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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成为死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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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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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有急促的跫音而至, 一个士兵匆匆赶来,跪在少年跟前, 道“殿下,营外有一伙人押了侯爷跟前的侍卫, 说是要交换人质。”

  “殷棋”少年皱了皱眉头。

  士兵垂头道“正是。”

  殷棋乃是驺虞真正的名字, 他假装邹家奴隶,被荆白玉救回来, 驺虞只是荆白玉给他起的名字罢了, 至今为止, 荆白玉还不曾知道驺虞真正的名字。

  少年目光在荆白玉身上扫了一眼,道“他们要用殷棋来交换这小女娃”

  一旁有身着铠甲的男子上前, 低声与少年道“殿下, 那殷棋乃是尚南侯身边最为宠信之人。如今我们与尚南侯合作,若是见死不救,叫尚南侯知道了, 恐怕”

  那男人说到一半顿了顿, 继续又道“这不过一个小女娃罢了, 也无甚么用处,看她年纪尚小,应当也不知道太多。不若就拿她去与外面的人换了殷棋回来, 也好让尚南侯知道我们的诚意。”

  少年略有所思,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终点点头, 道“暂时还不能那詹无序决裂, 就送他个人情。”

  尚南侯詹无序

  荆白玉蜷缩在角落,挡住自己的表情与目光,他此时此刻眼珠子转得极快,心里寻思着,这些人难道是詹国派来的那这他们口中的殿下,亦是詹国的某位殿下

  不及多想,那面少年已然抬手一挥,道“走,带着小女娃出去。”

  “是”士兵们立刻应道。

  “呀”

  荆白玉被一个士兵粗暴的抓了起来,他个子不够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还比同龄的孩子要稍微瘦小一些,被士兵拎起根本沾不到,只能在半空踢了两下小腿。

  “老实点”士兵不客气的呵斥说。

  士兵开路,少年往营帐门口走去,就瞧外面果然有一队人,虽然衣着穿戴并不统一,但是乍一看训练有素,便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有个身材高大之人被团团护在中间,少年未有踏出营帐,顺着斜坡居高临下的瞧着他们,道“殷棋人在何处”

  “在这里。”

  那高大男人忽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足以让少年听得清清楚楚。

  厉长生

  荆白玉被士兵拽了出来,低头往下一瞧,立刻便瞧见站在营帐外面的厉长生。

  那高大的人影,可不就是厉长生,还能有假

  这会儿天色太黑,虽有火把照明,但距离颇远,众人只能瞧见那高大男子的一个轮廓。可就是这轮廓,荆白玉已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仿佛全不用瞧,就能断定那人是谁。

  一时间荆白玉心中狂跳不止,又是激动又是欣喜。不论平日荆白玉佯装的多么少年老成,但他终归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突然被陌生人抓去,面临生命危险之时,难免害怕焦急。

  此时此刻,荆白玉瞧见厉长生的影子,只觉自己太也无有骨气,竟是鼻子酸涩的厉害,眼眶也通红一片,差点子便要坠下泪来。

  荆白玉抿着嘴唇尽量不出声,少年却瞧了一眼拎着荆白玉的士兵,对他抬了抬手。

  士兵立时会意,扬手一扔,荆白玉顿时被甩了出去,“噗通”的一声被摔在地上。

  “啊”

  荆白玉差点磕了额头,赶忙用双手垫了一下,便觉得两只小小的掌心火辣辣的疼,一时无有忍住,痛呼了出声。

  营帐周围万籁俱寂,荆白玉这一声痛呼,随风传了颇远,厉长生他们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恶,他们怎么这么对待小孩子”喻青崖着实忍耐不住,感觉一团火气从胸口都烧到了头顶。

  厉长生未有开口,却听“咯吱”一声,他稍微攥拳,骨骼发出咯咯的响声。

  就瞧那营帐之内的少年,抽出自己身上的佩剑,剑尖低垂,指向摔倒在地的荆白玉,朗声道“将殷棋放过来,否则我便杀了这小姑娘。”

  喻青崖本身怒气冲头,结果乍一听少年这话,登时张口结舌的,满脸都是目瞪口呆之相。

  厉长生冷笑一声,看来小太子荆白玉做得很好,并无暴露身份,那些个戎狄人,果真以为太子不过是个小姑娘,并无太过在意他。

  否则用一个驺虞去换太子,戎狄人怎么会轻易交换。

  厉长生同样抽出长剑,架在了殷棋的颈间,殷棋被五花大绑着,嘴里也塞了布条,根本无法说话,亦是无法反抗。

  平静的道“既然我们都有人质在手,便爽快一些个,各取所需,将手中的人质兑换一番,如何”

