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警醒
比起杜华和陈乐自傲, 厉祥有着明显紧张，甚至还有些自卑。这也许就是寒门子弟和世家子弟底气不同所造成性格上差距。
“上面两场规矩都是老夫定, 这场县主来定如何”孟岩还是要两面, 他已经占了两场比试先机，由他定下规则, 本以为可以先发制人，却没有想到依旧是输彻底。
这最后一场比试，赢与不赢都注定他弟子要输给纯安县主了, 唯一不同是输有面子，还是输没面子。但是就算是在想要面子, 他也没有脸面让自己制定这比试规矩了。
“依照我看, 不如就我和厉学子各出一题，对方解答, 答出来为胜，答不出来为败, 若是双方都能答出来, 那就再加试一轮，先生看如何”陆若华点头道。
“此法公正。”孟岩看了陆若华一眼, 点头道。
“那就由厉学子先来出题吧。”陆若华对着对面厉祥请道。
厉祥虽然有些紧张，但礼节还是在，对着陆若华道“县主请听题今有客马日行三百里。客去忘持衣, 日已三之一, 主人乃觉。持衣追及与之而还, 较家视日四之三。问主人马不休, 日行几何”
说完后，厉祥还体贴问道“县主可要纸笔”
“多谢好意。”陆若华说完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笔墨。厉祥这个问题出自九章算术之中，是均输问题，在这个时代看起来不容易解答，但是作为学过方程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回答出来。再加上她学过一段时间心算，所以并不用笔墨也能解答。
“七百八十里。”陆若华颔首道。
“县主回答正确。”厉祥对于陆若华回答如此迅速，又不用笔墨做法，实在是有些震惊，但缓过神来，还是道“请县主出题。”
陆若华出题目也是九章算术中题目，是商功问题。
“今有阳马，广五尺，袤七尺，高八尺。问积几何”陆若华问道。
不同于陆若华心算，厉祥是要用笔和纸，但是所用时间不长，很快就给出了正确答案。
“九十三尺、少半尺。”和之前紧张不同，进入了答题时刻厉祥，有了几分从容和淡定，面对题目也不慌不忙。
一来一往，两人大概互相出过四五题左右。陆若华也明白，面前这位寒门学子确实在算学上造诣颇高。
“既然你们迟迟不能分出胜负，就算你们是平局如何”孟岩看二人耗费时间颇长，最终建议道。
陆若华看着孟岩眼中闪过狡黠，笑道“就如先生所言，算做平局。”虽然她可以出前世奥数题，甚至是高数题来压制厉祥，但是她无意用后人智慧来压倒前人。
这在她看来是意见极为不道德事情。后人智慧，是建立在前人无数次探索上，用后人成果压制前人，这是对先辈愚弄。
再者，今日她已经胜了两局，而且是儒家重视乐和书二项，可以说她已经大获全胜，最后留一个平局，也是给孟岩这个前辈面子。
而且，从今天接触中她能看出来，这位当世大儒还是很在乎面子。
两胜一平局，她可以说是完胜。
“如今看来，若论教书育人，我还是远不如你师父啊。”孟岩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三个弟子，又看了看神色依旧陆若华道。胜不骄败不馁，只论这点他弟子就不如纯安县主。
“先生弟子数百，精力分散，难免有顾虑不周地方，这是人之常情。”陆若华劝解道“先生为大燕教育众多进士举人，先生教书育人能力天下共睹，怎可因一次比试而让先生丧失了信心，若是如此岂不是纯安之过”
“非你之过，是吾之不足也。”孟岩到底是当世大儒，比起杜华和陈乐，他敢于正视和承认自己不足之处，这份胸襟和气量，天下少有。
“今日县主也是给我书院学生上了一课，从此也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孟岩对两败一平结果，虽然生气自己学生不争气，但并不避讳，“我会以此激励学子，让他们戒骄戒躁，争创佳绩。”
孟岩说完后，又看了看自己三个弟子，道“回去将你们今日比试讲给书院同窗听，然后每人写一篇感悟和心得上交。”
