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风起
“你脑子进水了，地都扫不干净！”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对着一个胡子花白的清洁工吼道。
清洁工似乎在辩解着什么。
“别鸡巴说了，什么扫过了，再他妈的扫一遍。”
……
罗嘉仁没有心情看热闹，快速走进母亲韩瑛的面馆，现在是工作调动期间，比较清闲，就来帮忙。忙过中午的饭点，也是三四点了，客人也走完了，韩瑛就稍微打扫一下。
“嘉仁，你找个袋子把塑料瓶装一下，给门口扫地的老头。”
“好。”
“别给错了，胡子花白的那个。”
“好。”
“等下，我做碗面给他稍去吧 ，唉，今天又挨骂了。”
“他们头儿真凶。”
“可不是嘛，有这么大本事对扫地的横什么，咋不去打仗！”
“妈，现在是和平时期。”
“那就去打拉登。”
“拉登都死多少年了，还去打拉登，拉登冤不冤呀。”
“哎，我给你说，那个老头挨骂了给他碗面，不挨骂可别给呀，可别吃上咱家了。”
“知道，知道，我聪明无敌的妈。”
“给，拿去吧。”说着韩瑛已经很麻利的把面准备好，罗嘉仁提着面和瓶子找到外面的花白胡子清洁工，老头激动的语无伦次。
“给我的？”
“嗯。”
“谢谢，谢谢，谢谢呀。”
罗嘉仁再次回到店里，韩瑛也忙碌完毕，等待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嘉仁，你和你那个读研女同学还联系没有？”
“没有了。”
“怎么没联系了，不是挺好的吗？”
“出国了。”
“怎么出国呀？”
“我们学数学的找不到工作，她家里条件好，也就出去了。”
“唉。”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罗嘉仁电话响起。
“喂。”
“小罗，我是办公室的。”
“您好。”
“你见过吴帆的手机了吗？”
“不是拿走了吗？”
“不是那个苹果的，是华为的，她家里要。”
“我没有见呀。”
“哦，你要是想起来给我说下，她孩子说华为手机是吴帆私人用的，手机里存着照片想洗出来。”
“好。”
……
“你改个铃声，这个不好。”母亲韩瑛说道。
“怎么不好？”
“太正式了。”
……
“唉，嘉仁，你进单位也一年多了，你们单位食堂你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
“看看对外承包不？如果对外承包，咱把它包下来。”
“你包不了。”
“我怎么就包不了。”
“我问你：如果领导非要坐在大厅里和群众一起吃饭，你咋办？”
“坐就坐呗，在哪吃不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小屋里饭菜好，肉多，大厅里青菜多。领导待遇好，一般都坐在小屋吃。”
“那领导又怎么到大厅吃？喜欢青菜呀？”
“你别管，食堂的老陆就有法解决。”
“什么法子？”
“把牛肉炒好，再放上青菜。”
“胡说什么呀，牛肉丝粗，和青菜一起炒还能看见青菜吗？”
“不是的，是先把牛肉炒好，出锅之后，再在牛肉上覆盖一层青菜，远看领导吃的是青菜，实际上领导吃的炒牛肉，吃完之后，盘子里剩下青菜，别人看见，都以为领导吃的是青菜。”
“哦。”母亲韩瑛好像是明白了。
“你干不了吧。”
“老陆是个人才呀，怎么就管食堂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一般人。”
……
手机来了一条短信，罗嘉仁以为是广告，准备删除。打开一看，是李姐发来的：晚上7点，启明路15号院见。
“妈，晚上有事，我先走了。”
“去哪？”
“打拉登。”
罗嘉仁离开面馆，又看看短信，信息不全呀。15号院什么地方没有说，先去看看吧，一定有事。顺着短息的地址，找到启明路，再找到15号院，原来小区没有名字，就叫15号院，是一个半开放的小区，汽车和行人进进出出，显得异常热闹。站在门口，发现里面有不少摊贩，城管管的严，外面不让摆摊，人们有办法，就在小区里面摆摊。正在左右寻找，李姐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告诉他：
“你去7号楼2单元3403，老杨在等你。”
顺着小区的路，找到7号楼，上楼发现3403原来是顶层，敲门之后，确实是杨爱民开的门，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把椅子和一个桌子。
想到上次虎牢关杨爱民几个问题，让罗嘉仁又紧张起来，准备着再次迎接副厅长大人的拷问。
“小罗呀，你坐这里。”杨爱民显得很客气，也很疲惫，指着一把似乎是刚擦过的椅子。
“好。”
“上次见过面之后，我就去找领导汇报了情况，领导很支持呀。眼下形势紧急，申请也批的快呀。”
