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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我的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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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21.为关绪而穿的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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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轻棠被关绪三个字说的一愣, 呆滞道“试婚纱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开车的助理笑着搭腔, “当然是”

  被关绪喝止住“开你的车,少废话。”

  助理不明白这话有什么不能对蒋轻棠说的, 可看关绪眼中的严肃, 不敢多话,目视前方专心开车,被关绪打断的话再没说出来。

  蒋轻棠更觉奇怪, 又问“试什么婚纱”

  “还能有什么婚纱当然是结婚的婚纱。”关绪打趣似的笑了, “你们蒋家收了罗家的聘礼, 要把你嫁给罗秒, 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蒋轻棠一听,登时脸刷白。

  是了, 今天见了关姐姐,喜不自胜,她竟然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蒋轻棠和罗秒结婚的事是早就定下的, 板上钉钉,三月份的时候蒋若彬就对她说过这件事, 只是因为开春之时蒋轻棠身体不大好, 一个月生了两次病, 她和罗秒结婚的事才拖延到现在, 后来她病好后蒋若彬和蒋老爷子都不再提了,蒋轻棠也自欺欺人, 期望这件事能永远都不被提及。

  幻想得久了, 哪知道其他人都在紧锣密鼓地为这事做准备, 甚至连关姐姐都不辞辛劳地接下了带她去试婚纱的任务,只有蒋轻棠自己骗自己,骗到最后信以为真,以为她和罗秒的婚事就这么告吹了。

  关绪的这句故意的玩笑,抽干了蒋轻棠的所有希望,后半程路途中,她呆坐在车里,埋着头,目光定在自己的指尖上,再没说一句话。

  蒋轻棠这种好似浑然被抽干生命的状态让关绪既心疼,又在心底气闷,叹她那么不愿意嫁给罗秒,怎么当初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自己,难道她关绪连一个罗秒也比不上么况且关绪也不是真的想和她有婚姻之实,不过帮她脱离牢笼而已,可这个向来温顺的小孩儿,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蒋轻棠努力为自己营造起来的希望的假象消失了,一个人愣神,关绪也不再说话,车内刚才还很欢快的气氛转眼变得沉闷压抑,开车的钟晴不知道关绪和蒋轻棠之间的事,只奇怪怎么好好的说两句话就变成这样了又看自家老板一脸沉郁的表情,也不敢再问,只一脚油门,一路飞驰把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到了,下车吧。”关绪对蒋轻棠说。

  蒋轻棠咬咬牙,掐着自己的手指,坐在车里不动。

  关绪又道“下车。”顺便给钟晴使了个眼色。

  钟晴心领神会地提前下车来帮蒋轻棠拉开车门,也笑着劝说“蒋小姐,下车吧,我跟您保证不是坏事,我们关总的为人您难道不清楚么她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蒋轻棠忐忑地抬起眼睛,看了看关绪。

  关绪脸上的表情不多,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越这样淡淡的,蒋轻棠就越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心一横,赴死般的跨出来。

  关绪笑了,也下了车,拍拍她的胳膊,轻松地说“进去吧。”

  三人一道进了店。

  关绪带蒋轻棠来的不是婚纱店,而是一家私人订制的裁缝铺子,一个不起眼的门店,连招牌都没有,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店内面积很大,各种款式的服装整齐陈列,倒像个服装博物馆似的。

  她们刚一进门,就有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看样子这个中年西装男子就是这家店里的老板。

  “关总,蒋小姐,欢迎欢迎。”西装男满脸堆笑地招呼她们,神态近乎谄媚。

  蒋轻棠对他的态度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偷偷拽住了关绪的袖口,往她身后闪躲。

  “没事。”关绪拍拍她的手背,笑着低声安慰她,又对西装男道“周老板,安排好了么”

  “关总放心,我早就准备妥了,今天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接待,就等着蒋小姐来试衣服呢。”被唤作周老板的西装男带着她们进了里间,又鞠了个躬,说“关总,蒋小姐,婚纱已经按照要求改好了,就在这里,请蒋小姐试试看有哪里不合身的,我们再改,关总,那我就先出去了。”

