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 63 章
朝廷
很敢想啊，小伙子。
纪老盟主神情复杂, 半晌说不出话。
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纪星华这个年轻人。
他不仅年纪轻, 武功高, 脑子活，胆子也很大。
而这一切, 都是作一个合格的武林盟主必备的品质。
纪老盟主眼神变幻莫测, 最后归于一片阴沉“朝廷你这么做，会把武林盟推到所有门派的对立面。”
纪星华哈哈一笑“难道现在就没有吗有前朝皇室秘宝在前，谁还会给武林盟面子那都是虚的, 只有真金白银才是能握在手里的实际。纪老盟主, 或许你还对武林中人的道德感抱有一丝幻想, 但我不同。我也是纪氏子孙，纪远之后，我就是下一个。保住纪远，就是保住我自己, 所以我不会冒险。”
“你和朝廷合作，就是在冒险，与虎谋皮的道理你不懂”
话虽这么说，纪老盟主脸上却没多少恼意。
纪星华知晓他已然心动。还这么问个不停，不是在质疑自己，而是为让他自己心安。
一面是养子安危, 一面是武林盟的利益, 若是两者冲突, 纪老盟主说不定还会举棋不定。但当两个砝码都被放在天平一端, 而另一端只是些微骂名时，纪老盟主的心就会像这一端高高翘起的天平一般重重落向另一边。
武林名宿又如何。
纪老盟主他终究还是个人。只要还是人，就还会有自己的弱点和。当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就是能刺穿他心防的最强之矛。
纪星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成功，不但纪远和我的安危问题可以一并解除，武林盟也能一家独大，彻底统一武林。纷争来自各自立场的不同，若是武林盟可以一统江湖，岂不是能少生许多事端”
纪老盟主瞥他一眼“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志向。”
纪星华笑笑“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我现在是武林盟主，当然要为武林盟做打算。”
又是一阵沉默。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纪老盟主才叹息一声，低低道“但若是失败，那你就会成为武林盟的千古罪人。”
纪星华冷笑“我既背负了这份血脉，那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不能在这世上善始善终。或是性命被捏于他人手，或是名誉被诉诸他人口。既然如此，为何不搏上一搏赢了，我名利双收，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输了，不过一死耳。”
纪老盟主凝视着他，终是叹了口气，答应了“我会帮你说服盟中老人。但年轻一辈，就要靠你自己了。”
纪星华立刻龇牙一笑“这是自然。”
他露出的牙齿白森森的，又尖又利，让纪老盟主无端想起自己年轻时曾在雪地中见到的一窝狼崽子。
那年冬季大雪，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不好过。失去母亲的幼兽就更艰难了，往往只有饿死或被其他动物捕食的下场。
那窝狼崽子便是如此。
纪老盟主是猎户人家出生，只消一眼就能判断出那窝狼崽失了母狼，而且不知为何，不在狼群中。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没了成年狼的帮助，光靠一群小崽子很难捉到食物，更不用说它们还是相当小的小狼。
本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出饿死的惨剧，没想到当着纪老盟主的面，其中一只毛色发白的小狼突然就开始攻击他的兄弟姐妹。其他小狼猝不及防，白色小狼又咬得又快又狠，很快经过一番波动，白色小狼就成了一窝中唯一幸存的那个。
那个时候，纪老盟主这个旁观者盯着白色小狼兽牙上的血就充满感慨。
现在，突然回想起这曾经的一幕，让他不由皱起眉。
不过，小远和那窝小狼还是不同的。
小远有他护着，就算纪星华如白色小狼般想动嘴，也要问过他同不同意。
想到这点，纪老盟主又安心了。
就在纪星华想办法联系朝廷时，远在至尊教的皇甫修文终于得到了新任武林盟主的消息。
正如纪星华预料的那样，他是新任盟主的讯息比岑南两人到的更早。
接到手下飞鸽传书的皇甫修文先是难以置信，随后暴怒。
皇甫修文不是傻子，只需联系之前穆承安的来信，就能明白是纪星华这颗小棋子背叛了他们穆承安在信中的担忧成了真。
一开始皇甫修文是真的没信纪星华会背叛自己。
他接到皇甫修文的信件后，之所以会派岑南和沃冷荷过去，是因为觉得纪星华可能会耍小性子，不太听穆承安的话。既然如此，就派凤凰二院魁首过去以做震慑，再等武林盟大会结束后，带纪星华回来。
没想到
最后成为武林盟主的不是穆承安，而是纪星华
按照原本算好的时间，岑南和沃冷荷应该会在大会最终决战前抵达华山。
既然现在纪星华成了盟主，不说穆承安，估计岑南二人也讨不了好。
这倒是其次。穆承安未成武林盟主，可是大大打乱了皇甫修文的计划。
皇甫修文原先预计等穆承安坐稳盟主宝座后，就和他合作，以至尊教和武林盟联手之势大肆寻找前朝皇室秘宝的地图。
至尊教本就是武林黑道巨擘，再加上情报组织银光舫和白道巨头武林盟，三者合一，无人可挡。届时就算外人知道纪星华身世，得知前朝后裔在至尊教中，也没法来抢。
