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见到叶桑第一句话就是:“桑桑, 空青被县里的公安带走了,你们昨儿出去没碰上啥事吧?”
乍一听到这话叶家在场的人都有些懵。
叶长胜给胡奉林倒了碗水, 递过去的同时不忘安抚道:“您慢点说, 先别着急,到底咋回事?”
“县里来的警察说昨天有人报警说儿子被打的进医院了, 今天那个报警的就去公安局说是空青打的, 这不今天上午就有警察来我家把人带走了,说是去调查。”一口气说完胡奉林才抽空喝了口水。
大热天饶是坐在牛车上不用下步走他也晒出了一身汗。
王桂芬听得有些糊涂:“不是, 赵空青又不是咱县里的人, 警察咋知道他住在您家, 这啥时候的事?昨天他不是跟桑桑出去玩来吗?咋去打人?\"
“所以我来问问桑桑知不知道这事, 昨天他们不是一起出去的么?”
听到这话, 在场的一致扭头看向叶桑,等她说话。
沉默片刻叶桑才想起昨天救完人赵空青确实给那姑娘留下过名字跟地址。
当时他应该是想如果姑娘想通了想要报警可以做个人证, 而且还是出了树林分开前留的,压根不存在被那俩人听到这个可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看来像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叶桑简单说了下昨天遇到的事, 王桂芬听完拍着大腿道:“那姑娘心咋能这么黑, 这年头咋啥人都有,你们救了她她不谢也就算了, 咋还能反咬你们一口。”
在场的叶平河他们赞同的点着头, 觉得赵空青这也算遇上无妄之灾了。
王桂芬着急忙慌的指着闺女道:“你赶紧, 让你爹带你去县里一趟, 去派出所跟公安同志说清楚,不能让空青白白被冤枉。”
胡奉林点头赞同道:“正好我也得去趟县里, 让桑桑跟我一块吧,到那把事说清楚就好。”
“让长胜跟你们一块吧,多个人万一有点啥事也好商量。”这对老少组合实在让王桂芬放不下心,干脆把自家男人推了出去。
出发前胡奉林交代了一句:“对了,还得让平湖跑一趟,去我家跟你胡叔说一声,省的他在家着急。”
上午赵空青被带走时赵水柏差点急眼,后来还是胡奉林劝着说先了解下怎么回事才把他安抚下来。
当时赵水柏一听胡奉林说要来找叶桑那是一百个不同意,怕未来亲家知道赵空青被派出所带走再对他印象不好,还是胡老太太掰开揉碎的劝半天他才勉强同意胡奉林来的叶家。
去的路上胡奉林跟叶长胜挺乐观,都觉得只要叶桑去把事情说清楚赵空青就会被放出来。
结果仨人到了派出所连人都没见到,打听半天人家都说不能见。
后来有个年轻警察看不过去,偷偷冲几人招了招手,带着他们走到院子里后才悄声告诉他们内幕。
“这次受伤的是县长小舅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昨儿县长他丈母娘来派出所闹了俩小时,我们所长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所以你们还是早作打算吧。”
胡奉林听完,急忙拉过叶桑解释道:“警察同志,空青是被冤枉的,我这孙女昨天跟他在一块,可以当人证,是县长小舅子欺辱姑娘在先,他们为了解围才动的手。”
年轻警察先是看了叶桑一眼,沉默片刻给几人指了条他认为的明路。
“这事我们也是听令行事,听说里面那位是当兵的,要不然您去找找他们部队的关系。”
县长小舅子什么德行他们都心知肚明。
不过所里都是些老油条,就算看不过眼因为有所长在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都是要养家的人。
一听让去找部队关系,叶桑一顿,对方这话像是有什么隐情。
“同志打听一下,对于现役军人派出所是不是只有拘留权,没有审查权?”刑法上好像有这么一条。
年轻警察一脸懵的扭头看向叶桑。
他不明白为啥这姑娘会知道刑法这种东西,而且上午他们把人一带回来就审过一遍了。
现在只想找前辈,这种事他当警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
叶桑意味深长的看了面前这个年轻警察一眼:“我记得现役军人犯事都要被移交所在部队的保卫部门,派出所只有拘留权没有审问权的。”
在场三人:……
没听说,不知道,刑法是啥。
“对了,再问一下,早上来举报赵空青的是个姑娘么?还是凭伤者他娘空口白话你们就有权把人扣下?”
被叶桑一连串的话问懵了的年轻警察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强行严肃道:“关于举报人员我们要进行保密。”
“那您能帮忙传个消息么?就跟你们上午带回来的那位说家里都挺好的,正在想办法对他进行营救。”
没问出消息倒也在叶桑意料之中,估计派出所是怕举报人员被报复,所以一律保密。
胡奉林跟叶长胜在旁边听叶桑问了一通,觉得一点有用消息都没问出来不由有些着急。
叶长胜张嘴刚想再说点啥,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老警察打断了他:“小刘,说什么呢这么久,所长有事找你。”
年轻警察小刘第一次觉得所长那张老脸有些可爱,松口气的同时跟叶桑三人点了点头,端着勉强没掉的架子转身进了屋。
刚才胡奉林跟叶长胜在派出所打听一遭,没得到半点有用消息,现在愿意跟他们说话的年轻警察走了,两人都有些愁得慌。
都是普通老百姓,安安稳稳的过了大半辈子,从没跟警察打过交道,现在一时间也不知要咋弄。
胡奉林一跺脚:“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王法了,走咱去找他们所长说说去。”
之前他们压根没见着所长,打听那些警察都说领导不在,按规矩赵空青也不能见。
叶桑抬手拦了一下:“估计见到了也只会打太极,我先去打听点事,您和我爹是跟我一起还是找个地等等我打听完再说?”