  关绪点头,周老板带着伙计出了试衣间,钟晴也识相地跟着一块出去,偌大的试衣间只剩关绪和蒋轻棠两个人。

  试衣间很大,她们正对着的一整面墙都是镜子,墙的左侧是个立体衣柜,此时只挂了一件雪白婚纱,一眼看去是很简洁的款式,没有太多夸张花哨的珠光宝气,可仔细看细节处,都是重工刺绣,做工考究,一看就价值不菲,蒋轻棠却连一眼都不愿多看。

  这身简洁又奢华的婚纱,上面的每一根丝线都像利箭一般,刺痛她的双眼。

  那面镜子,使得原本就大的试衣间显得更为空旷,让蒋轻棠心惊胆寒。

  “换上。”关绪对蒋轻棠说。

  蒋轻棠咬着唇,不动。

  关绪笑了,施施然走到蒋轻棠身后,与蒋轻棠在镜中对视,她的眼眸中笑意嫣然,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威胁“你不愿换也行,大不了我帮你换。”

  蒋轻棠心中抖了一下,万般不情愿地抱着那身婚纱进换衣间。

  她在换衣间内逗留的时间有点长,直到关绪催促,她才磨磨蹭蹭地出来,身上穿的已经是关绪准备好的婚纱了。

  裁剪得非常合身,就像为蒋轻棠量身定制的一样,上身的抹胸设计把蒋轻棠的腰身包裹得婉转纤细,垂感十足的裙摆顺势洒落下来,刚好遮住了她的脚面,她的长发垂落在肩头,与婚纱黑白相应,碰撞出惊心动魄的美感,漂亮得让关绪呼吸一滞。

  蒋轻棠却不觉得美。

  她看着镜中人,只觉得悲切。

  镜中的婚纱如此纯白无瑕,应该属于世上最美好的爱情,蒋轻棠配不上,她注定无法嫁给爱情,即使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她也不敢对她说。

  这婚纱多漂亮啊,蒋轻棠希望自己为关姐姐而穿。

  可惜不是的。

  蒋轻棠知道自己会穿着这身婚纱,去牵一个恶心的男人的手。

  关绪着迷地走上前,抬手,情不自禁地抚摸她瀑布似的乌黑长发,“真漂亮。”她喃喃地说。

  蒋轻棠指尖发抖,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她看向镜中,自己和关姐姐挨得这么近,姿态亲昵,宛如一对亲密的恋人,今天试了婚纱,明天就会结婚,许下一辈子不离不弃的诺言。

  哪怕只有这一秒钟,就算是蒋轻棠的痴心妄想也好。

  “你喜欢么”关绪问她。

  蒋轻棠点头,痴痴地说“喜欢。”

  关绪的笑在唇边绽开,她量了一下蒋轻棠的腰,皱眉,“可惜有点大了。”

  这身婚纱是关绪按着记忆中蒋轻棠的尺寸定制的,但蒋轻棠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于是就显得有点大。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关绪肯定会要求裁缝师傅重新修改,可惜现在时间紧迫,已经没有修改的余地了。

  “算了,就这样吧。”

  以后再补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试完婚纱后,蒋轻棠木然地跟着关绪坐回车里。

  关绪让助理开车。

  蒋轻棠以为关绪会把自己送回蒋家,可是车子却进了一个蒋轻棠从未到过的别墅区,停在了其中一幢别墅的车库中。

  直到下车后蒋轻棠才惊觉,问关绪这里是哪里。

  关绪笑着说“我家。”

  蒋轻棠瞳孔一缩,“你你家”

  “对,你这段时间都住在我家,我已经跟蒋家说过了。怎么,你不愿意”

  “愿愿意”

  能多跟关姐姐在一起一天就算一天吧,蒋轻棠怆然地想,木然被关绪牵回家中。

  关绪的爷爷早就再等她们回来,等关绪领着蒋轻棠一进门,关爷爷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小绪回来啦这就是小棠吧不错,不错。”关爷爷看着蒋轻棠,眼中充满着慈祥的暖意,“小棠啊,以后这儿就是自己家,缺什么少什么,或者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只管跟爷爷说,还有小绪她要是敢欺负你,你也跟爷爷说,爷爷替你收拾她”