  “正有此意。”少年的确爽快。

  少年说罢了,轻轻招了招手,有士兵立刻上前附耳,道“殿下请讲。”

  少年嘴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道“与他们交换人质,殷棋一到手,便将他们一网打尽,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请殿下放心”士兵垂首道。

  “殿下,请先行回帐中稍待。”另一个士兵道“以免那些贼子伤到殿下您。若是殿下受伤,卑将们着实不好与君上交代。”

  “知道了。”少年淡淡的说“我不会叫你们为难的,去罢,给我把事情办利索了。”

  “是,敬诺”士兵们齐声说道。

  荆白玉趴在地上,听不太清楚他们说的什么话,但是就算不用听,亦是能猜测出七八分来。

  厉长生带来的人不少,皆是涤川园军精锐,可相对比起来,这军营之中的敌军数量却更为庞大,人头数直接碾压厉长生他们。若是真的突然动起手来,恐怕厉长生是绝占不到什么优势的。

  荆白玉拳头攥紧,他心中有些紧张,有些害怕,生怕厉长生救不得自己,反而还把他们给连累了去。那

  这一次他们无法达到会盟地不说,还要全军覆没的折在这儿

  少年吩咐罢了,毫无留念,潇洒的转身便回了营帐之中。

  有士兵拎起地上的荆白玉,准备带人走出营帐与厉长生他们交换人质。

  厉长生瞧他们“主子”走了,心中便也明了七八分,怕是一会儿要有殊死一搏。

  喻风酌心中亦是再清楚不过,低声道“崖儿,你便站在这里不要动,也不要下马。一会儿我们去接了公子过来,你来接应便是。”

  若有个什么意外,也好将太子交给喻青崖,叫他带着太子先行离去。

  喻风酌早已盘算过一遍,将最坏的打算想的全全面面。

  厉长生一挥手,他亲自押着殷棋往营地大门而去。

  荆白玉眼看着厉长生愈来愈紧,心中反而愈来愈是紧张

  倏然之间,荆白玉仿佛下定了决心,猛的回头过去,张开嘴巴狠狠一口咬下。

  “啊”

  一声大吼之声,拽着荆白玉的士兵疼得一个激灵,着实没有忍住,手上的力气便松了几分。

  荆白玉顺势快速往前一扑

  “抓住他”

  “他要跑”

  “快快”

  这营地里驻扎的并非大荆军队,而是一伙戎狄人。

  此处乃是大荆地界,戎狄人悄悄潜入,自然要选择隐蔽之处驻扎。这四周树木颇为茂盛,营地还建立在高点上,以防有人潜入,可居高射箭阻拦。

  此时荆白玉挣开看守士兵,立刻往前一扑。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顿时晕头转向,“咕噜噜”的便顺着斜坡快速翻滚起来。

  戎狄士兵发现荆白玉逃脱,立刻便要追赶,但是他们跑得哪里有荆白玉滚得快速,全然追不上去。

  “快按计划救人”

  厉长生一挥手,众人快速扑上。

  喻风酌带着几个他的属下,快速将长箭一搭,“嗖嗖嗖”几声,就瞧火团闪烁,那射出的长箭乃是火箭,肩头上熊熊燃烧,火箭纷纷射进戎狄营地之中,一时间几处营帐便呼啦一声,燃起了大火。

  营地周围草木茂盛,火团遇到了草木,仿佛嗜血的野兽,顿时张开血盆大口,肆虐的嘶吼了起来。

  那少年殿下听到外面响动,立刻“哗啦”一声,撩开营帐帘子跑了出来。

  他乍一看这混乱的情况,顿时呵斥一声“废物都是废物”

  他说罢了,一个翻身而起,抢了旁边士兵的马匹,已然轻轻巧巧的跨上了高头大马,狠狠一甩马缰,惊雷闪电一般飞驰而去。

  “殿下”

  “保护殿下”

  “愣着做什么快啊”

