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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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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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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子墨看着付冬阳的小出租屋,愣了一会儿。

  太小了, 住三个年轻男人。

  不过, 另外两人出去应酬都没回来。付冬阳今天刚把来探望他的母亲送走,桌子上, 摆着些冷掉的剩饭没来得及放冰箱。

  高强度的工作已经适应下来, 付冬阳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只剩下对物质的。

  他被调去了女高管李慧明身边, 一切都很满意。

  当岑子墨电话打过来时,付冬阳告诉她,自己在住处赶到酒吧需要一点儿时间, 她直接开车过来了。

  “岑姐, 你眼妆”付冬阳打量着她,明艳的脸上像车祸现场一样糟糕, 有种颓废的狞厉美。

  “别喊我岑姐, 喊我诗人。”岑子墨是不快的开场白,转而,突然笑场,她就是这么非常情绪化。

  显而易见, 这个女人脸上挂着欲盖弥彰的憔悴。付冬阳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招呼她坐下。

  岑子墨盯着好看的大男孩有条不紊地在这逼仄的空间动作,很居家,也很淡然。

  真奇怪, 付冬阳从没有在她跟前露怯过。她贸然来他住的这种寒酸地儿, 他没拒绝, 相反,在她那种很势利目光的上下扫射之下,没有丝毫异样。

  她托腮,懒洋洋又无聊地叩着桌面,忽然笑吟吟说

  “小菜鸟,姐姐包养你怎么样”

  这话很突兀,不着调的撩。付冬阳很谨慎地笑“包养你们圈子里都喜欢这个游戏吗老男人找小女生,富婆找小鲜肉,当然,我没有说自己是小鲜肉的意思。”

  岑子墨冷笑“算是吧,”然后,眼尾一勾,晕花的妆让她这个勾引看起来有点滑稽,“敢吗”

  他不敢,不过,付冬阳很想是真的。把陆时城的女人压在身下肆意妄为,是什么感觉

  是羞辱陆时城的感觉,尽管,他可能根本不爱这个妻子。

  “你不怕你老公知道了”付冬阳轻巧地把问题还给她,兜着这个话题。

  呦,很大胆嘛,岑子墨冲他勾勾手,付冬阳靠近她,两个各怀心思的男女彼此审视着对方。

  “跟我做”岑子墨笑着站起来,搂他脖子,付冬阳不知她真假便也半真半假应付着怀里的女人,被她昂贵的香水味包围。

  成年男女,,付冬阳觉得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都钝化了。但岑子墨肉欲的身体,在释放信号,很快的,两人说不清是谁先主动,或者,同时进攻,唇舌交缠到一起去了。

  付冬阳的吻,本能和技巧交织。

  太久了,真是太久没有这样被怜爱被亲吻,岑子墨放空自己,只要感官

  “时城,抱住我”她在发烫的深吻里叫错名字,付冬阳听见了,说不清为什么被重重一击,有报复,有征服,转而全部施加到身下,一下下碾碎。

  她要,他就给,付冬阳脑子里概念无比清晰这是陆时城的女人,这是高高在上那个陆时城的女人,那又如何像只欲求不满的母狗,哭着求欢。

  呵,这些自以为随便就可以践踏掌控别人生活的富人男女啊,也不过如此。

  如此壮丽的复仇,多么奇妙,对于两人都是。

  天蒙蒙亮,窗帘很薄上面印着土气的蝴蝶和花朵,岑子墨黏腻地翻个身,她盯着窗帘发了会儿呆。

  5点50的时候,闹铃响了,付冬阳醒来。

  似乎有一瞬的后怕,在看到娇慵的女人带着痕迹躺在身边时。岑子墨神情漠然,还是空虚,报复的快感仿佛又不值得一提,她脑子很乱。

  两人目光碰上,她没说话,而是先把内衣裤穿上去翻自己的包,拿出钱夹,掏出一张卡,公事公办的样子

  “弟弟,昨晚辛苦你了。”

  当时,陆时城是不是也这样对待云昭的付冬阳控制不住自己去联想,真讽刺,他坐床边默默接过卡,年轻的脸上露出笑容

  “我拿着,免得你心理不安。这个我懂,成年人么。”