以赵空青现役军人的身份,派出所胆子再大也不敢上私刑,只要不给上刑一切都好说。
而且刚才她有注意到那个年轻警察说到县长小舅子时眼里有不屑,所以她猜对方肯定还干过别的一些不好言说的事。
遇事往坏处做打算是她一贯风格,而且她从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些事单讲理就能行得通。
“我们跟你一起,让你爹赶牛车还快点,你这是打算去哪?”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刚才胡奉林也只是一时气不过说的气话,被叶桑一拦他已经清醒过来。
叶长胜同样点头道:“对,牛车快点,反正我跟你胡爷爷也没事,你要去哪我们一起吧。”
自从知道县长小舅子晴天白日的在县里欺辱过姑娘,现在他是一万个不放心闺女单独在县里走动。
叶桑:“去我姐家。”
去的路上叶桑跟胡奉林和叶长胜说的是,去找她姐打听一下县长小舅子是个什么玩意。
把牛车赶到叶桃婆家在的那条街头,车就停了。
“我跟你胡爷爷就不过去了,你自个进去吧,要是你姐婆家人问起来你记得编个瞎话。”
怕小闺女相亲对象进派出所的事让大闺女在婆家丢面子,叶长胜还特意叮嘱了下。
人言可畏,最主要的是他不想给大闺女添麻烦。
“哎,是桑桑吧?”
叶桑听到有人她喊名,跟胡奉林和叶长胜一起条件反射的回头去看,看到一个婶子在见到她正脸的那刻,脸上露出真情实感的笑来。
“真是桑桑,你可是好久没来你姐家了,咋大晌午的来了,晒不晒得慌。”
叶桑还记得这个婶子,家离她姐婆家不远,挺爽朗一人,来找她看过失眠:“路婶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咋样?”
“挺好,你给开的那个方子挺管用,我吃了小半月有时候都能睡一整宿不醒了。后来有人听着信再来找你才听你姐说你家有事不能常来了,家里事完了么?”
叶桑笑着点头道:“没啥大事,因为我不下地挣工分,所以得在家做饭喂猪。”
听叶桑这么一说,路婶才想起这姑娘的家在得挣工分才有饭吃的乡下,前些日子坐诊给他们免费看病耽误了工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说她医术这么好完全可以收钱坐诊,既能养活自己,真有病的还真不在乎那几个诊费,不过想到国家情势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想起叶桑是从牛车上下来,看着车上俩生人她关心道:“都快下半晌了,你们这是来找你姐有事?”
真要有事冲前些日子她免费给大伙看病的情分上,那些受过恩惠的只要能出上力估计都不会干看着。
“没大事,就我跟我爹来县里办了点事,正好路过这边,我娘让我问问我姐啥时候有空回去。”
这个解释叶桑给的合情又合理,路婶也没扯着叶桑不放,不过走前特意跟叶长胜夸了几句他这闺女生的好,不止心善医术还好,比起医院的大夫来也半点不差啥,才走的。
听得胡奉林连连点头,倒是叶长胜听完脸有些红,也不知是晒得还是闺女被夸他激动地。
赵空青的事他们虽然着急,但是也知道光着急没办法,还不如先老实看看叶桑的法子管不管用。
因为婆婆中风那事,本来打算孩子满四个月就回厂上班的叶桃到现在都没能脱手回去,所以叶桑过来的时候,她还在家带孩子。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晌午饭了没?”
“吃了吃了,我来找你打听点事,就你跟小东在家?我大娘他们没在?”说着叶桑伸手把外甥从她姐手上接到自己手里。
把孩子送出去叶桃起身去给叶桃倒起水:“都没在,下乡坐席去了,你姐夫他舅爷家的孩子结婚,你想打听啥事?”
“县长小舅子你知道是个啥样的人么?”
