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塔
剑道三个阶段, 入灵、剑心和剑圣, 飒飒正处在剑心阶段。
三个阶段, 从易到难, 循序渐进。
入灵到剑心, 有迹可循，只不断坚定自我道心, 心剑一生，自然进入剑心阶段。
剑心到剑圣，需要不断加深对道的理解，累积一定经验, 更需要顿悟，不确定性更强。
说来, 飒飒也曾在天雷之下, 顿悟之时, 短暂地进入过剑圣阶段。
这顿悟是生命危机加上天生剑体催化而来，而危机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为突破刻意制造危机, 不符合飒飒的“道”。
所以之后, 飒飒再没能进入过剑圣境界。
不过，体味过剑圣阶段, 她再练剑，同平常的剑心境界的剑修, 已经不同。
飒飒心神沉入玉简。
晴明道人给玉简的时候说得平常, 但其中内容, 并不只是剑法那么简单。
玉简中的剑法不像之前《入门剑法》那样有图像显示，而是行行字迹，于银钩铁画之间，透出丝丝剑意。
不同的先辈，有不同的道；道不同，字里行间的剑意自然不同。
斩邪魔，求长生，自逍遥，乐人间。
道有分别，却又殊途同归。
若是未寻到自己的道的修真者，往往从别人的道中得到启发，慢慢摸索，确定自己的道。
而飒飒剑道已立，便从中寻求同自己剑道相合的地方，加以体味。
一天一夜，飒飒都沉浸在字里行间的剑意之中。
心海之中，无色之剑气息在缓慢增长。
变化极其微小，但确实有所增加。
飞舟缓缓地停下，飒飒再次走出船舱。
金灵猫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成长期的异兽极为嗜睡，这倒也正常。
伏苍感知到飞舟的停留，同样走出船舱。
他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周身灵气也不太充盈。
飒飒对这副模样很是熟悉，不过还没在伏苍身上见过，她问道：“在炼器？”
伏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还没完成。”
飒飒也不问他炼制了什么法器，递过去一个玉瓶。
伏苍接过，打开闻了闻，一怔，道：“月华流浆？”
“嗯。”飒飒眨眨眼，“在风月洞天得到的，之前忘记给你了。”
麒麟族最喜欢喝月华流浆，她拿到的第一时间，就想到心海中的小麒麟。
伏苍捏着玉瓶的手紧了紧，小心地喝了一口，等周身灵气恢复如常，又将其收入空间戒。
飒飒眨眨眼，决定以后有机会多去几趟风月洞天。
却听伏苍问：“我们是入春风城探查一番，还是先去妖夜森林？”
“春风城只进不出。”飒飒琢磨一番，“还是先入妖夜森林。”
金色大猫还在入睡，飒飒一道风灵气吹过它胡须，换来一个大大的喷嚏和朝她怀里飞来的金色影子。
飒飒灵气运起，一个乾坤大挪移，灵猫就到了伏苍怀里。
“走吧。”飒飒轻咳一声，飞身出了飞舟。
他们已经到达春风城的西城门处，这里同样是妖夜森林的边界。
要探查消息，自然不能一直待在飞行法器里。
森林里很安静，没有妖兽的身影。
飒飒并不奇怪，搬迁了嘛。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剩下的、开了灵智的小猫两三只，能让他们盘问一番。
神识往外放，扩张到极限的程度，也没找到什么妖兽。
飒飒看向金灵猫，心里一动，问道：“金灵，你能感受到其他妖兽的气息吗？”
金灵猫抬起爪子点了点，又摇了摇。
伏苍翻译道：“它是说，它有能力感受妖兽气息，但附近没有妖兽气息。”
金灵猫脑袋懒洋洋地一点，表示同意。
“那我们……”飒飒正想说继续走走看，便察觉到外放的神识笼罩下，一棵老树有了微妙的动静。
森林里最多的就是树，开了灵智的极为少见，但也并非没有。
伏苍和飒飒对视一眼，一同往异动的方向飞。
这棵老树似乎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但犹豫一会儿，还是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般，继续缓缓地移动根系，一步一步往春风城的方向挪动。
说来，迁居的妖兽，大部分入了妖夜森林西部，隔了一条大河的永夜森林，和原居的妖兽抢地盘，小部分往东边春风城的方向跑，也不进城，只是四处流浪。
须臾，飒飒和伏苍便到了老树的跟前。
老树根须一僵，就这么不动了。
飒飒一乐，道：“这是装什么呢？我们都瞧见了。”