  岑子墨噗嗤被他逗乐,好嘛,是个挺有眼色知道自己什么位置的男人。

  “废话我不多说,嘴巴紧些,”她只穿着内衣,高耸的一片居高临下挨着他下巴,“我男人如果知道了,弄死你不费吹灰,小朋友,听懂了吗睡一般的女人你可以出去跟你的小伙伴炫耀你技术有多棒,”她弯眉一蹙,指头摇了摇,“我不行,这是姐姐给你的忠告。”

  突然就领略到了偷情的刺激,尤其对方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抢了自己的女人。还有,眼前的这位像施舍者。付冬阳抬头,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桀骜不驯,他笑着顺势搂她的腰

  “我没别的愿望,只希望你心情不好时能当你的情绪垃圾桶。”

  “油嘴滑舌。”岑子墨捏捏他的脸,一笑而已,穿好衣服不愿意在这里洗漱,临走时不忘说“卡里有钱,拿钱去买两身好西装。”

  她戴墨镜和口罩出门,掏出车钥匙,坐进去,启动车子快速离开朝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这个时间,不到六点半,陆时城也准时起来正在跑步。跟踪的人尽职,一夜都在,见到陆时城时他已经在桌子旁静静吃早餐,手底下,摊着报纸。

  人进来,陆时城头都没抬。

  “太太一夜都在这个地方。”

  照片一张张地摆放到他眼皮子底下,喝了口牛奶,陆时城把目光移到照片上,碰都没碰,眼睛里慢慢浮起一层薄薄的寒雾。

  这张英俊的面孔上,并无多少情绪。

  “继续查。”他平静说,起了身,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准备去总部。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果然,门口一堆落叶萧索,一夜被打垮。

  学校里,关于云昭的流言少了许多。当陆晓在热水房打水时,听旁边人说起,立马警觉,打错人了

  她不屑笑,怎么会呢脑袋瓜里把整件事来回滚了几遍,似乎有了眉目,是陆时城吗

  那就有点严重了。

  不过,倒有段时间没见陆时城了。陆晓给他电话,没人接。等到周末,逢着连雨天,校园里落了厚厚一层红的黄的叶子,踩上去作响。

  秋雨清廖,陆晓终于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接到陆时城的电话。

  “有事”男人声线清冷,比冷雨更甚。

  这都隔了几天

  “陆哥哥我想你了,”陆晓肉麻撒娇,像小孩,声音半醒不醒的,“你请我吃饭行吗我听说中盛总部附近新开了家日式料理店,都没吃过。”

  完全是小孩子贪吃的腔调。

  她最近表现的确不错,没来骚扰,安分守己,那口气莫名其妙让陆时城沉默。好像他又亏欠了,看,让云昭的小妹妹眼馋顿吃的。

  “好,你坐地铁过来。”他看看时间,“还在寝室睡觉”隐约有不满,陆晓撇嘴,“周末下雨天不能睡个懒觉吗”

  他懒得和她争执,除了谈生意应酬,陆时城嘴很少有想张开的时候。可是,如果是和云昭事情便不一样了。

  这样的周末,下着雨,她会去做点什么呢还会不会再来先锋

  办公桌上放着中盛和建筑学会联手举办的最新一届“新空间”杯竞赛的具体信息,评委里头,有中信总建筑师,另有一批知名专业人士。

  他坐在黑椅中,习惯性翘起腿,点上烟,烟火忽明忽灭地在修长白皙的手指间转动,陆时城对着落地窗,用新号码拨云昭的电话。

  这么重要的比赛,四年一届,云昭当然关注到了。老师决定把建筑、室内等跨专业的学生以小组形式组队参赛,一组三人,云昭入选,这个时候,一封匿名信却交到学校

  云昭的小三门事件到底给学校名誉造成损失,如果参赛,万一获奖,到时可能会给学校招惹不必要的流言。

  在雨里急着赶路去下一个地点采风时,接到电话,通知她资格临时被取消。

  云昭一下哭了。

  前两天,老师刚祝贺她入选。

  也就是这个时候,手机再响,响了十几声她擦擦眼泪终于接起。

  “昭昭,今天”

  令人憎恶的声音。

  她在大马路边雨声中瞬间崩溃,哭着抢白“陆时城,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打也被打了,骂也骂了,现在我连参加竞赛的资格都没有了,你满意了你满意了吗”

  陆时城握着手机慢慢站起来,心跳如砸窗的雨“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在学校吗昭昭,告诉我,我很担心你,你不要哭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我来解决。”

  “我不要见你,我讨厌你,你能不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啊”云昭伤心地蹲下,伞脱手,她无助地捂住了脸。