  关绪笑着假意诉冤“爷爷,小棠才刚进门你就知道我欺负她了莫非你有千里眼不成”

  “你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么”关爷爷凶巴巴地瞪关绪,“哼,小棠一看就是乖孩子,你欺负她一个试试”

  关绪举起双手笑起来,“爷爷您都这么说了,我可不敢,不信您问小棠,我几时欺负过她”

  关爷爷是个随和又乐观的老头儿,一看就是非常疼爱晚辈的老人家,刚一见面就对蒋轻棠袭来的热情关心也并不惹人反感,反而让蒋轻棠眼眶热热的想哭。

  蒋轻棠从小失去了父母,虽然有哥哥有爷爷,可他们都很讨厌她,她从小就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关爷爷这种好像对自家亲孙女一样的护犊子语气,让蒋轻棠的心都热了起来,使劲对他鞠了一躬,带着鼻音说“关爷爷好。”

  “都这会儿了还叫什么关爷爷你和小绪一样,管我叫爷爷就行了,以后你就是爷爷的亲孙女,放心,爷爷向着你”关爷爷爽朗地大笑,爱怜地拍拍蒋轻棠的肩膀。

  蒋轻棠小声改口“爷爷好。”

  “这就对了”关爷爷笑声硬朗,招呼关绪和蒋轻棠进屋吃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也非常融洽,关爷爷为了欢迎蒋轻棠,特意让保姆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关爷爷家吃饭与蒋家不同,在蒋家,吃饭也是大长桌,大家各坐一方,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关爷爷家里,餐桌就是一张圆桌,不大,三个人吃饭坐得很近,也没有什么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甚至关爷爷还带头讲笑话逗关绪和蒋轻棠开心。

  关爷爷是个非常有趣的老人家,讲的笑话诙谐有趣,蒋轻棠听了,忍俊不禁,又怕失礼,只好低头偷偷抿嘴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湿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融洽温馨的家庭氛围了,只遥远地记得当年父母健在时,一家四口也有这样和乐融融的时候。

  蒋轻棠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

  关爷爷看在眼里,只当不知道,又笑着给蒋轻棠夹菜,“小棠别客气,这里就是自己家,爷爷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让保姆随便弄的,只听小绪说你喜欢清淡一点的口味,来尝尝这个清蒸鲈鱼,看喜不喜欢吃。”

  “谢谢爷爷。”蒋轻棠也冲关爷爷笑了笑。

  蒋轻棠长得好,模样又乖,笑起来让人心疼,关爷爷又使劲往她碗里夹了好多菜,一个劲让她多吃,直到她的碗堆成了小山,才被关绪劝阻住了。

  “爷爷您悠着点,小棠饭量小,您一下子夹这么多菜她吃的完么”

  关爷爷吹胡子瞪眼,“吃不完不还有你么你帮着她一块吃,多吃,这一桌子菜全吃完了爷爷才高兴呢。”

  关绪无奈地皱眉,“爷爷,合着你把我当饭桶了啊”又转头看向蒋轻棠,“小棠你说说,难道我像个饭桶么”

  故意做出来的夸张叹息的表情,让蒋轻棠也不禁笑出声来,“不像。”

  哪有这么好看的饭桶。

  关绪得意地回头看关爷爷,“爷爷你听到了吧”

  “哼”关爷爷老小孩似的生了会儿气,又大笑起来。

  被爷孙俩这么一唱一和地闹了一番,蒋轻棠也逐渐放开了拘束,这一顿饭竟吃得比在蒋家的时候多一倍,最后还是关绪制止了她,拿走她手中的筷子不让她再吃,怕她晚上积了食,胃里难受。

  吃过晚饭,关爷爷又拉着蒋轻棠聊了一会儿,问她今年多大,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爱好,问的都是蒋轻棠自己的事,刻意避开了蒋轻棠的家庭和身世,避免让蒋轻棠为难。

