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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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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番外2:皇家二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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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凌波, 风过乍寒。

  宁娆背着风而站, 弯腰将手里的糖搁到小男孩的手心里,男孩迅速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边吮着那股甜味, 边含糊不清道“前辈说,他们要去拜访一下故人, 大约巳时才能来。”

  故人

  宁娆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偌大的长安除了自己的父亲、淮竹以及江璃,还有谁能被徐道人称为故人。

  见江璃和淮竹是不大可能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去见父亲了。

  若是这样,干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邀她来这里相见直接在宁府见面就是了, 大家欢聚一堂,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她胡思乱想了一番,却仍是老老实实坐在江边的抱石上,拿起一根秋木枝, 有一搭无一搭地朝着水里比划。

  坐了大约半个时辰,身后响起脚步声。

  鞋踩在枯枝上咯吱咯吱的声响, 宁娆猛地回头,见徐道人领着荀念就站在她身后。

  荀念一见她就笑“阿娆。”

  宁娆也笑了“荀念师兄, 好久不见。”她从抱石上站起,走到徐道人和荀念跟前,正想问些什么, 徐道人捋了捋胡须, 先一步冲荀念道“我有话想单独和阿娆说, 你先去旁边待一会儿。”

  荀念一愣,站在原地未动,依依不舍地看着宁娆。

  徐道人冷下脸“怎么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荀念满脸不情愿地慢吞吞走到了一边。

  徐道人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走得足够远,确保听不清他们的谈话了,他才转过头来,冲宁娆道“我们去见过你父亲和你姐姐了。”

  他的声调很平和,让宁娆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口中的父亲和姐姐本就是一家人,简简单单。

  这样的错觉让她倍感温馨,但是之余,却又有种淡淡失落和怅然夹杂其中。她们的亲生父亲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徐道人继续说“我带阿念去见了宁辉和淮竹,这些年他们总在找孟天泽,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宁娆点头,倏然,神色一僵,抬头看向徐道人。

  他以余光掠向等在远处的荀念,缓缓点头“是,他就是孟天泽,当年我听闻云梁厄讯,匆匆赶去,已只能见到你父亲的尸首了。我和云梁遗臣将他安葬在淮山以后,便顺着山一路找去,在一个阴潮的山洞里找到了身受重伤的云梁内卫和被他们藏起来的太子孟天泽。”

  徐道人目光邈远,陷入追忆中“他们害怕魏军的追杀,不敢出山洞,可逃跑的时候你哥哥就一直发着高烧,因为救治不及时,又在山洞里着了凉,我带回影山悉心照料了数月,发觉他烧坏了脑子,心智不全,比常人笨拙了许多。”

  说到此处,他脸上浮起了遗憾之色,可这份遗憾很是淡,很快便被疼惜与爱怜所取代。

  “你哥哥虽然心智不比常人,但天生一颗赤子之心,很得你父亲的真传。”徐道人远远望着荀念,目中漾起暖波“我也曾替浮笙遗憾过,他英年早逝,唯一留下的儿子还是这副样子,若他在天有灵该看到这一切该是何等难过。”

  他顿了顿,随即释然道“可有时,我又觉得这样未必不是好事。若是阿念心智健全,若是他通晓事理,知道大魏和云梁之间的纠葛,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又如何能放得下这一切若是那样,不是要平白增添许多烦恼吗”

  他的这番话说得透彻,宁娆是十分赞同的。

  旁的不论,就拿孟淮竹来说,她这二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复国,也为此而跋涉努力过,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虽说如今她已找到了可靠的归宿,可过去所受的苦终归是付诸东流了。

  好比在激流里平白蹉跎了多年,可最终还是要走出来,与过去的自己挥别,去过全新的生活。

  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再把另一个人往这条路上赶呢

  宁娆看向荀念,他在石榴树下踮起了脚跟,伸胳膊去够枝桠上颤颤的果子,满脸的清透笑意,像个孩子一般,无忧亦无虑。

  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虽不算圆满,但已是最好的安排了。

  宁娆长舒了一口气,心头仅存的最后一块石头已落地,这感觉说不尽的轻松畅然。

  徐道人说“我没跟宁辉和孟淮竹说阿念的真实身份。”

