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储藏室的布偶
次卧。
粉嫩的调调一看就是家中的小公主的房间，大大的布偶娃娃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浅色的毛绒根根分明。
巫欢走到课桌边上，拉了拉抽屉，没拉动。
眼前递过来一个台灯，她抬头，看见孟星澄举着手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
巫欢笑了笑，拎起台灯，啪的一下砸在抽屉锁上。
抽屉开了。
里面是一本看起来有些年代的笔记本。
巫欢的声音清澈似水，就像是从悬崖坠落的水珠，字字分明。
——4月13日。
今天镇上来了一个外地人，他长得真好看，我长大后想要嫁给他。
——5月7日。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好奇怪，似乎叫时阳还是时里昂。总之，时说就叫他时吧。
——5月23日。
我要多存点钱，我喜欢那个红色蝴蝶结的大头娃娃。爸爸也说很好看。
——6月9日。
时把那个娃娃送给我了，没有要钱。妈妈说不可以要别人白送的东西，那样不礼貌。
——7月25日。
今天的人偶戏很棒，大家都在夸时。我本来也很开心，但是回家后被爸爸骂了。我也不懂为什么爸爸又生气了。
——8月5日。
时问我还喜欢什么，我说，喜欢毛茸茸的布偶。时笑了笑，说我真可爱。
——8月19日。
时开始做布偶了！我觉得我恋爱了！虽然他比我大十多岁，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我长大要嫁给他，然后躺在一地的布偶上睡觉。
——9月22日。
今天爸爸和妈妈吵的好凶，我好害怕。
——10月3日。
讨厌！妈妈把我的娃娃扔掉了，还好我捡回来了。
——11月15日。
为什么妈妈不让我收集人偶了？好过分。
——12月5日。
还是爸爸好。爸爸陪我玩了人偶说说话的游戏，我们还一起给娃娃换了小裙裙。
——2月19日。
大家都说要乖乖呆在家里，不然就会被恶魔抓走吃掉。
艾伦就是被恶魔吃掉了吗？
——4月18日。
爸爸把我最爱的娃娃拿走了，好生气！！
……
“没有了。”巫欢合上笔记本。
奇奇怪怪的一段日记，没有开头，没有结尾，没有署名。
被恶魔吃掉什么的，不是通常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话吗？可艾伦又是谁？
巫欢翻了翻课桌和其它没锁的抽屉，除了几个娃娃挂件，一些空白作业本，什么都没有。
说不定这个写日记的女孩就是爱丽丝，那线索一定是那个叫“时”的人。
剧情不是通常都这样。
新搬来的邻居温文尔雅，很受欢迎，谁料他的背后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总之，先确定屋主的身份比较好。
巫欢决定再去主卧找找有没有户口本之类的东西，她重新回到主卧。
通常这种东西，会藏在床头柜或者衣橱里面。
“小橙子，我们……”
巫欢疑惑的看着空荡的房间。
孟星澄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或许她看日记太认真，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砰——”
隔壁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巫欢疾步出门，看到正从楼梯奔上来的慕时。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走廊另一侧走去。
储物间的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咚咚的低声。巫欢握紧把手，旋开门一推，纹丝未动，似乎有一股重力在门后抵着。
“小橙子？”
哗啦——
劈里啪啦——
倒下或打翻的声音接连不断，就像是打斗声一样。
“嗯。”里面低低应了一声，带着几丝喘息。
慕时一把拉开巫欢，深吸了口气，沉声对着门内说道，“你小心，我把门撞开。”
“好。”里面传来乖巧的一声应答。
慕时小小助跑几步，肩膀狠狠撞向房门。
砰——
被撞开的门与背后的墙壁碰撞。
储物间没有窗户，也没有开灯。走廊的光线隐隐透了进去，照出一片昏暗中的狼藉。
橱柜倒落在地上，裂痕清晰，东西散落一地。
遍地混乱的衣服、床单被罩和尼龙袋，就像是被强盗翻箱倒柜之后的无情摧残。
屋内除了站在一片杂乱之中的孟星澄，什么都没有。
巫欢摸了摸门口的开关，咔嗒一声，房间没有任何变化。灯坏了？还是没有电？
“怎么回事？”慕时皱着眉走进去，发现根本没有落脚地。
孟星澄慢慢回头，稚气未脱的面颊带着一丝冰冷。
巫欢觉得有点奇怪：“小橙子？”
孟星澄眨眨眼，表情认真的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刚才有东西跑过来，我去追。然后门被关了，灯熄灭了，橱柜倒下来……”他的眼睛透黑，“有什么抓住了我的脚。”
孟星澄说这一切的时候过于平静，让人难以体会到这过程中的心惊肉跳。
巫欢微皱眉，发现了他话语中的奇怪地方。
有东西跑过来……有什么抓住了……
“不是人类？”
孟星澄踩着遍地的混乱，忽然开始翻找起来。他拨开一堆衣服，露出被埋在衣服里的半人高的兔子布偶娃娃。
兔子布偶米白色的面料柔滑带着短细绒，耳朵一长一短，瘦小细长，既俏皮可爱又干净素洁。