  蒋轻棠说自己喜欢看书,关爷爷大喜,两人一路从诗经楚辞聊到了古代野史,蒋轻棠竟然都能接的上来,就是说话语速慢了点,也不流利,蒋轻棠还担心关爷爷会介意,其实关爷爷只觉得遇到了忘年知己,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介意这些。

  蒋轻棠也很高兴,她肚子里的那些奇闻异事,十几年都无人分享,终于遇到了同道中人,小脸都兴奋得红扑扑的。

  关绪端着杯茶坐在这一老一小身边默默地听,也不打断,只温柔地注视着蒋轻棠,眼里盈满了笑意。

  酒逢知己千杯少,蒋轻棠和关爷爷聊得意犹未尽,最后还是关绪提醒他们已经十点多了,该睡觉了,又把关爷爷劝回房睡觉,自己才领着蒋轻棠也上了楼,回了卧室。

  “小棠爷爷下次再找你聊啊”临关门前还听到关爷爷喊的这一句,跟小孩子似的,简直就是个老顽童。

  连蒋轻棠也忍不住笑了。

  “爷爷他就那样,老头儿平时没人说话,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就使劲说,你别介意。”

  蒋轻棠笑着摇头,轻声说“爷爷很好。”

  “那倒是。”关绪也翘起嘴角。

  她又说“家里空房不够,今晚你就睡我的房间吧。”

  听起来随意的一句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蒋轻棠心中一震,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她“什么”

  小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今晚睡我房间。”关绪说完也不理她,自个儿先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留蒋轻棠一个人站在房里消化这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消息。

  今晚睡关姐姐的房间。

  睡关姐姐的床。

  和关姐姐一起睡。

  蒋轻棠的念头转了几个弯,垂下眼,手攥在胸前,脸上浮起了一丝薄晕。

  她别别扭扭地想,在关姐姐的家里,在关姐姐的卧室里过夜,这意义又是不同的。

  明知自己和关姐姐绝无可能,每当和她的关系更近一步时,蒋轻棠的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点幻想,越想越欢喜,连嘴角什么时候弯了起来都不知道,只捂着胸口那颗跳动不安的心脏,完全没发觉自己脸上挂着的傻里傻气的笑容。

  关绪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蒋轻棠像个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也不知想些什么,一动不动地出神,笑容傻乎乎的,脸蛋也红扑扑的。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波光,在灯光底下看起来那样乖。

  关绪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不知怎么的,心头一软,脸上也晕开一层浅笑,放轻脚步走到蒋轻棠的身后去,弯下腰,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你怎么老爱出神”

  语调中含着无限的宠溺,以及一点故意的小小促狭,混着她脖子里刚洗完澡的湿气,钻入蒋轻棠的耳中,吓得蒋轻棠脸一热,吸气声都憋住了。

  关绪眼睫微弯,笑吟吟又道“小棠,你出神时,在想谁”

  蒋轻棠余光往后一瞟,脸烫得更厉害,后颈也红了大片。

  这一片白里透红的肌肤极漂亮,关绪漆黑的眸子盯着,眼中晦暗不明,须臾,她舌尖抵着上颚,轻轻地哽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音。

  沙哑的,其中混含着一些压抑的情绪,声音非常低,只因离蒋轻棠很近,所以毫无阻隔地在蒋轻棠心上撞了一下。

  蒋轻棠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关绪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三分玩笑地说“小棠,叫声关姐姐来听。”

  “关姐姐。”蒋轻棠迟疑了半秒钟,红着脸,细声喊她。

  “再叫一遍。”

  “关姐姐。”

  “再叫。”

  “关姐姐。”

  “”

  关绪不知疲倦地让蒋轻棠这样叫了十来遍。

  蒋轻棠的声音小小的、乖乖的、怯怯的,叫到后来也带上了一点不满的鼻音,又轻又细,在关绪心头划过,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房间里很静。