“好。”罗嘉仁还是没有放松，等着厅长的话锋一转。
“本来是申请把你调到龙城公安局，夏书记说，太麻烦了，就直接把你调到厅里，让你跟着我，以后你就直接跟我汇报。”
“哦。”罗嘉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放心，夏书记不会管你具体工作的，什么都没有问，只要把工作做好就行。”
“那就好。”
“这是公文，你看看。”杨爱民指着桌子上的档案袋。
“好。”罗嘉仁打开公文，原来夏书记就是省政法委书记夏良庆，有公章，有签名。
“这几个地方是需要你签字的。”
“好。”罗嘉仁签完字。
“好，你现在就是公安系统的一员了。”杨爱民没有说“恭喜”，因为未来的路可能会很沉重。。
“好。”罗嘉仁这个时候应该说“是”才符合礼节，因为他真不是警察，不懂这些，可这些往往是卧底的障碍。
“先说说这些档案问题，关乎到你的身份，一定要记好。”
“好的。”
“这些档案不会放在厅里，也不会放在局里，因为有可能会暴露。”
“放在那里？”
“省工商银行的保险箱里，你一会写一封委托书，姗芝会帮你办好，你如果有需要，带着身份证去打开就行。”
“好的。”
“警察身份的事，还是需要北京的批文，我们这里办好，等消息就行。”
“好。”罗嘉仁明白了，自己是警察系统一员了，但还不是警察。
“下面说说任务的事，你也要记好。”
“好。”
“一旦你开始执行任务，要做长久打算，我们的目标是剿灭竹和会，不是抓几个下面的喽啰，喽啰是抓不完的，也不是关键人物。”
“好。”
“你有微博吗？”
“有。”罗嘉仁提高神经，准备迎接更难的问题。
“是这样的，如果你需要找我，就用微博发一张树叶的照片，我看到之后，也会用微博发一张小狗的照片，就第二天晚上7点在这里见面。”
“好。”
“如果不能来，就再发一张树叶的照片，就推迟到第二天晚上见面。如果取消，删除微博就行。”
“好，记住了。”
“这样做，把信息隐藏在大量的微博里，就安全很多。你要多发微博，不要只发树叶的。”
“好。”
“你开始执行任务，就完全脱离组织，只有到了重大关口再联络，或者你有重大发现，比如货仓和运毒的路线图。”
“好。”
“这里的房子是我以前的房子拆迁给的，集体房产证，没有人知道这房子是我的，这里也是外地租户常住的小区，看着乱，人流量大，进进出出的也没有人注意，其实很安全。”
“好。”
“今天先说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什么时候开始任务？”
“急不得，先得把手续办好，你才能开始，你家里也要交代好。”
“好。”
罗嘉仁离开15号院，心里有个疑问：杨爱民怎么会给政法委汇报呢？不应该是给厅长吗？他是副的，应该给正的汇报呀，越级汇报是大忌呀。
第二天，罗嘉仁还是去母亲的饭馆帮忙。饭馆的生意如此，忙过饭点就会闲一些，忙起来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心里一直盘算怎么对母亲讲，也不知道去当卧底是不是几年才能回来。
“你有心事呀？”母亲韩瑛似乎看出点什么。
“没有呀。”
母亲不再问，罗嘉仁也不再说什么。
杨爱民的儿子杨定安也是警察，在市局刑警大队上班，刚工作不久。杨家和其它家庭一样，都是父母和孩子，杨家又和其它家庭不一样，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人无钱不如鬼，汤无盐不如水。《增广贤文》里这么说的，历来也是如此。杨家算不上富贵，至少还有人尊敬，多多少少还是有人请客。
杨爱民不管多忙，有件事必须重视，就是吴帆车祸中的司机一定得找到。他直接催促下面，显得没有气度，如果不催，还是不放心，因此把儿子叫回来吃晚饭，想让儿子给传个话。妻子李姗芝知道儿子要回来吃饭，也特地多买了几个菜。
“吴帆的案子查到哪一步了？”杨爱民看似无意问道。
“还在排查那个时段的车辆。”杨定安说。
“有什么线索没有？”
“大车撞小车，痕迹不明显，现在还没有。”
“哦。”
“吴帆的手机找到没有？”李姗芝问道。
“什么手机？”
“就是她的一部华为手机，她儿子岳睿在找，说是想把照片洗出来。”
“我们那里没有见到她手机，取完证都会归还家属的。”杨定安说道。
“哦。”
“妈，我想养个狗。”儿子杨定安突然说。
“狗？”
“是呀，我看我们大队那狗还挺可爱的，可听话了。”
“那是狼狗，警犬，哪里可爱了？”
“反正我就想养。”
“你都不回来养什么呀！”
“让他养吧。”杨爱民突然说话了，因为想到将来还要用狗的照片，本来打算拍单位的警犬，家里有只狗会方便一些。
“嘿嘿。”
“你没事在单位吹吹风，就说我很操心吴帆的案子。”
“明白，放心吧，爸。”
……
过了几天，杨爱民再次在3403约见了罗嘉仁，这是出发前的最后一次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