只是它半折着腿，肚子上一个破洞，脸上只有几根线条缝起的“×”形嘴巴和灰点眼，线头裸露，就像是被舍弃的可怜玩具。好不狼狈。
“它。”孟星澄拎起兔子耳朵，软绵绵的布偶在半空晃荡着。
……
这软耷耷的棉绒布偶，是能跑还是能关门呢？
“你是说门是从外面关上的？”
孟星澄愣了愣，随手丢掉手上的玩偶，看着巫欢点点头：“嗯，外面关掉了。”
头疼。
这孩子真的有点呆。
巫欢看了眼一边的慕时，想问问他有什么看法，却看见慕时一脸严肃的盯着孟星澄。
“你刚才追的是什么？”慕时的口吻看似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可辩驳的凌厉。
巫欢瞅了眼慕时，没想到他认真起来还真有种唬人的气势。
“看不清。”
“刚才在里面，你在跟人打斗？”
“不是人。”孟星澄指了指地上瘫软的棉偶，“是它。”
慕时没有看地上的布偶，只是踩过一地的狼藉，指了指孟星澄衣袖上的破洞：“这是什么？”
孟星澄低头看了一眼，认真道：“它咬的。”
慕时：“……”
明明更像是被橱边上的木刺勾破的好吗？
就算这布偶活了，请问它的嘴巴在哪，就那两道线头叉叉吗？能咬出这么一个洞来？
慕时看着小橙同学：“你看清了吗？”
孟星澄想了想，认真摇摇头：“没有。”
“行。”慕时拍拍孟星澄的肩膀，像是无声的叹息，“小橙子，你先出去吧。”
孟星澄乖巧的走出门。
“你不相信？”巫欢倚在门口。
“不是不信。”慕时一本正经道，“我是怕自己被那孩子给误导。”
孟星澄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之前慕时递给他的苹果，啃了起来，清脆的咔嚓声仿佛带着水果的香甜味。
慕时仔细搜查了一番储物间，除了一些衣物被褥，就只剩几个像是被丢弃的布偶娃娃。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我们去书房看看吧。”
“嗯。”巫欢点点头，随意的看了眼混乱的地面，一个绿鳄鱼布偶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这些布偶的确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但无论如何，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吧。
三人走向书房。
储藏室的门无声的合起一半，黑暗的阴影降临在大半个房间。
地上趴着的绿鳄鱼布偶半张着嘴，深绿色的布料向内延伸，灰布牙齿歪歪扭扭，就像是残次品。
然后有什么东西从它的嘴里悄无声息的滑出。
——是一小块白色纯棉布料。
……
书房。
这里也很干净简洁，就像是专门被人打扫清理过一样。
慕时熟练的翻找起来，连花瓶里也没有放过，就像是经验丰富的侦探，表情认真而严肃。
“喂，慕时。”巫欢快速放回手里的书，看着蹲在地上往柜子下看的慕时，“所以你之前在客厅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按照他这个找法，怎么也该找出点什么吧。
慕时愣了愣，尴尬一笑：“下面什么都没有。”
巫欢不出意外的点点头。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对你报有希望的表情。”巫欢一脸平静。
“这么说你找到什么了？”
巫欢把之前找到的日记本丢给慕时。
慕时飞快的翻完：“唔，这小女孩是爱丽丝？”
“这是现在该找的信息。”巫欢用手指从书架上的书籍侧面搭了上去，然后往外轻移，拿出一本书。
慕时摸了摸下巴。
日记本上没写名字也很正常，但书房里也找不到跟这家有关的信息就奇怪了。
“主卧没有户口本之类的吗？”
“你可以再去找找。”巫欢把书放回去，一本本继续翻看着。
慕时看着巫欢冷淡的态度，摸摸鼻子：“你不怕我出事吗？”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巫欢翻了个白眼。
“可是这里很危险。”慕时据理力争。
巫欢：“……”
巫欢：“小橙子，把书都翻开来看看有没有东西。”
“好。”
慕时耸耸肩，走出门。
“小心点，离那些玩偶远点。”
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小心点总归是好的。
慕时的脚步一顿，笑了笑，回头看见巫欢低着头捧着一本书，就像这话不是她说的。
“小朋友还是坦诚点，担心哥就直说。”他扬了扬嘴角，“放心，哥可是很厉害的。”
……
巫欢砰的一声合上书。
脸真大，谁担心了。以为她没听到那声偷笑吗？
“找到东西。”孟星澄捧着书递给巫欢。
巫欢转脸放松下来，夸奖道：“小橙子真厉害。”
孟星澄停伫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说不出是局促还是腼腆。
如果是慕时在，一定会用“双面丫头”来形容巫欢，但孟星澄却想不到这点，只是对巫欢的夸奖有些无所适从。
书本里夹着一张报纸，准确的说，是从版面上剪下来的残片，上面是一篇完整的文章。
或许因为压在书本里，纸张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只是页边泛黄，油墨的味道在岁月沉淀下溢出，有些许刺鼻。
巫欢摊开报纸。
——巫术风盛行，邪恶诅咒娃娃杀人！
1509年9月12日，此前儿童失踪案、离奇死亡案受害人疑是被制作傀儡娃娃，受邪恶诅咒所杀。娃娃制作人时凉被警方多次约谈，希望他停止制作人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