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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妇产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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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就是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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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秋也不敢在这种环境下给方英接生。

  万一宝宝脑袋出来了, 身体却卡在里头的关键时刻,船身猛的一晃荡, 孩子脑袋被直接拽掉了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她可不想这种惨剧发生在自己手上。

  方英已经破了水,随时有可能会生,当然不能自己走。好在关键时刻, 她丈夫找出了以前拆出来的旧舱门, 临时充当担架。

  余秋也顾不上嫌弃这舱门腌臜,赶紧在中间垫上厚厚的草纸, 尽可能让方英的屁股抬高些。

  虽然她现在肚子已经疼厉害了, 但胎头仍旧浮在上面, 并没有入盆。这种情况早破水,胎头下降慢的话,很容易发现脐带脱垂, 必须得垫高屁股。

  船上没有雨披, 方英丈夫拿了蓑衣盖在她身上。

  赵二哥看一件蓑衣没法盖匀大肚子整个身体,也脱下了自己的蓑衣。

  宝珍见状想有样学样,被何东胜一把摁住“行了,你们顾好自己就行。”

  他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余秋以为他要盖在大肚子身上时,没想到自己肩头一沉。

  何东胜胡乱挽了下系带“赶紧走,你俩注意脚下。”

  天黑路滑,大肚子躺在门板上得有四个人抬着才能勉强往村里头送,剩下赤脚大夫一人抱着接生包, 一人撑伞遮风挡雨。

  几乎是他们踏上岸的同时,渔船就上下剧烈震荡起来,即使抛锚系上了缆绳,仍旧被风浪卷着往岸边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余秋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全身心放在大肚子身上,可她仍旧忍不住想这家丢在地上的碗碟估计要摔成碎片了。

  比起来的时候,雨更加大了,天上的水根本来不及变成雨点往下落,而是直接朝下面倒。

  余秋不由担心那群跑去查看圩埂的伙伴,想开口问问何东胜知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可惜嘴巴一张,风就裹挟着雨往她喉咙口灌。撑在头顶上的油纸伞跟摆设没两样。

  明明已经过了端午,马上就要夏至,天却冷得要命。余秋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蓑衣呢,却依然冻得上下牙齿咯咯打颤。

  她不由自主地瞥向抬担架的人,四个男人全都身着单衣,头上戴着的斗笠根本不足以遮风挡雨,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泡在水里头一样。

  “快点。”何东胜身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催促两个姑娘,“不要落下。”

  宝珍赶紧应了一句,伸出手挽住余秋的胳膊,拽着她一块儿往前走。

  余秋虽然比宝珍年纪大个子高,可论起走乡路,还真只有被拖着走的份。

  地上全是水,已经漫到余秋半个小腿高。她每在水里头走一步,都像是淌水过河。热量迅速蒸腾出去,晚饭吃的那碗棉花头跟煮山芋早就消化殆尽,在船舱里头凝聚起的那点儿热乎劲也迅速被风吹走了。

  她不敢睁大眼睛也不敢抬头,她只能蜷缩着身体,拼命往前走。不能停下,耳边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她。一旦停下来,她恐怕就再没有迈开脚的力气。

  余秋不知道泡着自己腿脚的水里头究竟都有什么,她只感觉回去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赶紧泡脚,最好放半片高锰酸钾片。

  对了,桂枝那边,得给桂枝也发几片高锰酸钾片,让她每天坐浴半小时。下面的切口虽然拆了线,但长得不算太好,还是小心点儿,免得后头再感染起脓。

  秀华家的小小子也要再看看,别搞个脐部发炎。

  她脑袋瓜子乱糟糟,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前头的队伍终于停下来。再一抬眼,只见风雨飘摇间摇晃着一盏瑟缩的马灯。

  胡奶奶扯着嗓子喊“这是怎地了”

  余秋听到自己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几乎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何东胜朝老人喊“胡奶奶,船晃得厉害,待不了人。”

  余秋赶紧过去开房门,先将大肚子放下再说。宝珍家要往村子中间走,还有起码一里地呢。

  胡奶奶拿了毛巾过来给余秋擦头脸,心疼得不行“哎哟,你这娃娃,赶紧洗澡换衣服。”

  余秋却顾不上,她得赶紧给大肚子做检查。这一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万一情况有变化就问题大了。