  陆时城不觉一头的汗,一颗心,被她的哭声扯得变形。怎么回事呢她不爱哭的,笑容羞涩甜美,活泼时,明亮得像一株向日葵。现在,他总是把她惹哭,今天这个电话,完全出乎陆时城的意料,她是又受欺负了吗

  “什么竞赛新空间吗”陆时城按下心底焦虑,脑子清醒,只希望那头她不要太快挂电话。

  可惜,云昭挂了他的电话。

  他没耽搁,立刻打给a大的学术委员会主任,话很客气“张教授您好,我是时城。”

  几个重点院校每年毕业季都要往中盛集团的各大公司输送人才,中盛又慷慨,在赞助大学课题研究这块经常大手笔。陆君同生前,是a大的名誉校董。因此,陆时城也一直和父亲的故交继续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

  他没直接点破,委婉问这次竞赛学校准备事宜,要了名单。

  “你们有个女学生,我母亲提过,她在先锋美术馆打过短工偶然邂逅有过交流,我母亲对她印象很深,资质突出。我听说她本来也报名参加的,没被选上可惜了。”陆时城边说,边看着外面雨幕。

  弯弯绕绕的,对方很快明白他什么意思。思忖着是哪个女学生让挑剔的周女士施以青眼,不过,人和人的缘分很难说,自己当年也是偶然得以结识陆君同,被资助开展,陆氏夫妇都是很有眼光又热心的人。

  “好的,时城,我现在就给你查查是怎么回事,你报下名字。”那边爽快地答应下来,以为这通电话是周濂的示意。

  十五分钟后,对方的电话拨回来。

  陆时城静静听完,说“那麻烦您通知下,让她好好准备,我母亲很期待看到她们小组的参赛方案。”

  雨里,云昭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成了空的,失去造血功能,脸色苍灰。

  她撑着伞,下了天桥漫无目的地走,不在乎方向。手机又响起来,是老师,老师来安慰自己吗

  不需要。

  她勉强打起精神接了,两分钟后,愣在原地。

  短短一半天里,失而复得,她整个人先被放热锅里烹,又扔到雨水里洗,云昭在巨大的惊喜之后是巨大的迷惑

  这是怎么了

  和之前的教室里的事情如出一辙,先被狠狠捶打,一颗心稀巴烂,再被所谓命运营救,出现反转。

  一瞬间,她忽然有种暴烈的情绪堵在了胸口,没有了惊喜,没有了快乐。只剩下对陆时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愤怒。

  云昭第一次变得非常冲动,胸腔要炸开,一回头,中盛总部在天桥的西南角,高耸入云,她仰起脸去看雨丝落到脸上冰冷冰冷的。

  她从没有去过中盛,哪怕来这附近无数次,对,无数次,她也从没有想过那栋高楼会和她的人生有什么关联。

  此刻,那个男人肯定得意地躲在看不到的窗后,露出最狠毒的笑。云昭愣了几秒,随即重新上了天桥,走得很快,下了天桥过两个红绿灯,稍微一折,便来到中盛的总部,有醒目的标志。

  她球鞋脏了,前头浸的都是水渍,身上,则背着大大的背包。很不幸,真的来到跟前,云昭那颗心跳的剧烈她脑子一紧,不行,自己来这里不见得能进去,职工都是刷卡才能进。

  更何况,她师出无名,闹一圈可以解决问题吗太丢脸了。云昭觉得自己太冲动,她抖了抖伞准备撑开,正要走,身后有人按喇叭一辆劳斯莱斯慢慢驶了过来。

  云昭赶紧避开,身后一阵风来有人跑了过去,好熟悉的身影。她一怔,不过很快从自动旋转门里走出了她更熟悉的身影

  陆时城一袭长风衣,领带井然,打扮得一丝不苟分外优雅。

  他连皮鞋都是纤尘不染,像活在另一个世界。

  显然,他似乎在赶时间。的确是,吃完中饭他要去邻市参加一个重要晚宴,直接吩咐司机把劳斯莱斯开来。

  云昭呆呆看着不陌生的陆晓笑着上前一把挽住了陆时城的胳膊,他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把胳膊想抽回来,陆晓忽然喊他“姐夫”。

  他心里一震。

  可似乎又是直觉,陆时城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看到了穿着宽松背带牛仔裤更显单薄清瘦的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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