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漆黑的电影院, 音响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尖叫声，阴森恐怖的环境，林启的耳根发烫。
如果此时有灯光，那一定能看到他的耳朵至少已经红了一半。
负责
说什么负责
这人
距离电影正式播放，只剩下最后几分钟, 最前方的进口处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许多观众都在陆陆续续的进来，前排正在逐渐被填满。
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影，再想到自己和身后这人的姿势，林启心里有些焦急。
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得了
他分别扯住贺曜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想将其分开，可后者完全没有松下来的趋势。
今天还在电影上映的一周内，林启来之前特意看了一下座位, 他们这场位置几乎全部订满, 也就是说，后排以及他们旁边都会有人。
眼看着观众已经开始往后排填, 林启急了，但又不敢大声，细如蚊声，“贺曜，松手”
身后的贺曜不为所动, 不但不松，还越发将手收紧，林启腰上本来就没什么肉, 这下被他勒得够呛，他微皱起眉，张嘴，“不是你”
“你松手啊，被人看到就死定了”
身后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看到又怎样”
林启想哭，“有损声誉啊大哥，两个大男人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什么是体统”
“体统就是就是”林启说不出所以然。
贺曜哑然。
“反正赶紧给我松手”林启拽着他的手臂，试图从他腿上起来，“现在还在两个月的约定期内，你答应过不会随便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我什么时候动了明明一直都是你在动。”
“我”
林启刚想反驳，突然反应过来贺曜说的是什么。
他声音一下安静下来，在贺曜腿上蹭的动作也立马停了下来。
靠。
耳朵越来越红了。
贺曜看不清林启耳朵的颜色，但心里十分能猜出八分，抱也抱了，逗也逗了，生怕再继续下去就会把人逗哭，得了便宜暂时只能歇一歇。
手臂才刚刚一松，林启就赶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愤愤地看着他，“贺禽兽”
说完，坐得离他远了点。
但情侣座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更别说坐着的还是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生。
林启拿起扶手上的可乐猛吸了一口，偏偏还被呛了一下，不高兴的把可乐装回去，拿起爆米花往嘴里猛塞。
贺曜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玩，用手臂碰了下他肩膀，“哎，怎么了这就生气了”
林启手肘往旁边一拐，“滚。”
“怎么这么小气，抱一下都不行”
林启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贺曜带着几分得逞笑意。
林启收回视线，在心里暗骂。
禽兽不正经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刺激的开场吸引了林启的注意力，他一边往嘴里喂爆米花一边喝可乐，就连血腥人头出现的时候都没停歇。
电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除了开头刺激一点，中间可以说是很平淡，除了用音效制造出来的恐怖，再无其他，一般人可能会怕，但对于林启这种大师级人物来说。
啧，跟看喜剧片似的。
旁边的情侣座坐着一对情侣，一男一女，恐怖音效一出来，女生就害怕得往男生怀里躲，男生搂着她，拍着她的肩，细声细语的安慰，“亲爱的别怕，我在呢”
林启突然想起自己身边也有一位可能怕鬼的人士。
刚才还不正经的人现在居然一声不吭，林启嚼着爆米花，往旁边瞥了瞥
那人抱着手靠在靠椅上，帽子压得贼低，几乎盖住了整张脸。
我特么，林启笑哭。
一开始他以为贺曜戴帽子是为了挡桃花，但现在才发现，其实是用来挡鬼的。
贺校霸怕鬼，证实。
看看身边那对小情侣，再看看自己抱着手安安静静睡觉的贺曜。
林启突然庆幸后者没有跟那女生一样往自己怀里钻，不然非把他腿打断不可。
可能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影厅里空调开得非常足，甚至有点过了，林启都能感觉到自己露着的脚踝凉飕飕的。
他斜了眼旁边的人，上身只穿着t恤
贺曜正闭眼小憩，突然感觉有什么轻薄的东西搭到了自己身上，慢慢睁开眼睛，刚好瞥见林启正收回去的手。
看到身上多了的薄衬衫，帽檐下的眸子微微一怔。
林启收回手，重新抓起爆米花和可乐。
睡着的人容易着凉，是因为他睡着了才把衬衫给他的
电影本来才两个小时不到，但林启却感觉自己看了一个世纪。
吴威还把它夸得多刺激多刺激，在林启看来也就那样了，一般般，并没有让人心动的感觉。
出了电影院，对面就是一条小吃街，有各式各样的美食。
贺曜看着林启眼巴巴的样子，“在这儿吃”
林启点头，“我想吃烧烤。”
贺曜本来打算带林启去餐厅，但是看林启的个人意愿，似乎在这里吃会更开心，他笑了笑，“好。”
这边的烧烤有点像大排档大感觉，一个铺面，烧烤用盘子放好摆在外面给人挑，坐的位置有里有外。
两人都不知道这边的行情，干脆哪家人多就挑了哪家。
老板给他们递了个盘子，林启接过盘子，笑着对旁边的人道“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烧烤我请客。”
贺曜看着他的笑脸，眼神变得柔和，“嗯。”
两人挑了满满一大盘，三分之二都是林启选的，递给老板的时候，老板看着满腾腾的盘子，“哎哟小伙子，你们这吃得完吗”
林启担当道“没事儿，肯定吃得完，老板少放辣哈。”
老板道“好嘞，你们先找空位坐一下。”
林启笑着道“好。”
他们在外面找了个空位，还没坐下，林启就听到有人在喊他，往声源一看，是吴威。
吴威从旁边的店走出来，身边还带着一个林启没见过的朋友。
吴威看到贺曜，“老大也在啊”
贺曜点头。
他给两人介绍了自己的朋友，说是初中同学，好久没见了出来聚一下。
林启得知他们也是来吃宵夜的，“巧了我们也是，那一起”
吴威大大咧咧的接受了，完全没有注意道自家老大的脸色变了变。
好好的两人约会，现在变成了四人聚餐。
林启又去加了些烧烤，看到冰柜，有点想加几瓶啤酒，但又看了看那边的三个未成年，还是算了。
得知吴威也才刚从电影院出来，林启和他吐槽，“你说乐园惊魂好看我去，简直不要太平淡，除了开头，我就没觉得刺激过”
