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交浅言深
呱嗒，是舒燕手里葫芦瓢掉在水缸里的声音。
她这正舀水给准备叫弟弟妹妹们洗漱呢，谁想着二妹舒娇居然能整出这么两句来？
咳咳，一时被吓到也是有的啊！
弱弱给自己找好借口后，舒燕的眼神可就分外凌厉了：“累赘？嫁人？吃香喝辣？来来来，舒娇，你给我好好说说，哪儿听来的这混账话？”
“我……”
“你什么你？给我站直了！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舒燕严肃脸：“咋咋呼呼，听风就是雨，我平时这么教你的？”
向来温柔向的大姐姐突然暴躁起来，吓得舒娇一激灵。赶紧标杆一样，站得笔直笔直的。继而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有点矬，赶紧腿一岔、手一背，满脸的不服管教。
看得舒梅直皱眉，用手拽她：“二姐二姐你听点话，大姐还受着伤呢，你别惹她生气！”
一句话，特别精准地扎在舒娇的死穴上。
分分钟叫她收起了满身的不驯，重又端端正正站成一个标杆。
见她受话，舒梅才抿嘴轻笑，一脸讨好地看着舒燕：“大姐，二姐就是这么个火上房的狗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她……”
“她这一是听不得那些碎嘴子背地里编排你，说你人不大心不小。二，二也是怕，怕你真嫁了人，只扔下我们几个。呜呜呜，大姐，我也怕！从老家到这儿，都是我们五个相依为命一起过来的，你别丢下我们……”
这话就好像开启悲伤按键的开关，一经开启，分分钟叫小小的马架子里充满了悲伤的气氛。
四个半大孩子抓胳膊的抓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边喊大姐边哭，声音叫个悲惨凄切。听得下工回来正路过她们小马架子的宋红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原地摔个大马趴。勉强稳住了身形后，赶紧往屋里一阵狂奔。
就怕舒燕之前有没发现的内伤，这会儿才发作出来。
虽然那一下子是舒娇压的，可细论起来，她也逃不了干系不是？越想越怕的宋红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夺命狂奔。结果……
她这都跑了一脑袋汗，就看那货好好的，正柔声劝慰几个弟弟妹妹？
气得宋红英拧眉，恨恨抬袖往脑门上胡乱抹了两把：“哭哭哭，哭什么哭？社会主义的好日子，干什么弄得像哭丧一样？！”
“赶紧把眼泪擦一擦，有什么困难跟组织上说。咳咳，既然你们到了咱们三道沟，就是三道沟的社员。村集体是不会看着它的社员挨饿受冻的！”
所以我就是代表村集体关心你们一下，可别自作多情想歪了。
那傲娇的小模样，可把舒燕给乐的。当下连连点头，率先伸出了友谊的小手。
“是是是，我就知道宋同志你人美心善，最是个如春天般温暖的好同志了。从到了咱们三道沟至今，我最荣幸的就是认识了宋同志你了！如果可以，我们一起相互促进、相互提高，做对儿亲密无间的好伙伴？”
嘎？
宋红英惊呆，愣愣地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玉白小手：“你，你该不会是想着跟我做朋友，就能让我放弃建华哥吧？”
“那绝对不行哦！咳咳，也不是我小气，而是……”
“而是感情不是物件，不能随意让来让去对不对？不然的话，对你、对我，还有你的建华哥都是不尊重！所以你不用我让，也不会让我是吧？放心，我啊，没那么下作。”
“不过，龚家虽然成分好、日子过得也不错。但大队长媳妇本身就不是个明理的，还热爱催生。那个龚建华也被惯了一身的臭毛病，横针不拿、竖草不捻的，一脑子大男子主义。除了在生产队赶大车，丁点活儿不干。你确定要把自己一朵娇花，插在那么块不解风情的牛粪上？”
到底是好了几十年的好友，舒燕真巴心巴肺地为她着想。就怕她心系一棵歪脖树，错过了属于自己的大森林。
这一没注意，可不就交浅言深，得了俩嫌弃的大白眼？
哦，非但如此，还被义愤填膺地教训了一顿：“舒同志，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怪思想，但既然你把我当朋友了，就不如听我跟你絮叨几句。”
“龚婶子要求高，这在三道沟子不是秘密。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妈的，谁还不希望自己儿子娶个四角俱全的勤快媳妇？”
“可……”
“没啥可不可的！人心齐，泰山移。干社会主义就得众志成城，伟大领袖都说人多力量大。积极延续革命火种，那是每个国人应尽的义务。搁在早些年，在这方面做出卓越贡献的英雄妈妈还能得到表彰呢！”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舒燕笑哭，只能暗自庆幸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随即把话题什么的，拉到龚建华的娇惯和懒上去。
结果这一回别说苏红英了，就是舒娇都不赞成她：“姐啊，你可别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着眼的都是大方向。整天围着锅台转，那还能有个什么出息？”
“别说人龚同志是大队长家的儿子，天生就有那个优越性。就是咱家舒恒和舒毅，那也不沾锅台灶脑的活儿好么！”
她这话一出，迅速得到了舒梅、舒恒、舒毅还有宋红英的赞同。
最小的舒毅甚至还定定瞅着舒燕，伸手往她脑门上探了探：“也不烧啊，这咋还说上胡话了？以前，最护着我和哥的就是大姐了！前儿三姐喊我烧火还挨了你一顿好训。说我跟哥是咱们舒家的根儿，是你们姐几个以后的依仗。才不能伸手干些个娘们儿活，好好的磨平了锐气呢！”
我？
舒燕震惊脸，想说不能够、不可能。都9102了，我怎么可能还有那么陈旧迂腐的思想？！
又不是十七八年少无知的时候……
咳咳，好吧，时光逆流，人生重来，七零年的她似乎是挺封建保守的。嗯，就很有几分重男轻女的调调儿了。
就连当初两个妹妹甚至自己的婚事，不也抱着更能帮衬弟弟们的心思？
别叫舒家落魄，别叫舒家断捻儿，可以说是她上辈子的执念了。很大程度上，两个弟弟甚至重要过她亲生的四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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