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连夜寻母
体育馆，是十方接手救灾物资的一个临时堆放点。
虽然都晚上十点过了，这里仍然是车水马龙。
救援物资源源不断地送过来，主要是食品、水、毛毯和帐蓬。地震当天大多是由蓉城来的志愿者捐送来。一边在往里面送，另一边，又由工作人员向各受震乡镇分派下去。
金胖子长得油光满面，颈部的赘肉足足有三层，正驱动着肥胖的身体指挥他带来的车队下货。与平时满眼凶光不同，此刻却有些着急，因为人手不够，下车速度较慢，已经影响了后面的车队。
他是蓉城做食品饮料的批发商，地震不久就听说灾区情况严峻，几个牌友一激动就凑出四台中型货车，十几辆面包车，几乎搬空了各自的仓库，满满地开向了灾区。
因为货车里装的有很多饮料矿泉水，所以搬起来很费劲，有不少人帮忙依然速度快不起来。
正在金胖子头上冒汗的时候，一个精瘦的小伙子突然钻出来，站在他眼前。
“大哥，我帮你们下货，完了你带我去蓉城，我要去蓉城医院找受伤的妈。”说话的正是章程。他自己也吃了一惊：现在说话也这么简洁了？难到这种改造也包括大脑？
金胖子眼神一聚，“你妈受伤送到蓉城了？”
章程忙点头。
“好，你帮我下货，完了我带你去蓉城！”金胖子很干脆。
章程大喜，到了成都应该有信号，先去成都再说。
转身就扑向一辆货车。
别人一次两件地提矿泉水，章程一来就八件抱着象小山一样稳稳的送到指定位置，周围一阵哗然。
凌晨一点过，一队车灯从十方向蓉城顺溜开去。
打头的面包车里正坐着章程、金胖子和他的三位朋友。这四人还没从做了好事的兴奋中缓过来，正交流着回去再找点灾区急需的什么物资运过来。
看看手上赵晓云的手机，章程拨了老妈的号码，“几个大哥，手机有信号了。”
几人忙拿出手机看去。
章程却皱起了眉，连续几次手机中传来的都是——“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手机和钱包、身份证等物早在被吸入潭水时就丢失了，这下麻烦了，先前是因为没有信号打不出去，现在看来老妈的手机很可能也在地震中丢失了。没有手机，老家熟人的号码根本就记不住。
连忙翻开赵晓云的手机通讯录，才看第一页就怔住了，
第一位是“爸”
第二位赫然是“章程”。
点开一看，不是自己的号码又是谁的。
车内，突然显得很安静。
窗外不断晃动的车流，如同龙灯一般直赴灾区。
这个晓云啊！她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什么用都没有，还是只做个小生意，反到养成一身傲气，伤害的却总是身边的人，老妈，晓云。
一帧帧的画面扑面而来。
小晓云蹒跚地奔过来，“哥哥，抱抱！”
流着鼻涕的小晓云拉着章程的书包耍赖。
两人大模大样的做了一顿“美食”，土豆炒鸡蛋，土豆还未熟。
赵晓云害羞地看着去读大学的章程，脆生生地叫：“章程哥！”
一时间，章程心里猛然有针刺的感觉。
第一次发觉，自己心灵中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本以为人生都会相看到老，没曾想，有人会嘎然而止。
幸好那个神秘女人的贯体改造，否则，章程不会有这些感动，只会庆幸自己逃得劫难，津津乐道别人的不幸。
而这些原本以为的天性，现在都已升华，而且淡然。
十指叉头，从回忆中摆脱出来。现在想这些都没用，先尽快找到老妈再说。
继续翻下去，终于找到几个老家人的电话。
在十方的都没打通，只有同赵晓云一起出来的两个小姐妹联系上了，对联系老妈没什么帮助，反到得知赵晓云不幸的消息后低声地哭了。其中一小姐妹提供了李大力的号码，依然没打通。
没了联系方式，这在十方不算多大的事，在蓉城就麻烦了。
章程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一千人的省城啊，起码上百家医院，这可怎么办？
章程的脸都快拧出水来了。
“怎么，小兄弟找不到人？”金胖子注意到章程的异样。
“联系不上我妈，不知道她在哪个医院。”章程缓缓摇头，都快要哭了。
不行，我要坚强，我要开动脑筋想办法，我现在这么强，要是我都找不到人，其他灾民就更没办法了。
使劲抠着头皮，章程大脑飞转，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转身一把抓住了金胖子。
“金大哥，你是老成都，你有没有办法？”
金胖子沉吟道：“以前哥们的小孩丢了，嗯，这法子可能行！把你母亲的姓名地址给我。”
章程报了老妈和山村的名字，金胖子拿出手机编缉了一条短信，群发了出去。
虽然是凌晨，蓉城的大街上却到处都是人，大家都惊吓得不敢回家，就在远离高楼的空地上露宿。很多人都还没有睡，灾区的情况反复在电视，手机和人们的口中传递。
这时，一条名为：“有朋友在医院工作的蓉城人请转发”的信息铺天而来，一条帮章程寻母的信息飞快在蓉城人手机中传开，有的还打起了电话。
