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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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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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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潆和王倩如一路谈笑地回到寿康居,可谓相谈甚欢。进门的时候, 两个人有默契地分开, 一个坐在角落, 一个走到王氏的身边, 仿佛出去时的模样。

  屋中少了个人,魏令宜解释说军中有飞脚递前来,裴延去书房了。

  沈潆心中惆怅。飞脚递一般用来传达紧急军情, 那就证明边境有事。那是不是意味着,裴延很快就要离府了裴延一旦离府,王氏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她。

  王氏憋了很久,趁裴延不在,终于严厉地开口“沈氏,你今日穿着不得体, 以后不能再穿了。”

  沈潆展开自己的手臂左右看了看“请老夫人点名, 何处不得体”

  王氏说不上来。只觉得她一个妾室穿得这么招摇, 像在招蜂引蝶一般。偏偏模样又生得好, 往那里一坐, 屋中所有的光亮仿佛都到她身上去了。但这种话她不会说出来, 只皱眉道“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沈潆好脾气地笑道“老夫人,并非妾身有意违抗您。从前家里的祖母教过, 不管日子过得好坏,新年伊始, 总要穿得喜庆些, 人也显得精神, 外人看着欢喜。妾身这套衣裳并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早上侯爷也夸好。老夫人若说不出不能穿的理由,妾身不能从命。”

  “你敢顶撞我”王氏猛拍了一下矮桌,发出重重的“啪”的一声,“你是上回的苦头还没吃够”

  站在旁边的王倩如缩了下脖子,看向沈潆,示警般地摇了摇头。一个妾要反抗侯府老夫人,实在太自不量力了,只怕要吃苦头。

  沈潆不慌不忙地说道“妾身上回就说过,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是到侯府来为奴为婢的,更没有牵卖身契,可以随便打骂和发卖。凡事讲一个理字,您说得有理,妾身便听命。无理,妾身无法苟同。”

  妾也分高低,一种是家里签了卖身契,能拿到一大笔钱,那姑娘就等于卖给了夫家,跟娘家再也没有半点关系。而沈家当初并没有跟侯府签订这种契约,也是沈老夫人给沈潆留的一点尊严。虽然她身份卑微,但还是能抬头挺胸做人。

  王氏在侯府作威作福惯了,裴延是懒得理她,魏令宜则尽量顺着她,陡然有人敢这么顶撞她,只觉得心头一簇怒火升得老高,又想叫人来收拾沈潆。她心思一动,刚要开口,身旁的魏令宜连忙按住她的手背,凑到她面前,低声道“母亲,玉佩。”

  王氏愣住。是啊,老侯爷的玉佩就在这妾室的身上,如果拉扯之中砸坏了,谁当得起这责任而且裴延把这个东西给沈氏,分明就是要给自己看的,告诉自己不许动他的人。她越想越生气,拳头握得很紧,手指都泛白了。这种明明看不顺眼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很糟糕。

  王氏下榻,狠狠看了沈潆一眼“那随便你。”然后自己去了后面,魏令宜和王倩如连忙跟着她离开了。

  明间只剩下沈潆一个人,她松了口气,手指从香囊上松开。刚才她只想试试这块玉佩的威力,如果王氏真要打她,她就打算用摔此玉佩来威胁。这是裴家的传家宝,王氏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没想到这次王氏竟然忍了。

  但这样她还无法放心,还得让裴延帮她一个忙。此外,她托陈氏寻找民间大夫的事还没有着落,如果裴延上了战场或将生死未卜,还有裴章对她是否完全放心,沈蓉的婚事这些事压在她心头,如同乱麻。她起身对着内堂报了声“告退”,就去找裴延了。

  王氏在内堂听到,气得浑身发抖“你看看她,这才几日不见,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怎么,我要人打了她,我就理亏了堂堂靖远侯之母,诰命夫人,今后还要怕她一个妾室不成”

  王倩如不敢讲话,她也觉得沈潆行事太过大胆。但不知为何,她好像做了自己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又有几分解气。

  魏令宜在王氏的身边坐下,对她说道“我早上才得到的消息,翰林侍讲高泰大人,要被擢升为内阁大学士了。开春应该就会下旨,现在都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王氏一时没转过弯来“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魏令宜苦口婆心地说道,“原先沈氏的二姐便许给了高大人家的庶子做妻。如今高家的身份不同了,沈氏的二姐自然也不同。内阁大学士可是天子近臣,满朝文武都得尊称一声阁老。沈氏有这么姻亲,自然腰板挺得直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怎么什么好事都被她们沈家占了。”王氏嘀咕了一声。

