摸摸唐隐的脑袋，手却被周大夫拉着把脉，只能作罢，冲着唐隐温柔的笑了笑。唐隐挨着周大夫的脚边跪坐在地上，隔着薄被摸了摸唐玦的腿，小心的问：“爹爹可还疼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唐玦微笑着摇了摇头，自己除了有些发冷脱力，别的倒也感觉不出什么来，腿上的伤也似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应当是大好了吧。“你跟阿娘如何，这几个月可还好么?唐玦和声的问道。“我们都好着呢!就是阿娘睡的不太安稳，说是弟弟夜里太闹腾，害得阿娘白日里总是恹恹的，以后我可要好好教训他呢!”唐隐噘着小嘴，一副气愤的告状模样。堂中众人听闻皆大笑，周大夫更松开了把脉的手笑得直抹眼泪，唐玦笑着摸了摸唐隐的脑袋。又想到自己离家这段时日，惜娘自己大着肚子还要一个人照顾孩子，定是十分辛苦，眼下定是担心的很，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那你呢，你有没有乖乖勤谨修炼?试炼楼你能进到第几层了?”唐玦看着唐隐，眼里都是遮不住的笑意和宠爱。唐隐骄傲的挺起胸脯:“自然是有的！堂主他们都夸我进步大呢，试炼楼前些日子刚进入第九层，我可没有懈怠呢!“好好好。”唐块听了甚慰:“隐儿这般乖巧，那自是要给些奖励的，等过些时日，爹爹带你和阿娘去逛集市，给你买芝麻杆，可好?”唐隐一听芝麻杆就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兴奋的脸却想到什么一样又严肃下来:“不行，要等爹爹病好了等弟弟不闹了阿娘睡的好了，才能去，隐儿忍得住不吃糖，反正爹爹从未食言过，定是会给我买的，隐儿等着就好了。“唐块听了似有一片暖洋流过心过，喉咙一哽眼睛也红了，这孩子有时候，懂事的叫人心疼。唐玦平复了下心绪：“好，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我己无事，你快些回家吧，告诉你阿娘一声我已经醒了，让她别担心，最迟后日，我便能回家了。”唐隐嘟着嘴依依不舍的看着唐块，又握了握唐块的手指，不情不愿的说：“那爹爹好生休息，要听大夫的话乖乖吃药，早日回家，我跟阿娘等着你！”小脸严肃的交代完后，磨磨蹭蹭的走了。
唐隐刚走没多久，唐老太太一行人便赶到了。周大夫赶忙起身，给唐老太太行了个礼：“老太太，艾长老。”艾黎回了个礼，看向在床塌上的唐块:怎么样，还有什么不适的么?”唐玦勉强着撑起身低了个头:“谢长老相救，己无什么不适了，就是有些脱力和发凉，休息几日应当便能大好了。”周大夫对艾黎的本事还是佩服的，巫医与他们正统医术向来不合，总觉得都是旁门左道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可白日里艾黎那一手，着实是让他开了眼界，当下说话也客气的很：“深夜叨扰长老多有得罪，只是老朽实在是不知那幽寒瘴可还有什么药物与之相冲，治病也是趁热打铁的事，延误了恐生变故，才不得不劳烦长老走这一遭。老朽已开出一个方子长老看看可有不妥之物？”艾黎笑着接过薄纸，道：“周大夫过谦了，您的医术在下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是那幽寒瘴生的地方鲜有人知，不了解也是有的，何必妄自菲薄。”说完眯着眼认真看了看方子，都是党参黄芪之类补气的药材，又交还给了周大夫：“这方子可用，他在我教服食的多是些发汗解表的发物，补气的最是合适，不过因着幽寒瘴的缘故，此后的用药上，只消不用些寒凉的，或是附子之类的大热之物即可，过凉过热的都容易坏了平衡，温补食疗最佳，只是时日会长一些。”方才艾黎那番话周大夫显然很受用，接过方子笑吟吟的说：“老朽明白了，多谢长老，那老朽先去抓药熬煮给他吃上一剂，就先告辞了。”说完拱了拱手便领着小童离开了药堂。
唐老太太坐在方才周大夫坐的位置，关切的看着唐玦:你这小子，怎的如此乱来，跑去那幽魂草泽做什么!艾黎一怔，自己最想问的话却被唐老太太抢先问了，是当真不知，还是故意先问了好堵唐玦的嘴呢？想着也在塌边落了座，静静的看着唐玦。唐玦柔和的笑脸收了起来，脸上有一丝沉痛：“那日无战，傍晚的时候我去巡了一遍树顶村附近，想看看有无异动，却看见一个极像是玥儿的人，在不远处鬼鬼祟祟的窥视着，一见我转身就逃了，我便没怎么想追了上去。”唐老太太吃了一惊，唐玥乃是唐玦胞妹，唐玦家一共三个姊妹，唐玦排行老大，下头是二弟唐玕，最小的便是唐玥，唐玥十年前跟唐块吵了一架，赌气离开了唐家堡，之后便杳无音讯。唐玦和唐玕一直寻她无果，唐玥也算是唐玦的一块心病，难怪他会不管不顾的跟了过去。“那然后呢?是不是玥儿?你迫到她没有?”唐老太太问道。唐玦摇了摇头;“不是玥儿，只是靠近无量山那边的村落里的一个村姑，说是曾经救过一个高人，传授过她轻功，想过来偷采一些水晶果，以为我是看守要抓她问罪这才逃的。“唐块说完便沉默了，喉头动了动，眼睛里隐有泪光闪动。