  宁娆一怔,却听他道“我思索了许久,还是不要说了吧。就让阿念的身份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或许淮竹和宁辉已经猜了出来。临走时,淮竹交给阿念几个小竹篓,我猜,里面应该是百僵虫蛊。”

  “百僵虫蛊”宁娆诧异道“那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他们可能没跟你说,最近,淮竹去了一趟淮山,入陵寝祭奠了浮笙,从玄冰棺中取出了几个百僵虫蛊带了回来。其实我本来还担心,若是没有,那孟氏一脉岂不就要失传了”

  宁娆已顾不上和他再叙旧话,撩起衣袂拔腿就跑。

  天杀的孟淮竹有了多余的百僵虫蛊也不跟她说。

  她从江边小道往长安城内狂奔,才出了灌木林,就见栈道上站着一个人,墨缎飘逸,身姿俊秀。

  脚步猛地刹住。

  江璃回过头,神色颇为清冷“阿娆,你又把影卫甩掉了。”

  宁娆只觉头皮发麻,挪着小碎步慢吞吞走到他跟前,道“他们不让我出城”

  “不让你出自然有不让你出的道理,有什么人是在城内不能见的,非要到城外来,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宁娆被他数落了一顿,倍感心虚,揉着衣角,呢喃“那你不还是跟来了。”

  江璃弓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一听你将影卫甩掉了哪里还能坐得住所幸,这些影卫还算得力,只被你甩了一段就又跟上了,不然我非把长安城内外翻过来不可。”

  他说得气势凛然,宁娆听得甜蜜温暖,正想跟他说明白,可看他沉定自若的面色,试探着问“你是不是看见我来见谁了”

  江璃点头。

  “那你怎么不出来你师父就在”宁娆抬起胳膊指着自己的来时路,却见江璃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胳膊压下,道“师父若是想见我自然就来见我了,若是不想,我还是躲着些吧,毕竟他身边跟着一个荀念,想来心底深处还是有些忌惮我的。”

  宁娆嘟囔“这妹夫和大舅子的关系,怎么搞得这么复杂”

  倏然,她神思一凛,猛地抬头看江璃。

  “我们得尽快回长安,去找孟淮竹,去陈府,不对,去宁府。”

  她拖拽着江璃上了马车,命车夫火速扬鞭起程,马车晃晃荡荡,江璃忙一手扶住车壁,一手护住摇摇欲坠的宁娆,略显不满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宁娆急得冒出一头汗“百僵虫蛊徐前辈说姐姐又回了趟淮山,从父亲的玄冰棺里取出几只百僵虫蛊”

  江璃愣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闪,腕上加力将宁娆紧紧扣在怀中,扬声冲外面道“再快些务必要一个时辰之内到宁府”

  这路上江璃显得比宁娆还激动,双手不住得打颤,抱着宁娆,道“你得安安生生地养身体,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先生个公主,后面的就不拘男女了。”

  他说这话时,目中荧光熠熠,亮的惑人,宁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告诉了他到底是恰当还是不恰当啊

  她一路都在纠结,直到了宁府门口,都还没纠结完。

  马车刚一停妥,江璃就一阵风儿似的奔下来,越门冲入府中。

  府中诸人已差不多都认得江璃了,见他一副狂风逐兽的凶猛模样,骇了一跳,心里泛着嘀咕齐齐跪拜,江璃却好似急不可耐,连声道“起来,起来,孟淮竹在哪儿”

  管家指了指正堂“淮竹姑娘和陈相在那儿商量事,宁大人去书房了,陛下您”

  他一抬头,见江璃早跑出去几丈远,飘忽的只剩一缕墨色衣影。

  江璃和宁娆一前一后进了门,正瞅见孟淮竹和陈宣若守着一桌的小竹篓在盘算。

  “淮竹,我们生四个吧,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最好,实在运气不好,有一个女儿也行。”