  “不止这样。您想想看,宫里的庄妃娘娘是沈氏嫡亲的表姐,有了高家这层关系,徐家和沈家还会闹得像从前那么僵吗老皇城里的人,那都是根连着根的,像徐都督这样外来的,根本融不进去。他只有通过联姻的方式,才能笼络人心。侯爷先不提,单是有这两个关系在,沈氏您还真是万万动不得。”

  王氏的情绪忽然不太稳定“难道以后就任由她骑到我头上来”

  “她今日说的话也没错,态度并没有不恭敬的地方。她若敢对母亲如何,我第一个不饶她。可是母亲,您千万记得,不管侯爷在不在府中,您都不能再动沈氏了。”魏令宜再三叮嘱。

  “知道了。”王氏转身面向妆台,也不知在生什么气,再不说话。

  前线传来的是好消息,哗变暂时被压住了,徐器也已经回朝。但这次哗变的起因是,徐器到了西北之后,将所有将士的节钱扣了两层,算作军用。他将武器翻新,饭食提高,这样于自己也有利,对全军将士也有利,自以为万无一失。

  可那些人在边境以命相搏,才有了今日的军功以及相应的福利,本就不服一个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名义大都督,被扣节钱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规模不小的抗议。但徐器没有重视,以为那些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京城的官员到了地方之后,常常会出现水土不服的事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不懂得因地制宜,一味地拿自己的想法来蛮横行事,根本行不通。

  飞脚递的人见裴延看完了信,说道“副将还叫小的转达尽快让您回西北的话,鞑靼的王庭近来有点不同寻常。有消息说大汗病重,几个王子的亲兵都已经在王庭周围等着,但一直没有动静。王庭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哪个王子能继任大汗,代表着他们会对边境采取什么态度。”

  这个情况倒是非常重要,裴延看了青峰一眼,青峰立刻去书架上娶了一张羊皮地图,在他面前展开。跟鞑靼作战多年,把现在那个大汗从壮年打到了暮年,也算棋逢对手。其余哪个王子所辖哪块封地,性情如何,他都非常清楚。

  大王子性情温厚,又是长子,呼声很高,但是母亲身份卑微,又没有外族支持,要想在无力称雄的鞑靼成功登位,应该很难。

  二王子和三王子旗鼓相当,母亲的家族在鞑靼有很雄厚的实力,他们应该是此次汗位之争最有可能的赢家。但不幸的是,此二人非常好战,一旦他们得手,恐怕不久大业的边境就要起小摩擦。

  最后的这个四王子很有意思,他的母亲是奴儿干都司嫁过去的女真人。女真人和鞑靼人一直有联姻的习俗,彼此之间是对大业作战时相互合作,两族又频频发生私斗的关系。原本这王子也有身份地位,但自从女真归降大业之后,他的处境就变得很尴尬了。

  裴延皱眉,抬手抚摸着眉心。算算日子,徐器应该快到京城了,有些事还是要当面问问清楚,才能想出对策。他荒废的这些日子,似乎有点忘我,把西北的要事都放下了。

  小厮端了热水进来,本来放下就走,表情有点纠结。

  裴延正跟青峰和昆仑说前线的事,青峰看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说。”

  小厮又返回来“侯爷,刚刚沈姨娘在垂花门那边说要见您。小的本来过来禀报,她又问您在做什么,是否会打扰。小的说会,她就说不用吵您,她自己在那边坐坐着等。”

  这么冷的天,不把她冻坏才怪。裴延想起昨夜翻进被窝时,被窝分明是热的,她整个人却是冷的,好像没有温度。他吓得探了下她的脉搏,感觉到跳动以后才抱住她,用体温暖她。

  后来剑走偏锋,也不是他的初衷。

  他打发青峰去把沈潆带来,自己继续跟昆仑说鞑靼的事。昆仑不会手语,但会读唇语。裴延只要正常张嘴,不用发出声音。唇语比手语简单,只需习惯,无需特意去学,所以他身边几乎所有的亲信将领都会,平时作战他们基本靠这个交流。但他不想让旁人知道这点,因此对外都是带着青峰,传达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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