  关绪瞳孔幽深地看了蒋轻棠一会儿,突然,一把把蒋轻棠扛了起来。

  蒋轻棠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世界在她的眼中重新平衡时,她已经被关绪扛到了房间那头的沙发上,变成了头朝下趴在关绪大腿上的姿势。

  蒋轻棠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可依旧乖顺地保持着这个趴着的姿势,静静等待关绪的下一步动作。

  关绪的目光在蒋轻棠白玉似的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把视线移到她的后腰,然后抬起右手,又重重落下。

  啪。

  她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蒋轻棠后\臀上。

  蒋轻棠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好疼。

  可是她没有动,也没有呼喊出声,只咬紧了后槽牙,任关绪打。

  啪。

  蒋轻棠的臀上又挨了关绪一巴掌。

  她依旧一声不吭。

  关绪却感受到了她的身体抖了一下。

  关绪的心里一疼,第三个巴掌怎么也不忍心打下去,只把蒋轻棠翻了个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看。

  看得蒋轻棠心里发慌。

  “疼么”关绪问。

  蒋轻棠点头,“疼。”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嗯。”

  关绪须臾一笑,“那你说说。”

  “惩罚。”

  关绪莞尔,小孩儿觉悟倒是挺高,又问“为什么惩罚”

  “我犯了错。”

  “什么错”

  “不该不该”

  “不该怎样”

  “不该骂关姐姐”

  关绪“”

  得,白揍了。

  关绪轻轻抵住了蒋轻棠的额头,叹了口气。

  这样相依相偎的姿势,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蒋轻棠怔怔地看着关绪,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在关绪放大了的脸上逡巡,好看的眉骨,细长的眼睫,黝黑的瞳仁,挺直的鼻梁,还有那一双温润的薄唇。

  蒋轻棠看得痴了,突然指尖一阵刺痛,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抚上了关绪的唇,此时正被关绪包在手中,轻轻地咬了一口。

  蒋轻棠脸上晕开了一层粉色,却没有把手抽开,反而主动蹭了蹭关绪的额头,说“关姐姐。”

  “嗯”

  “我会乖听你话你别难过。”

  “你怎么知道我难过。”

  蒋轻棠摸着她的眉头,企图抚平其中的沟壑,“别皱眉。”

  嫩生生的手指在眉间游走,关绪倏尔笑开,眉头也舒展开来,她轻声叹气,拍了拍蒋轻棠的背,无奈道“去洗澡吧,夜深了。”

  蒋轻棠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关绪腿上、窝在她的怀里,两人依旧保持着额头相抵、耳鬓厮磨的姿势。

  她脸一红,慌忙从关绪怀中跳下来,匆匆跑进浴室。

  关绪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垂眼苦笑。

  怎么办,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这小孩儿了。

  她使劲搓了把脸,疲惫地想,关绪,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好几的人,居然栽在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身上。

  可是这个

  这个真不行。

  太干净。

  多一点念头都是亵渎。

  蒋轻棠靠着浴室的墙壁,心跳剧烈,抓着自己的吊坠,闭着眼深呼吸,努力想冷静、冷静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听到了外面关绪打电话的声音。

  蒋轻棠只听关绪的一声咆哮“罗一慕你个不靠谱的玩意儿这个办法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蒋轻棠还从未见过关绪这样失态的时候,心想,电话那头大概是个关姐姐痛恨的人,惹得她这样愤怒。

  蒋轻棠洗澡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没有拿干净的衣服进来,本打算穿着原来那身衣服出来,可关绪已经敲了敲浴室的门,说把她的衣服准备好放在门口了,待会儿她拿了穿就行。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扰得关绪心烦,关绪给蒋轻棠拿了衣服,干脆出了房间,屈膝坐在门外的走廊上。