  “这东西不保生男生女”

  “那也无所谓,只要是我们的孩子就好,我就知足了。”

  “你说,要不要跟阿娆说一声”

  “当然得说,可不能这么轻易地说,得拿捏着点,毕竟是我们不远万里拿回来的,得让他们出点血”

  江璃负袖走到他们身后“拿捏谁啊出什么血”

  算盘打得噼啪响的两人骤然僵住。

  陈宣若率先反应过来,回过头干笑了两声“陛下,您您怎么来了太突然了,臣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江璃瞥了他一眼,将目光定在了竹篓上。

  看样子孟淮竹并没有少拿,足有十几个,江璃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已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儿女绕膝、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挺直了脊背,直入主题“一共十二个,你们留六个,朕拿走六个,这个分法儿还算公允吧”

  听上去是挺公道。

  然后皇帝陛下这省略客套直入主题的方式成功地激怒了孟淮竹,她清亮地冷笑了几声“六个,行啊,一个一万两,要真金白银。”

  “你这分明是明抢”宁娆从江璃身后窜出个脑袋,秀眸圆睁,控诉。

  孟淮竹抱起了胳膊,颇为悠闲地扫了一眼妹妹,道“你们也可以选择不要啊,全凭自愿,不勉强。”

  宁娆气得头顶冒火,一把把江璃推开,直朝孟淮竹去“父亲是我们两个的父亲,云梁是我们两个的云梁,百僵虫蛊也是属于我们两个,你凭什么占为己有,还要跟我收钱”

  孟淮竹气定神闲道“就凭这是我亲自去淮山取回来的,你想要啊,去淮山拿啊,哦”她想起什么,认真地嘱告江璃“一定要阿娆亲自去,因为淮山父王陵寝里可有蟒蛇,只识得孟氏人。”

  宁娆大病初愈,江璃自然是万万不会让她出远门的。

  事情便僵持在了这里。

  宁娆气不过,拉起江璃的手,道“不要了,咱们不要了,等过个三年五载我身体好了,我亲自去淮山取。”

  江璃站得纹丝不动,还把正想走的宁娆也拉了回来。

  他望着孟淮竹道“一个一万两,总共六万两”

  孟淮竹点头。

  江璃冲侍立在侧的崔阮浩道“听见了吧,取银子去,六万两。”

  崔阮浩憋屈得不行,可一想到这不是旁的,而是还没出生的龙子龙女,当即应下,忙出门去办,当然,临走时还狠剜了孟淮竹一眼。

  宁娆朝江璃呲牙“六万两啊”

  江璃面不改色“值。”

  孟淮竹虽然是云梁公主,可无奈时运不济,年幼时便赶上国破家亡,前二十年过得是捉襟见肘且兵荒马乱,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一夕暴富,她不免心头雀跃,笑容绽开。

  陈宣若悄悄靠近她,低声道“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孟淮竹道“过分什么啊等将来咱们的孩子出生了不要钱啊还有你妹妹那个样,总得名贵药材养着,就凭你那点俸禄,迟早要喝西北风去。”

  陈家血案已然告破,追本溯源,还是跟云梁脱不开干系。

  当年孟文滟远嫁大魏,随身带了些名贵药材做嫁妆。江璃登基后胥仲计划出逃,虽然准备做的很充足,也成功让他运走了一批,但终归是在江璃的眼皮子底下没有全部运走,遗留了一些。

  后来魏军与罗坤所部僵持在渔关,他试图炼制奇毒以摧毁魏军的士气,这其中缺了一味药,他远在南淮不方便来取,即便是来了,江璃在长安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多数是有来无回的。

  因此他便让柏杨公和端康公主来替他做这件事。

  当初陈家夫妇通过端睦和胥仲搭上了线,本就是抱着两面逢源,给自己备一条退路的打算。

  这种事,对他们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然后他们低估了胥仲的狠毒。

  事关渔关战局,胥仲又向来忌惮江璃,生怕陈家夫妇会把这几味要紧的药泄露出去,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虽则是自作自受,可还是不免让人唏嘘。