“张哥，嫂子今晚上在医院加班哇，你把这个信息转给她，帮灾民找个人。”一个朴实的青年人打着电话，又补充道：“如果她们医院没有，喊她转给她认得到的医院工作的人哈。”
“邝姐，你不晓得我当时赫惨老，裤子都没穿就跑下楼，差点被别个笑死……哦，你在忙索？我不说老，快看我的信息哈。”一个漂亮的蓉城妹子放下手机拿出镜子自我审视一番。
“刘瓜皮，快看短信，帮灾民找人的……喝酒？喝个铲铲，这几天地震得嘛，我老黑不准我出去。”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拿着手机哀声叹气。
……
整个蓉城，亦是无眠。
一个多小时后，有电话直接打给了章程。
短信中留有章程赵晓云的电话号码，来电告知了章程老妈的所在，而且伤情稳定。听口气，是一位疲惫的中年大姐，不知是医生还是护士。
章程松了口气，深深地感谢了大姐。
完了，合什谢了金胖子一行，金胖子却不当回事地大手一挥，脸上难得地露出快乐的微笑。
又叫来一名叫小军的青年开车送章程过去，直奔南面的一个小医院。
这十来个小时，真是悲喜交加，章程一时感概万千。
回去那个假货生意肯定是不做了，以后怎么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又想起和神秘女人的交易，不由得心慌，这就是传说中的外星人吗？这么霸道，如果不能从这女人手下活下来，怎么强也没有用啊
这路，该怎么走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手机显示“老大”，这也是排在通讯录前面的号码。
老大，江湖称谓？章程眉头一皱，拇指一摁。
一声暴喝从里面传来——“怎么不开手机？”
这个声音暴躁中又带着惊喜，应该是赵晓云亲近的人，莫非是他的男友？
心中惋惜，缓缓说道：“赵晓云……她在地震中去世了”然后，又详细说明了情况。
一时无声，随后，手机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又传来轻轻地抽泣。
“老大”是赵晓云单位的领导，别的没多说，只约章程今天去趟公司，给了个地址，和赵晓云名片上一样，是所大学里的办公楼。
章程松了口气，体育大学内，应该是个正规行业吧。
到了医院，谢过开车来的小军，章程一头钻进医院。
墙上有块电子钟，时间已是凌晨三点过。
医院灯火通明，车来车往，依然有伤员转运而来。
章程不敢打扰，轻脚轻手穿过睡满人的通道，找到一个护士长似的人物，问明方向，顺利找到一间位于三楼的病房。
病房里有些乱，加了床位，显得很拥挤。
眼角一挑，看见了位于墙角病床上的母亲。
老妈此时已经侧身睡着了，缠满绷带的右肩露在外面，左手抓着白色的绵被，眉头皱着，好象还在担心什么，不过呼吸平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人在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轻轻捋了捋母亲有些散乱的头发，摩挲着手上的老茧，十几个小时的担着的心吊着的胆，终于落下。
心下大定，困意袭来，章程象一只猫似的卷缩在床角睡去。
梦中，一道白光从天而来，落地散开又漫卷而去，白光中夹杂着一丝金黄，章程背上一阵刺痛，竟生生长出一对洁白的羽翼。双翅一挥，人在光芒中腾空而起，朝着头顶上耀眼的光盘飞去。又听得头顶光盘里传来那女人大声的嘲笑声，心下大急，用力一挣，竟自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一缕温暖的阳光，干净地照射到病房里，光尘浮动，老妈已不知去向。
原来这只是个梦。
梦中的气势惊人，仿佛昨日重现，只是，这喻示着什么？
一问得知，母亲醒来去洗漱了。
老妈回来，一把抓住章程，来回地看，确认儿子安全完好，这才抱住哭了起来。见儿子又精壮了不少，又抹着眼泪笑了。
下楼出去买了些方便面给大伙泡上。老妈却偷偷把章程拉到一边，一问，竟然是老妈想要马上回去，原来是走得匆忙，值钱的存折什么的都埋在塌了的房子里。
章程犹豫了，找到医生。
“锁骨骨折在正骨后，主要是靠休养，回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才一天不到，时间也太短了些。”文质彬彬的年青医生很为难的表示：“最好是观察一周。”
但老妈非常坚持，还偷偷告诉章程，家里藏着老章家祖传的几块银元，不回去不行。身体也没啥问题，只是右手不能用而已，再说多占一张床位就是给国家添乱。
的确，后面送来的伤员，一个比一个伤势严重。
章程不由得苦笑，这才安定下来，又要回震区
也好，该来的总要来，先把家里安排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