  她拿消毒棉球擦拭方英的下身,然后伸手进去一查,没有宮缩的时候居然都已经开全了。

  这是进入第二产程了,余秋顾不得多想,赶紧将大肚子挪到自己跟田雨的床上。

  在床上生的话,好歹自己还能跪在地上帮忙接生。在地上生的话,她蹲着接生可吃不消。

  “还有多久晚生啊,大夫。”方英的丈夫像是被又要当爸爸的喜悦感染了,居然都忘记畏惧这个很不好讲话的赤脚医生。

  余秋摇摇头“这说不准,正常情况个把小时吧。”

  其实她心里头在打鼓,因为宮口开全了,胎头还悬在上面,万一始终不入盆,问题就大了。

  男人们都退到屋子外头去,就连有心学医的郝建国也没得到方英夫妻的允许围观分娩全程。

  余秋再一次测量产妇的数据,追问了一句“你是觉得肚子疼得厉害还是腰酸的不行平常身上来的时候,腰酸多一点还是肚子疼厉害些”

  “腰酸,酸的不得了。”

  余秋下意识地皱眉,腰酸的话,十之八九就是后位子宮了。其实后位子宮没什么,照样怀孕照样生,但后位子宮藏肚子。

  按照教科书上的计算方法,预估胎儿体重g宮高x腹围200。但依据余秋跟前辈老师还有同事的经验,这个公式尤其不适用于后位子宮。明明看上去肚子不大,生下来的孩子却可以相当有分量。

  要是胎儿过大的话,那就有可能头盆不称,孩子始终没办法下来。

  “你前三个姑娘生下来多重”

  方英气喘吁吁“三个都是五斤重,小的唻,那个时候苦,没的营养。”

  余秋有些懊恼,她还是对经产妇掉以轻心了,总在潜意识里头认为既然已经生过,那就代表骨骼条件没问题,可以继续生。

  可是能生五斤孩子的人,未必能生的下八斤重的孩子哎。

  方英不明所以,还挺高兴的“都说我这胎像男娃,男娃就是要比女娃娃分量大,说不定下来就是个大胖小子呢。”

  天底下最不希望孩子又大又胖的就是产科医生。这对生的人来讲,无异于灾难。

  用余秋导师的话来讲,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所有的孩子都控制在六斤到六斤半重,这样大人孩子都不受罪。

  宝珍看她皱眉毛,小声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等着。”余秋在方英的肚子上按了按,眉头松不开。虽然宮缩一阵接着一阵,但孩子头仍旧没下去。

  她一边戴手套,一边习惯性交代病情,“我跟你说,方英,你现在情况不一定能自己生下来,搞不好”

  余秋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下去,搞不好她也没招,她金锣大仙在这儿都开不了刀。

  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大概就是她现在的状况了。

  余秋龇牙咧嘴,又给方英做了次内检,等摸到鼓鼓囊囊的东西,她大喜过望,立刻招呼宝珍“给我拿个针头过来。”

  宝珍有些茫然“打催产针吗”

  “不,我要给她破膜。”

  宮口开全后,羊膜囊迟迟不破,就像一个气球堵在前面,也会影响胎头下降。

  宝珍愈发茫然“可是她之前已经破水了啊。”

  “可能是胎儿在里头转动,刚好又把破洞堵上了。”余秋接过针头,轻轻在鼓起的羊膜囊上划了下,然后用手指头堵住,“你记住了,人工破膜不需要口子大,而且一定要堵住破口,让羊水缓缓流出来。尤其是这种胎儿头位高的,要特别小心脐带。”

  余秋的耳朵上挂着听诊器,说话时感觉很不舒服。

  她交代完了立刻闭上嘴巴,专心致志地听胎心。又一阵宮缩来了,胎心变得缓慢,她有些兴奋,因为这很大程度意味着胎头在下降,压到了脐带,所以才会造成的的反应。

  果不其然,宮缩停下后,胎儿的心跳又恢复正常。余秋的手也感觉到了宝宝的头发。

  “打开产包。”余秋叮嘱宝珍,“准备上台接生。”

  到底是生过孩子的人,产程一旦进展起来,就可以速度惊人。刚才胎儿头还浮在耻骨上方,现在从下面就能看到孩子黑亮的头发了。

  余秋伸手堵住胎头,防止孩子很快冲下来。

  “把利多卡因备好。”她摸着胎头,微微皱眉,“这孩子应该不小。”