不怪这老树害怕，她已经认出，这是修真界最为平凡的榆花树，想来是年岁历得久了些，才生出些灵智，能控制点灵力，却没什么杀伤技能，连筑基期的修真者都能伤害它。
当然，他的根须花叶并没什么特殊效用，不然早就被妖兽们掰扯掰扯给嚼个精光了。
老树继续装死。
伏苍金眸一闪，正想说些什么，他臂弯里的金灵猫伸了伸爪子，嗷呜一声，跳到了树上。
金灵猫转动眼珠，爪中运起浑厚的金色灵力，轻轻地晃动着，似乎随时能向树干拍去。
金克木，金灵猫所带金灵气又极为精纯，这一爪下去，老树本就不多的修为怕要损失一半。
整棵树颤巍巍地地摇了摇，发出沙沙的声音，金灵猫伸回将要拍下的爪子，轻轻舔了舔，但爪中灵力还未收回。
“几、几位仙者好。”这树抖抖根须，发出声音，不过说得磕磕绊绊，似乎还带点妖兽口音。
妖夜森林中常有修真者前来，但总的来说，这里是妖兽的地盘，倒也正常。
飒飒眉心一动，不和这树绕弯子，直接问：“树前辈为何离开森林？”
“这……”老树抖抖根须，“大、大家都走了，老榆也没法子。”
她接着问：“大家为什么走？”
“老、老榆也是听来的，而且平日在森林外围，不是很清楚。”老树再次抖抖根须，声音中带着恐惧，“听、听大家说。十多日前，森林中心突兀出现一座高塔，塔中走出来一个强大的男人，一下子打败了中心的数十余只妖兽，还、还吩咐它们组织大家离开。”
飒飒心里微微一动，十多日前，是妖兽们开始迁居的时候，同样也接近春风城传送阵销毁的日子，这高塔和花月夜有没有关系？
那个男人呢？
如果这树没撒谎，那么传言中的男人最低也是元婴期，更大的可能是化神。
妖夜森林最中心，住着的，是没能化形的妖兽中最强大的一部分，其中多数有元婴期，最低的，也有金丹。
修真者比妖兽的手段多，其中实力强大者，同境界之下，以一敌多并非难事；但能震慑住妖兽，令它们毫不犹豫地离开聚族而居之地，化神的可能性更大些。
“仙、仙者？”老树犹疑着抖了抖树身，提醒趴在自己枝干上不肯下来的金灵猫。
对他来讲，这是尊惹不起的大佛。
伏苍轻咳一声，飞身上前将它抱下来。
金灵猫倒也不反抗，任由伏苍抱走。
飒飒轻轻点头，问：“树前辈这些日子，可曾看到有人往森林中去？”
“有、有的。而且也都盘问了老榆一番。”这树若能化形，定是哭丧着脸的，“有十来拨人……”
飒飒一晒，也不问那十来拨人究竟是哪些，取出任务处弟子给的纸鹤来，使了个隔绝声音的法术，将老树所说的消息和春风城的异样传音回去。
隔音术目的自然是防着这棵树。
纸鹤中很快传来弟子的声音：“传回来这两个消息，师妹的探查任务便算是完成了，我会马上上报长老，交给他们来处理。接下来师妹可以前往别处，也可以继续探查，最后按照成果折算任务年数，只是千万注意自身安危。”
探查任务，特别是筑基和金丹的探查任务，主要目的是确定事件的严重程度，看怎么处理合适，免得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长老跑一趟。
比如，这个任务，探查出的若是两只妖兽打架搞得环境破坏，大家不得不迁居，又或是地脉变化，将有地龙翻身这种缘由。剑宗也不过是和花月夜提一声，不会多管。
现在出现一座神秘高塔，事件性质又有不同。
飒飒回答：“我们大约会继续探查一番。”
毕竟事情才开了个头，他们做任务也并非为那点任务年数。
那边弟子表示，等长老们有了处理办法，会马上通知她，也请她有了消息马上报回来。
飒飒同意。
之后双方便掐断了联系，飒飒也撤除隔音术。
“仙、仙者。老榆可以走了吗？”老树颤颤巍巍道。
飒飒点点头，礼貌道：“当然可以，麻烦您了，小猫吓了您一跳，不好意思。”
金灵猫似是不满地挠挠伏苍手臂。
老树抖抖叶子：“真、真的可以？”
“真可以。”飒飒耐心道。
老树便挪动着根须，一摇一摆地往春风城方向去了。
等它走出几步，飒飒召出飞舟，两人一猫前往妖夜森林中央。
但他们的飞舟未行多久，就被人拦住了。
飒飒制止住想要出去看看情况的伏苍和金灵猫，自己御剑飞到拦路者跟前。
拦飞舟的少女笑意盈盈，同是金丹期，问：“请问道友可是剑宗门下？”
飒飒颔首，道：“道友有何贵干？”
少女笑意更加明显：“家师请二位入飞舟一叙。”
远处有一艘描金绘彩、灵气湛湛的飞舟。
飒飒看一眼，挑眉：“你师父是谁？”
“家师道号梳月。”
飒飒：……
这位她师父的前绯闻对象，不是在春风城待着吗？
还有，明明设了有进无出的法阵，怎么还给自己开后门的？
飒飒并未轻信，问道：“可有凭证？”
少女拿出一枚身份玉符来。
确实是花月夜的玉符。
飒飒点点头，道：“我还有两个同门。”
少女一愣，很快笑道：“也便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