  她这会儿只想喝一罐冰镇的啤酒,好消解心里不知名的燥热,又顾虑蒋轻棠讨厌自己身上的酒气,只好盘腿在走廊干坐着。

  蒋轻棠洗完澡出来,在房间里没看到关绪,轻唤了她一声,关绪耳朵灵敏地一动,立刻起身,拍拍大腿,带着笑开门回到房间里去。

  蒋轻棠疑惑地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外面。

  “出去透透气。”关绪解释。

  蒋轻棠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夜里,关了灯。

  蒋轻棠和关绪并排躺着,谁也没睡着。

  两人各怀心思,关绪是压抑自持的,而蒋轻棠却蠢蠢欲动,甚至用余光偷看了关绪一眼,发现她闭着眼,就行动小心地向她那边蹭了蹭,刚好是胳膊肘碰在一起的距离,蒋轻棠怕把关绪吵醒,停了很长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等确定关绪没有发现以后,她又蹭了蹭,变成两人手臂紧紧贴在一块儿的程度。

  关绪依旧没有动。

  蒋轻棠想蹭第三次的时候,关绪蓦然睁眼了,长臂一捞,直接把蒋轻棠捞进了自己怀里,困在胸前,说“睡觉。”

  蒋轻棠睡不着,又动了动身子,企图在她怀中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细软的长发正好扫进了关绪的衣领,痒丝丝的,扰得关绪半点睡意也无。

  关绪磨着牙,抓着蒋轻棠的手腕一个翻身,把蒋轻棠压在枕头里,喉咙里咕隆出警告的意味“你想干嘛”

  关绪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惊人的亮,活像要把蒋轻棠给吃了似的。

  蒋轻棠怂了,不敢再动,嗫嚅着说“我睡不着。”

  声音细如蚊蚋,撩人心弦,又让人不忍苛责。

  关绪认命般的妥协了,微微皱眉叹了一声,重新仰躺下来,任蒋轻棠枕着自己的胳膊,说“睡不着就聊天吧。”

  蒋轻棠问“聊什么”

  “你想聊什么”

  蒋轻棠摇头,“我不知道。”

  关绪想了想,在黑夜里笑着说“聊结婚,怎么样”

  蒋轻棠肩膀绷紧,不语。

  关绪又问“小棠,我再问一次,如果我和你结婚,带你脱离蒋家,你愿意么”

  蒋轻棠不说话。

  关绪耐心地等。

  等了很久,久到关绪以为等不到回应了,蒋轻棠才动了一下。

  是摇头的动作。

  关绪自嘲地笑了,“难道我比罗秒还不如”

  “不是。”

  “那为什么”

  蒋轻棠咬着唇,就是不开口。

  关绪点头“我懂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按开了床头灯,拿着自己的枕头就要下床。

  蒋轻棠慌了,赶紧拽住她的衣袖,“别走别”眼睛里带上了哀求。

  “我去楼下睡,你是要当罗太太的人,我怎么敢平白坏了你的名节。”关绪站在床边冷冷地说,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蒋轻棠。

  “不要关姐姐别走”蒋轻棠快急哭了,直接两只胳膊抱住了关绪的腰,“不让你走要关姐姐”

  细小断续的声音里殷殷切切,震得关绪心口发麻,她低头,看蒋轻棠的发顶。

  这人,把自己抱得这样紧,好像自己是她的全世界,可当关绪想拯救她,把她带到新的世界的时候,她却又唯唯诺诺地拒绝。

  甚至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关绪。

  关绪突然有点累了,她放松了身体,颓然坐在床沿。

  蒋轻棠被她猛不丁要走的举动吓着了,即使她已经坐了下来,蒋轻棠还是靠在她的胸口,抱着她,不肯撒手,生怕她跑了。

  “别走”蒋轻棠哽咽着呢喃,“不让你走”

  关绪灰心丧气,苦笑,“小棠,你一面讨厌我,一面赖上我了,到底什么意思”

  蒋轻棠浑身一僵。

  少顷,她的手臂慢慢地攀住了关绪的肩膀,与她贴得更紧。

  “不不讨厌你”蒋轻棠睫毛闪了闪,迟疑着说。

  “那我和你结婚,你愿意么”

  蒋轻棠咬牙摇头。

  “为什么”