  宝珍赶紧应声忙碌,等到她准备好,孩子头已经露出三四厘米。

  余秋跟宝珍换了位置,站在边上一边听胎心一边观看宝珍接生。一回生二回熟,这一趟她的动作就纯熟了许多,不再手忙脚乱。

  宝珍利落地做了阻滞麻醉,又拿手撑开侧切的位置,直接下了一剪刀。

  其实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余秋想给方英做会荫正中切开术,这样切口出血少,缝合简单,产妇的疼痛感也会降低。

  只是没有b超结果做辅助,她摸不准胎儿大小,不敢冒这个险。因为一旦撕裂了,后果会很严重。

  宝珍抵住宝宝的头,让孩子被缓缓挤压下来。看到小东西的小胖脸,余秋就庆幸自己不曾冒险,这宝宝绝对分量不轻。

  果不其然,因为身体太胖,娩出胎肩的时候,她们还费了不少功夫。等到小家伙下来,宝珍都忍不住感慨了句“真是个胖丫头,看着就有福气。”

  瞧这肉胳膊肉腿,真是跟藕节一样。余秋接手,不用上秤,就估摸着这孩子有八斤往上。

  在生活艰苦的七十年代,这可真是个大胖丫头了,绝对能够让九斤老太都不敢吭声的分量。

  估计是方英记错了月份,这要再长一个月,可不得有十斤重。

  余秋叮嘱宝珍给方英打缩宮素,宝宝太大,产妇容易产后出血。

  她将小丫头放进筐子里头称体重,有些替这姑娘犯愁。多少小姐姐奋斗在减肥的道路上,姑娘啊,人生不易。

  小丫头跟看懂大人的心思一样,手舞足蹈地表达不满。

  余秋笑着抱起她,将人放在方英身旁“来,看看我们妞妞多精神。”

  方英整个人跟呆了似的,干巴巴地挤出声音“丫丫头”

  她话音刚落,宝珍就喊出声“血,余大夫,血淌个不歇火。”

  产妇的身下,鲜血哗哗往下淌。

  余秋再一模她的肚子,子宮软软的,收缩一点儿也不好。

  倒霉的余大夫顿时头皮发麻,夭寿啊,产后出血,近年来造成国内产妇死亡的首位原因。

  男知青门主动请缨去生产队挑淤泥,女孩子们则去找大队要杨树洼孤寡老人的名单,把自己带来的瓜子、糖果以及点心分了,每家每户都送点儿。

  田雨跟郝红梅去胡奶奶家时,老太太死活不肯收,最后还是她俩坚持帮忙收拾屋子,帮忙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田雨愁眉苦脸“其实她家挺干净的。”

  胡老太儿子儿媳妇没熬过饥荒年,孙子孙媳妇出去逃荒就没回来了,身边就一个小重孙女秀秀。

  大队照顾这老的老小的小,每年都给救济粮。但祖孙俩都勤快的很,重活干不了,杂活从不推,家里跟自留地打理的一点儿都不差。

  田雨叹气“我本来想帮忙浇菜的,可这才刚下过雨。水还没退呢。”

  余秋被她惋惜的语气逗笑了“下过雨不好吗挑水浇菜累死人了。你又不能天天帮她浇。”

  田雨不服气“为什么不能我想好了,我就留在杨树湾插队,我要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为贫下中农做好事。”

  郝红梅招呼余秋“快吃饭吧,大队给我们送了米,我们煮了山芋稀饭,可甜了。”

  田雨划了下她的脸“羞不羞明明是秀秀过来点的火。”

  她叹了口气,“主席说的没错,我们就是死读书的呆子,有米有柴火,居然都不会做饭。我们要跟贫下中农学的太多了。”

  余秋但笑不语。

  她掀开锅盖,惊讶的发现稀饭上还卧了个鸡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年代的鸡蛋可以当成钱钞用的。昨晚上那位桂枝的丈夫还说要拿鸡蛋给胡奶奶当报酬。

  “就是她丈夫送来的。”田雨犯愁,“我们也不想收的,我们知青为贫下中农做事理所当然。可是他不肯收回头,最后我们只好留下一个。”

  好歹这也算是贫下中农对他们知青的肯定。

  秀秀从门外探头进来,手上端着碗酱豆子“姐姐,我老太说给你配粥吃。”

  余秋赶紧拉住她,示意她吃蛋“我不吃蛋,白放着坏了。”

  这还真不是余秋推辞,她的确不爱吃鸡蛋。

  江州有传统,生孩子要给接生的人送鸡蛋。他们产科一年到头卤蛋、红鸡蛋、鸡蛋干还有新鲜鸡蛋不断,就连实习同学都经常拎着鸡蛋回宿舍煮泡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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