  不幸中的万幸,陈吟初逃过了一劫。

  陈宣若费尽了周折找到她时,她已经不知人事,疯疯癫癫了。

  太医看过,说她是受了大刺激,好好将养着有可能会好,也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陈吟初从前是个八面玲珑、精明至极的人,可如今却最怕见人,起初她是怕除了陈宣若之外的所有人,但陈宣若终归是当朝丞相,公务繁忙,不能时时都守在她身边。

  照料陈吟初的重任便落在了孟淮竹的身上。

  孟淮竹虽然脾气爆,看上去也是个没耐心的,但出人意料的,她把陈吟初照顾得很好,渐渐的,陈吟初也越来越依赖她,基本上这些事也用不着陈宣若操心了。

  陈宣若不操心,这些内帷琐事自然都落到了孟淮竹的身上。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陈家已今非昔比。

  渔关一战之后江璃狠狠清算了那些勾结胥仲,吃里扒外的勋贵。包括端睦公主和南莹婉都被赶回了益阳,食邑减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那一点点还是看在南安望的面子上才留下。

  而安北王父子更是直接被赐死。

  处置了一圈,只剩下一个陈家,江璃迟迟未决。

  他顾念陈宣若,不想让他难堪,而陈宣若也体谅他,不愿意让这一场名正言顺的清算因为袒护他一人而沾染上一些晦暗不明的隐意,便主动提出交出陈家食邑和世袭的勋爵。

  没有了食邑,全家上下就只能指着陈宣若的俸禄过活,虽说也是衣食无忧,虽说宁娆向来对孟淮竹大方,但她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比敲诈江璃更干脆的了。

  谁让他是皇帝,谁让他富有四海,现成的肥羊不宰那不是傻吗

  思虑间,崔阮浩送来了银子。

  清点过后,江璃开始挑选,他弓起手指敲敲小竹篓,问孟淮竹“你有没有经验哪一种更容易生女孩”

  孟淮竹没耐烦道“这东西不管生男生女。”

  江璃丝毫不恼,罕见的脾气甚好,又顶着孟淮竹的白眼追着问了许多问题,才精挑细选了六只百僵虫蛊,带上和宁娆一起回宫了。

  多年夙愿即将达成,江璃兴奋得彻夜难眠。

  他躺在榻上,抱着其中一只竹篓,感受着虫蛊的蠕动,摇摇昏昏欲睡的宁娆,目光炯炯道“我已经知会太医院了,先给你上几道补药,将身体温补温补。”

  “然后再找个机会告诉英儒,给他做点铺垫。”

  “然后”江璃脸红了几许,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

  宁娆倏地坐了起来。

  她揉搓着惺忪睡眼,很是奔溃道“景桓,睡觉吧,别絮叨了。”

  江璃也跟着坐起来,眼中如散落了漫天星矢,莹亮熠熠“阿娆,这么开心的事,你不高兴不激动吗”

  宁娆

  我高兴,我激动,我再高兴再激动也不能三天不睡觉啊

  江璃见她沉默了,更添了倾诉欲望,拉扯宁娆又要开始说宁娆深吸了口气,攥紧拳头,以压抑且平和的语气道“不是要生公主吗好,今天就生”

  江璃的眼睛骤然发亮。

  宁娆却翻身下了榻,朝他勾勾手“走,跟我到外边。”

  到外边

  江璃疑惑,但转念一想,又不由得悄生遐思,心潮澎湃,忙翻身下榻,赤着脚跟宁娆出去。

  宁娆一直领着他往外走,走,一直走到殿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看江璃。

  江璃满脸笑意地跟上来。

  走到宁娆跟前,还未站稳,只觉一股大力推搡到他身上,踉跄着歪到了殿门外。

  他尚未反应过来,那厚重的殿门已在他面前紧紧合上。

  “景桓,我觉得你太激动了,还是出去吹吹风,冷静冷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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