唐老太太拉过唐玦的手拍了拍，叹了口气，开口劝说道:“我知道玥儿失踪了以后，你一直心怀愧疚，觉得是自己的错，苦了你了好孩子。你还是要看的开些，左右都会过去的。”当年他们不过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兄妹之间一点点小事争吵罢了，若是唐玥无事，怎么都该回来了，十年未归，唐玥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唐玦的手紧紧的攥住凉被，眼泪也悄悄的流了下来：“是我害了她。”唐老太不知如劝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心下也是感慨万千。艾黎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语，看唐老太太和唐玦的样子，当真不像是做戏，自己应当是多心了，那背后吩时那些支援弟子那根行事的，恐怕正如之前自己所测，唯有唐门门主，唐傲天了。
“糟了！”唐老太太突然惊呼，唐玦和艾黎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唐老太太脸色一变：“那村姑也去了幽魂草泽，岂不是也要中瘴！此时也不知去了哪里，别白添了一条人命才是！”唐玦脸色也是一变，略微一想便道：“老太太放心，我看她不是第一次走那条路，应是有法子对付那瘴气的，不必着急。”艾黎心下一惊，若不是第一次去的，这妇人有偷鸡摸狗的习惯，恐怕已去过那人旧居了。想了想不过一介村妇，找些钱财吃食也罢了，那东西放在那儿，应当还算安全，不行，自己要抓紧回去的脚程，亲自去看一看才好。
因着唐玦身体还虚弱的很，唐老太太和艾黎也是略坐坐看他无碍便离开了。
“长老可是觉得奇怪，为何我对一普通弟子如此关心。”唐老太太跟艾黎并肩走着，让随行弟子都退了下去才缓缓开口。艾黎一愣，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啊，虽然是觉得过了些，可长辈心疼晚辈，总有各种各样的缘由，自己何必多问，更未曾多想。“老太太慈心，自家弟子，自然是要心疼的，在下未曾有什么疑虑。”艾黎迟疑着开口。唐老太太笑了笑：“说起来，这孩子的脾性，长老应也有所了解，老身每每看见他，都觉得似是看见了当年简儿年轻时的样子。”唐老太太看着远处，似是回忆起了当年一代大侠，后来更成了武林盟主的唐简。“简儿虽不是我亲生，可比我亲生的那几个都要成器，更重要的是他心思纯正，做人做事皆秉承光明磊落无愧于心，这一点，可比什么高深的武学都重要。唐门与贵教一样，擅长的都是毒，在中原人的眼里，可不是什么善类，可简儿硬是凭着自己的为人处事，扭转了中原武林对唐门的看法，这也是他能当任唐门门主的原因。”
艾黎听了嗤之以鼻，中原人能有什么看法？成天守着那些陈规旧矩，管中窥豹妄加揣测，五仙教从不害人，杀的也尽是宵小之辈，可他们不还是视五仙教为邪教么？冷声道：“唐大侠自然是一代英豪，可也是他自己为人正直得来的，不关中原人什么事。”唐老太太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道：“你们远居南疆，自是不知道众口铄金的可怕之处，我长在中原，那些三人成虎的事见的太多了，长老说他的名声是因为他为人正直，可这为人正直的评价，可不是几个人说了便算的，更多的，还是出自中原罢了。”艾黎知道是这个理，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唐老太太继续说道：“我知道，长老本是磊落爽利的人，心里也有一股子傲气，所以不在乎旁人说什么，我也跟长老说句实在话，此次老身本意相助，而传令让弟子们不尽心的，确是傲天。傲天这孩子，多疑，心思也比旁人重些，唐玦比之傲天，倒是像简儿更多一些。不过傲天也是心疼本门弟子的性命，目光短浅了一些，他是个不中用的，腿又折了，老身百年后，唐门怕是要没落了。”唐老太太说着，气氛愈渐低迷，艾黎却越发听不明白了，他能看出老太太所言皆出自真心，可这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老太太究竟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