  蒋轻棠不肯说。

  关绪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半强迫地令她抬起头来,看进她的眼睛里,好像要把她的灵魂也看得透彻,“小棠,给我一个理由。”

  蒋轻棠硬是无论如何也不开口。

  关绪叹着气道“我懂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才二十岁,正是青春岁月,人生还有大好的年华,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让你和我结婚,是强人所难。”

  关绪说得心酸,心底恍然升起一阵遗憾悲凉,想自己为什么要碰到这个小丫头,又为什么偏偏被她勾去了心魂,即使她口里心里百般的拒绝,关绪仍然想着要就她出火坑,给她一个全新的生活,当真是天生的下贱。

  一面又想要是蒋轻棠早生几年,或者自己晚生几年,她们之间的差距不像现在这样大,关绪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她,不必再打着救她的幌子,任谁也说不出一句闲话来。

  关绪强忍着心里的苦楚,柔声对蒋轻棠解释“我不是真的对你有什么非分的念头,只是眼下你与我结婚,是最好的脱离蒋家的办法,你放心,即使结婚后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有自己的自由,可以完成你的学业,等过两年,风头过去了,我会和你离婚,送你去国外念书,到时候你就彻底脱离蒋家了,是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你自己的自由人,怎么样”

  沉默半分钟,关绪又说“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和你签婚前协议。”

  蒋轻棠却依然摇头,她已经满脸泪水,嘴唇哆哆嗦嗦的,说出来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一句“你不能和我结婚。”

  说得关绪心烦,音量陡升,“为什么”

  吓得蒋轻棠一抖,关绪懊悔地抱着她道歉,“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是叱咤风云的堂堂关家当家人,天之骄子,生意场上哪有她摆不平的事

  只有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足足十五岁的少女,关绪经常拿她毫无办法,看见她的泪,关绪心都碎成了片,簌簌地往下落。

  蒋轻棠被吓得窝在关绪怀里直哭,哭得关绪没办法,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对不起,一遍遍地说,越说蒋轻棠却哭得越厉害。

  “关姐姐关姐姐”

  “我在这,小棠,我在这。”

  除了抱紧她,关绪一点办法也没有。

  蒋轻棠抬起头,努力地把自己的嘴唇凑到了关绪的耳边,呜咽着说“我是不祥的人,你不能娶我,你会被我害死的”

  “爸爸妈妈都被我害死了”

  “我是不祥的人”

  “扫把星。”

  扫把星。

  这个词蒋轻棠从小听到大。

  伴随的还有大人们唾弃的眼神,和同龄孩子往自己身上扔的石头。

  那年蒋轻棠家里来了个算命的,给蒋轻棠算了一卦,说蒋轻棠是“天煞孤星”,命里不该有亲人,让蒋家的人都远离她。

  蒋轻棠的父母没有听。

  她父母没有听,所以出了车祸,死了。

  当时车上三个人,爸爸妈妈为了护着自己,全死了。

  他们的血流在蒋轻棠的身上、脸上,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凉,蒋轻棠哭喊大叫,嗓子都喊哑了,就是叫不醒他们。

  后来人们终于相信,那个算命的说的话是真的,蒋轻棠是个灾星,沾上了谁谁就要被害死,连蒋轻棠自己也相信了是自己害死了父亲母亲。

  如果不是她,父母和哥哥一定活得好好的、快快乐乐的。

  多好啊。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把蒋轻棠当成避之不及的瘟疫,好像沾上她就得家破人亡。

  蒋轻棠拼尽全力告诉关绪自己不能和她结婚的原因,说完之后,心里最后一点火苗也熄灭了,把自己埋在关绪的脖子里,无声地流泪。

  最终还是告诉关姐姐了。

  本来想让自己在关姐姐心中没这么讨厌的,却还是告诉她了。

  没办法,蒋轻棠想救关绪,她不想关绪被自己拖累得失去生命。

  蒋轻棠的泪水无声地流进关绪的脖颈里,由热转凉,她以为关绪会推开她,于是双臂死死环住关绪的脖颈,想记住关绪的最后一点温暖,谁知道关绪却抱着她,笑出声来。

  刚开始只是压抑的笑,到后来笑得肩膀都开始发抖。

  关绪把蒋轻棠从自己怀里捞出来,擦干她的眼泪,边笑边说“你这个小不点,倒是说说,能怎么害死我”