待找到前朝皇室宝藏，有了足够银钱，到时候就不仅是整个武林了，连朝廷都不会是皇甫修文的对手。
没错，皇甫修文的野心不仅仅止于武林，更是在朝堂之上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武林第一，而是那把金光闪闪的龙椅
不然，他的后院也就不会叫凤院和凰院了。
凤凰，凤凰，与之对应的自然只有真龙了。
本来一切顺利，现在却全被纪星华那混账打破了
传信用的信笺在皇甫修文掌中化为齑粉。
这还不够他出气，转眼间，屋子里的方桌，案台，博古架统统都化为了一堆堆的碎屑。
屋外小厮听见房内动静，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引起屋内人的注意，然后被其迁怒，一巴掌打死了。
不知等了多久，屋内终于一片安静。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吱呀”一声开了，皇甫修文山雨欲来的一张脸出现在雕花门板后“去，叫人过来，本座要出趟远门。”
小厮还从未见过教主如此眼神，吓得心肝胆颤，脑筋都不灵活了“叫、叫谁过来”
皇甫修文眼神一眯，小厮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飘了出去。
一丝血雾在空中拉成一条红线，又逐渐散开，
当小厮的身体砸在地上时，他整个人已没了声息。
“暗一。”
一道黑影出现在皇甫修文面前，单膝跪地。
“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厮了。”
“是，教主。”
暗一当即起身，扯开蒙脸的口罩和蒙头的布巾，再将外袍脱下。
转眼间，一个相貌平凡的年轻人出现了，眉眼恭敬，气息不稳，脚步虚浮，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复刚才的冷面暗卫形象。
“小的这就请左右护法并十三位堂主过来。”
“嗯。”
皇甫修文一直紧皱的眉头几不可见地松了松。尤其是再见到暗一离去时，顺手将原小厮尸体拖走时的举动，就更是面露欣慰。
早该如此了，他心道。
之前是他心太软，现在一切应当重回正轨。
一个月后，两匹骏马先后抵达华山脚下。一匹黑色，一匹白色，前后相差时间不过半日。
黑色那匹在后，抵达山道入口时，马匹上的人完全没有下马的打算。
守山门的两个武林盟盟众也不敢叫这气势十足的男人下马，只拦在马头前仰头询问“敢问阁下是”
正值金乌西坠之时，西边天际一片艳丽的火烧云。
傍晚夕照透过晚霞，打在男人和男人身下的马匹上，在黑色边缘处照出一道金边。那金色中，还掺杂着一丝不详的红色。
因背对西方，男人的正脸被笼罩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锐利似鹰目“皇甫修文。”
皇甫修文
皇甫修文
竟是至尊教教主亲至
守门盟众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万万想不到以至尊教教主之威，会孤身一人一骑至华山。
这个盟众这么想，不知不觉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话一出口，他就心道不妙，果然见皇甫修文高坐马背上冷笑“怎么六扇门总捕头来得了，本座就不能来”
盟众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行动这么迅速
上午六扇门总捕头余飞扬刚过山门，走山道，入武林盟总部，下午这位至尊教教主就紧随而至。
当然了，至尊教总部的位置距离华山远着呢，就算这位教主插上翅膀也不可能在几个时辰内赶到。只能说对方本来就在这附近，甚至本身就是冲着他们武林盟来的
想到这里，两个盟众都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皇甫修文眼神，总觉得他看己方两人宛如在看两具尸体。
盟众又惊又怒，还要拱手赔笑“盟主今日只跟我们说过余飞扬余大人，并未提及皇甫教主您。还请您多多谅解，容我们去通禀一声。”
皇甫修文“呵”地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叫本座在这吹着山风干等着等到什么时候，晚上吗”
盟众也知道这样不好，无奈武林盟的规矩便是如此。就是少林方丈在这里，未经通传，他们也要先禀报给盟主再放行。
所以纵使两人额头布满冷汗，被皇甫修文的杀气激得汗毛倒竖，还是得坚持，只将腰弯得更低“万分抱歉，请皇甫教主稍事休息片刻。盟主此刻便在府中，想必马上就会亲自出来迎接您。此乃武林盟一直以来的规矩，请您多多担待。”
皇甫修文的火气若是这样就能消失，那他先前的那个小厮也就白死了。
他不再冷笑，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左手放开了缰绳，缓缓抬起“少废话就拿你们的命来担待吧”
一道掌风袭来。
盟众抬头，不敢置信。
在他们紧缩的瞳孔中，至尊教教主眼神阴如鬼神。
然而下一瞬，那双阴冷的眸子便被一道不算宽厚的背影替代。
有人推掌而出，慢声笑道“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教主息怒。”
皇甫修文的满腔怒火和杀意终于有了一个具体目标。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般，夹着他咬牙切齿的憎恨“纪、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