吴威“不是吧，我觉得可以了，是林哥你对恐怖片的敏感程度太低了吧”
林启“也有这种可能，对了，你们去看什么呢”
吴威“狂野追踪，一部喜剧片，里面的梗挺搞笑的，是吧”
吴威说着，cue了一下旁边的朋友，朋友也是个健谈的人，很快就加入了两人的话题。
将近半个多小时，几人便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空。
林启问他们，“还要不要再点些”
吴威只吃了个半饱，开口就要说好，就在这时，斜对面扫过来一道视线。
他正欲说出的“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饱了饱了，差不多了，是吧”手肘碰了下身边的朋友。
朋友真心实意道“今天的宵夜已经超标了，哈哈。”
吴威和朋友临走前说去结账，林启把他们给推走，说这顿他请，吴威还怪不好意思。
两人离开后，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了。
林启看向贺曜，问道“你刚才没吃多少吧，要不要再给你点上点儿”
贺曜默了几秒，“好。”
过了一会儿，老板抬着装着烧烤的盘子上来。
贺曜随手拿起一串烤蔬菜，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你好像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林启问。
“你喜欢就行。”
正欲拿起一串烤翅的林启愣了愣，耳廓稍稍一红，“我先去结账。”
林启去找老板娘，老板娘一指那边，“那个小伙子已经来付过了。”
那个小伙子就是贺曜。
林启回来，“你什么时候付的钱我怎么都不知道”
“在你和吴威谈天侃地的时候。”贺曜顿了下，抬起眼皮看向他，“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眼里只有他，没有我。”
“”不正经。
林启作势要拿钱，“我早说了我请客的，多少我把钱给你。”
贺曜漫不经心道“没关系，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都一样。”
林启愣了下，耳廓又红了，“你这人”
“噗嗤”
“”想打人。
贺曜不逗他了，“那这次我请你，下次你请我”
“这还差不多。”林启揉了揉耳朵，“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想是什么时候是在我们的约定期内，还是约定期外”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心境不一样了。约定期内，我们是恋人，可以牵手，可以拥抱。约定期外，我们可能就只是普通朋友，或者连普通朋友也不是了。“”贺曜看着他，幽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林启手上的动作一下顿住了。
“”
心里一下划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很烦闷。
吃好东西从烧烤店出来，有很多小商贩在路边摆着卖儿童玩具。
“爸爸，爸爸，我想要荧光棒”
“好，爸爸给你买，你想要哪跟告诉叔叔，让叔叔帮你拿。”
“我想先挑一下”
贺曜见林启停了下来，也跟着驻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那对站在一堆小玩具前的父子。
这时，老板刚好把一捆荧光棒放到小男孩面前。
贺曜看向旁边的林启，“想要”
林启摇头。
那位父亲蹲下身，一只手搂着小男孩，一手帮他把喜欢的荧光棒挑出来，脸上带着笑意，很有耐心。
看得出来是个慈祥的父亲。
林启呼了口气。
贺曜问“怎么了有事”
林启摇头， “只是想起我那个酒鬼父亲了”
贺曜道“看来你父亲经常给你买这种东西。”
林启嗤了一声，“他不是那种人。”
声音里有点心酸，又有点不屑。
十多年前的夜晚，只顶上有依稀的月光，下过雨的缘故，街道阴暗潮湿。
小男孩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光着脚，背着手，乖乖的跟在走路歪歪扭扭的父亲后面。
旁边有个成年人走过，怀里还抱着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拿着荧光棒，在漆黑的夜里发出萤火虫一般的亮光。
他觉得神奇得不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小男孩不顾地上的湿泞，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男人。
“爸爸”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待前方的男人回过头，他便抬手指向不远处被家长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声音软软的，“我，我想要那种会发光的东西。”
中年男人眉头烦躁的一皱，“想要自己他妈去弄，别来烦我。”
说完，甩开了他的手。
小男孩脸上写满失落，又走了一段路，前方是一家老式电影院，他又在电影院的门口看到了那种会发光的东西。
那里人很多，他兴致冲冲的想要跑过去，结果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揪住后衣领。
伴随着骂声，他被摔到了旁边的草地上。
即使力道并不大，但下过雨，草地坑坑洼洼，积起很多泥水，小孩孱弱的身体滚进泥浆里，本就脏污的脸颊却变得更加的触目惊心了。
雨又开始了，但这次还多了小男孩委屈的嚎啕大哭的声音
“没人会买这种东西。”
林启仰头呼了口气，眼睛有点红了。
真他妈不爽尽想起糟心事。
贺曜一顿，小心翼翼问“没人给你买过”
“嗤，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东西。”林启揉了揉头发，似乎有些烦躁，“走了，回去了。”说完直接走了。
是啊，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种东西，不是所有人。
过了几分钟，走到暗处，林启的手突然从侧方被牵住。
他一愣，以为贺曜又要耍流氓，骂声就要如往常一样破口而出。
然而后一秒，手上却多了个东西。
是一根荧光棒，比巴掌稍长一点，此时的林启正站在暗处，它便如萤火虫一般，散发着莹莹微光，映在它主人震惊的眼底。”
贺曜语气轻柔，“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我想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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