  蒋轻棠瘪着嘴,眼眶哭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相,见关绪不相信自己,眼泪更是止不住,“是是真的”她由无声的落泪转为嚎啕大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边哭边给关绪解释“算算命的说我是灾星会害死你的”

  关绪笑得更大声,一边笑一边给她擦眼泪安慰她“好了好了,小棠不哭,不哭那是哪里来的算命的根本就是个骗子,我就不信他,我就要把你娶回家来,做我的老婆,看他能怎么样”

  “你会你会倒霉的”蒋轻棠抽抽噎噎。

  她一面警告着关绪不要靠近自己,会倒霉的,可是两只小细胳膊始终紧扣在关绪的脖子上,舍不得放开,甚至手臂又紧了紧。

  糯糯的小细音,软软地撩着关绪的心窝子。

  “没关系。”关绪抚慰着蒋轻棠的抽噎,心口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蒋轻棠时刻揣在自己的心窝上捂着,把她心中的忧虑害怕全都赶出去,把她这十几年的委屈也都赶出去,从今以后,自己好好地爱她。

  关绪的红唇贴着蒋轻棠的耳廓,低声地、柔软地说“管你是什么灾星扫把星,到我这里,通通变成福星,你说巧不巧,我小时候也有算命的给我算过,说我是天生命硬,专门治你这个小灾星,你信不信”

  她怀着一腔炙\热安慰蒋轻棠,喷薄热气把蒋轻棠的小耳根子熏得通红。

  蒋轻棠眼眶也是红红的,泪珠挂在脸上,被关绪一句话说得破涕为笑。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蒋轻棠自己觉得怪臊的,愈发把头埋在关绪的怀里,不敢抬起来。

  惹得关绪抱着她仰到在床上大笑,笑得蒋轻棠不敢作声。

  关绪笑够了,蒋轻棠也哭够了,两人静静依偎着,关绪才搂着蒋轻棠的肩膀又说“小棠,你父母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更和那个算命的说的没有关系,他们如果在世,肯定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着,而不是因为一个神棍的话毁了一生,你说对不对”

  蒋轻棠趴在她胸口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关绪又说“小棠,我想救你,和我结婚好么”

  蒋轻棠心热起来,眼里氤氲着泪花,再次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的,怕惊碎了这场美梦。

  做梦也不敢想,这一天竟然会成真。

  虽然知道关姐姐只是出于同情心要救自己,所以才和自己结婚,但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从现在开始,关姐姐是独属于她的了。

  蒋轻棠觉得自己自私得很,也暗暗地忧心关绪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可能会倒大霉,可是这一刻,胸口又不可遏制地被喜悦占满。

  蒋轻棠从关绪胸口上撑起来,低头看她,认真地对关绪承诺“关姐姐,我会,对你好。”

  世上只有关姐姐不嫌弃蒋轻棠是不祥之人,只有关姐姐真正从内心里尊重她、爱护她,把她当人看。

  蒋轻棠用自己的整颗心对关绪许下誓言,要对关姐姐很好很好,即使是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关姐姐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这誓言太过掏心掏肺的真挚热烈,关绪在黑夜中紧盯着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眸子,不禁心底一颤。

  “白天试穿的婚纱,你喜欢么”关绪轻声开口。

  蒋轻棠说“喜欢。”脸颊蔓延开甜蜜羞涩的笑意。

  “喜欢就好。”关绪抱着蒋轻棠,从心底里涌上来的高兴,在脸上扩散,止也止不住,“那是我们的婚纱。”

  当然不是让蒋轻棠和罗秒结婚。

  这么好的人,关绪怎么舍得。

  是和关绪结婚,关绪早就谋划好了的。

  所以才能那么容易的就将蒋轻棠从蒋家带过来。

  蒋轻棠的婚纱,注定是为关绪而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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