叶桑这话让叶桃倒水的手一抖,水洒出来她都没顾上管。
“你咋想起打听谢老三了?出啥事了?”语气不是一点半点的着急,她是真怕她妹跟畜生沾上边。
在他们县,只要土生土长的县里人就没有不知道县长小舅子是个什么玩意的。
叶桑把跟赵空青相亲还有昨天发生的事简单跟叶桃说了说,说完才接着问:“你给我说说,他都犯过啥事。”
叶桃警惕的看着她妹警告道:“你想干啥,你插不上手的,你别乱来。”
“哎呀,我能干啥,我就打听下他都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到时候赵空青部队上来人调查我好有个准备。”
把他弄死,死的透透的那种。
按照叶桃她婆婆的话来说,谢老三做的那些畜生事讲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不过叶桃还是挑着特别畜生的给叶桑讲了几件。
自打谢老三他姐夫当上县长,欺男霸女这种事他没少干,欺辱姑娘这事他也不是头一回了。
上次被他欺辱的那姑娘性子烈,留下封遗书自杀了,不过姑娘一家子都是乡下人,当爹的啥也不懂只知道拿着遗书来县里派出所报警,据姑娘他爹说遗书被派出所打着鉴别真假的名义扣下了,当时这事在县里闹的沸沸扬扬的,不过最后因为没人证,物证也没了,姑娘他爹只能憋屈着回去了。
“听说那姑娘他爹回家没两年就死了,大伙都在说他是憋屈死的。”
这事还是叶桃从她婆婆那听来的,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听完叶桑有些好奇:“那姑娘他爹就没想过去上面告?”
说起这事叶桃才真的想撇嘴:“咋没有,不过听说派出所的人跟他说那个遗书是假的,不小心掉水里泡了,还有人跟他说没有证据就算告到领导人那也不会有结果。”
叶桑:……没想到县长小舅子还是个有前科的人。
没等叶桑把上个事消化完叶桃又道:“对了,以前谢老三还低价买过别人房子,当时人家嫌便宜不卖他就带着俩人天天去给人堵门口,最后那房主被堵得告到了派出所,因为没用才咬着牙把屋低价卖给他。”
叶桑:……
第一个逼良为娼就够他进去待一辈子了,没想到还有第二个强占民房。
“这些事在马路牙子上一问只要是县里的人都知道,不过他是县长小舅子,事儿到不了自己身上大伙都睁只眼闭只眼。”
说完叶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那股突然涌上来的愤怒压下去。
本来叶桑还想去找下昨天那姑娘来着,这次听她姐一讲完她觉得都不用再找了,光靠这两件事就能把那个县长小舅子连带县长一起钉死在监狱里。
因为胡奉林跟叶长胜还在外面,叶桑也没久待,事一打听完就说要走。
叶桃留了留没把人留住,想到她妹身上还有正事,最后倒没强留。
外面叶长胜跟胡奉林找了个阴凉地,等了小半钟头才把叶桑等出来。
叶长胜急切的问:“咋样?你姐知道那人么?”
叶桑扶起坐在石头上的胡奉林,边架着他坐上牛车边道:“知道,路上跟您说,先去趟城南。”
出门前她跟她姐打听过,被逼卖房的那户人家就住县城南边。
路上叶桑把从叶桃那听来的关于谢老三的事,跟胡奉林和叶长胜简单说了说。
听到这些事两人都气的不行,尤其知道还有个被欺辱自杀的姑娘让他们更加揪心。
县城说大不到,住在南边的大多都是些从小在城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想找人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叶桑带着胡奉林跟叶长胜直接杀到了被逼卖房的那户人家的家门口。
“你们找谁?”听到有人拍门,出来的是个男人,见三个从没见过的生人突然上门,还有些疑惑。
叶桑打头站着,所以话也是她问的:“吴三安在家么?”
“我就是,你们找我有事?”
“来找您打一下关于谢老三的事。”
吴三安有些犹豫,说实话他并不想跟谢老三再有交集,上次的哑巴亏吃都吃了,就想这样算了也行。
叶桑看出对方犹豫了,直接开门见山:“是这样,我们家有人被他们冤枉被抓进派出所了,听说您被他强卖过房,想跟您确认下如果上面有领导来调查这事,您愿不愿意做个人证。”
吴三安始终拿不定主意:“可是我听说县长在省里有人。”
当初也是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才让他放弃了想往省里告的心的,就怕告上去万一告不倒对方,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了。
要是家里只有他一个还好说,不过老老少少一大家子都指着他呢,他赌不起。
叶桑道:“我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省里告不倒就去首都,咱的领导人说过有事可以给他写信举报。”
吴三安想了几分钟,给了个确切答案:“真要有领导下来调查谢老三,我可以做个人证,前提是那个领导得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是当然,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给领导写举报信了。”
接着叶桑又让叶长胜赶着牛车去了那个自杀的姑娘家。
姑娘哥嫂一听叶桑提起谢老三,眼神就在闪躲,等叶桑说完来意更是直接被拒绝了。
“我们不告了,你们快走吧,我们家因为二妞的事都快被拖垮了。”三十来岁的妇女说的挺情真意切。
胡奉林听得挺不是滋味,刚想开口劝几句,就有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从屋里光着脚跑出来。
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是不是要告谢老三那畜生,我给你们作证,我家二妞就是那畜生害死了,我家老头子也不是自己死的,是被他吓死的。”
姑娘的嫂子掐着婆婆胳膊边往屋里拽边跟叶桑他们解释:“那啥,我公公死后我婆婆脑子就不清楚了,你们别当真。你们快走吧,我们不想再跟那畜生的事有牵扯了。”
老太太挣扎着抬手去打儿媳妇胳膊,嘴里还念叨着:“畜生,你们几个跟那畜生没啥两样,收了畜生的脏钱就忘了你们爹跟妹子咋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