陆若华这个时候算是明白孟岩如何被称为教育大家了，能够借由挫败之事，整顿学风学气，激励自己弟子，这确实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
“那我就多谢先生替我扬名了。”陆若华拱手谢道。
“这不就是县主要求比试目吗”孟岩笑着反问道。
陆若华没有否认，这确实是她今天要进行这场比试最终目。和这些学子切磋，拓宽眼界，她确实有这样想法，但是最终目，她是想要借这场比试扬名。
她想要在朝堂上更进一步，所以她协助吴州知府修河道，改农具，她在吴州功绩，想必晋王和吏部侍郎左温已经上呈天正帝，接下来只要她编著农书事情完成献给朝廷后，官位绝对会再升。
但是她想要建立女子书院事情，却绝不是她在农事上突出贡献就可以达成。她需要在做学问上有突出成就，让天下书人对她认可。达到这两点，没有什么比挑战各地学子，赢得比试这条路时间更短，效率更快了。
“那我就多谢先生成全了。”陆若华拱手谢道。
“这是我和你师父赌约，愿赌服输。”孟岩摆摆手道“我也愿县主能够实现自己志向。”
陆若华听到这其中有箫太傅情分在，心中感动，即便她这个师父在收她这个徒弟时候是为了太子，但是这些年箫太傅待她用心，足以弥补最初目。可以说，箫太傅是她为官和开设书院这些志向上指路人。没有箫太傅，就没有今天她。
事情已毕，陆若华便和孟岩告别，返回自己住处。接下来几日，她又往平江山一带村庄，观看蓄力翻车效果。
“用畜力转动翻车，可以减少人力，人可以同时去干其它农活，这比之前确实好上不少。”一位善于耕作老者在试用了一段时间畜力翻车后，对陆若华感叹道。
“只是”
陆若华看着老者迟疑样子，赶紧问道“只是什么老丈直言就是。”
“只是这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畜力啊。”老者难为道“姑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不明白这其中问题。这普通百姓中，有时候一个村子才有一头牛，十几户人家才有一头驴，姑娘畜力翻车好是好，但是能用百姓并不多，这都是给有钱人家用，普通百姓用不起啊。”
陆若华听到老者这句话，才恍然大悟，她如今才明白为什么前世畜力翻车没有人力翻车在百姓中流传广，原来这才是问题关键。
“您可能不知道，若是一个普通百姓家里能几代人攒下钱来买下一头牛，那么再过个两三代人他们就能成为庄子里大户，那就真富裕起来了。”老者言道。
“确实是我失误，我没有想到牛这么稀少。”她前世时候很少去农村，就是去那个时候农村也已经实行机器耕作了，今生她对于农事研究都在庄子中，靖北侯府是大户，富裕很，自然也不缺买牛钱，所以无论是靖北侯府庄子还是箫太傅庄子中都不缺牛，驴这些畜力。所以这些现象蒙蔽了她双眼，错估了现实中畜力珍贵。
“那代耕架呢”陆若华问道。
“前段时间，官府也向我们普及代耕架了。”老者想了想道“这代耕架确实不错，在没有牛情况下，几人合作就能更快地耕地，比之前省时省力多了。但也有一个弊端。”
“什么弊端”陆若华虚心问道，有时候只有深入田间百姓，才能给出改革最好办法。
“这制作一个代耕架成本也有些高，而且用途单一，所以虽然有人用，但是不可能家家都有。”老者说完这些弊处后有道“不过，若是在灾乱后，没有牛等畜力时候，代耕架绝对是最好耕地工具。”
陆若华点了点头，她发明代耕架原因，也主要是为灾荒，没有牛等畜力时候用，比起畜力翻车，代耕架虽然没有家家普及，但是也起了不少作用。
“曲辕犁呢”陆若华又问道。
说起曲辕犁，老者双手称赞道“这个好，如今凡是手里还有些闲钱人家都已经换上了曲辕犁，这个实在是好用很。”
路弱化看着老人高兴样子，笑了笑。今日老者话，真是给她敲响了警钟。改革农具不仅要考虑好不好用，还要考虑能不能用，成本贵不贵等方方面面问题。
晋王处理完事情后，看到就是拿着手中图纸不断修改陆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