  周围士兵全都慌了神儿,赶紧纷纷翻身上马,拼命追赶前方而去的少年。

  那面荆白玉摔得七荤八素,感觉自己的手很疼,头也很疼,背上也火辣辣的,整个人仿佛已然废掉,根本爬不起来。

  但是这样根本不行

  荆白玉明白,若是自己软弱一丝一毫,下一刻绝对没命,不只自己没命,厉长生也会被自己连累。

  “嗬”

  荆白玉忍着疼,倒抽一口冷气,硬是爬了起来,血水迷糊了他的双眼,他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是厉长生

  “厉长生”

  荆白玉赶忙咬牙冲着厉长生跑了过去。

  厉长生眼瞧着荆白玉竟然从那么高的地上滚了下来,心脏差点骤停下来。这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会把脖子戳断,一命呜呼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厉长生顾不得太过,赶忙跑去接应荆白玉。

  眼看着马上就要接回小太子,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

  “嗖”

  一支长箭突然而至,差一点子便射中了厉长生。

  “厉长生”

  荆白玉大喊一声,厉长生快速往旁边一扑,堪堪避过那毒辣的长箭。

  厉长生抬头去瞧,就瞧一个少年居高临下,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张弓射箭瞄准他们。

  那少年虽年轻的紧,距离又远,但箭法出神入化,竟是百步穿杨。

  厉长生眯着眼睛看去,就瞧少年动作极快,复又从背上取了一支长箭,搭弓瞄准,不过转眼的事情。

  这一次少年瞄准的不再是厉长生,而是摔在地上几乎再也爬不起来的小太子荆白玉。

  “嗖”

  不及厉长生开口提醒,他心中也明白,就算自己大喊提醒,这一箭荆白玉恐怕也是避不开的。

  厉长生当下一眯眼睛,猛的伸手一推。

  那被五花大绑的殷棋就在旁边,被厉长生用力一撞,根本难以保持平衡,瞬间扑了出去,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嗬”

  殷棋这一摔倒,顿时感觉肩膀剧痛无比。愣是帮小太子荆白玉硬生生的挡了一箭。

  “驺虞”

  荆白玉未有想到,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却哪里料到,厉长生竟然推了驺虞给他挡箭。

  荆白玉吓了一跳,快速爬起来,捂住殷棋中箭的肩膀,道“你你怎么样”

  “走”厉长生已然到了跟前,将荆白玉一把抱起,并未有再瞧驺虞一眼,道“危险,跟我走。”

  “可是驺虞”

  荆白玉被厉长生抱上马背,止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殷棋,道“可是他”

  “这是他欠你的。”厉长生只说了这么一句,立刻跟着翻身上马,甩开马缰,护着荆白玉快速撤离。

  “殿下殷棋好像中箭了”

  营地内一个士兵着急的道。

  少年咒骂一声,收起长弓催马上前。

  厉长生他们已然救了小太子荆白玉,哪里还敢恋战,一群人快速撤离,往树林中更茂盛之地寻去。

  戎狄人的营地还在着火,殷棋受了箭伤,虽然未有射中心脏,却也要立刻救治,时间久了恐怕会有意外。

  少年吩咐士兵救火,又带了一队士兵出营来将殷棋抬回去。

  殷棋被松了绑,拿掉口中布条,这才得意自由。

  他抽着冷气,伸手压住中箭的肩膀,虽然失血过多,却并无意识涣散。

  他眼瞧着厉长生与荆白玉离开的方向,嘴唇不停的哆嗦着,目光也在不停地晃动着。

  他脑海里一直盘旋不断,是厉长生方才的那一句话。

  厉长生说,这是殷棋欠荆白玉的。

  “无错”

  殷棋喃喃的低声道“这是我欠他的命,但”

  他欠荆白玉一条命,然而殷棋欠詹无序的更多。他在荆白玉身边的这些日子,的确让他差点忘记自己的使命,然而如论如何,殷棋是决计不会背叛詹无序的。

  “他”

  殷棋虚弱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最终下定了决心,道“那孩子是荆国太子荆白玉。”

  “什么”

  旁边士兵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惊讶的道“你说什么那不是个小女娃”

  “被骗了”

  少年被气得脸色铁青,当下呵斥道“追给我追”

  他说罢了,当下一挥马缰,第一个催马追赶而上。

  “殿下”士兵们见状不敢怠慢,亦是快速打马去追。

  那面厉长生救回了小太子荆白玉,众人皆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停滞不前,按照计划快速撤退,准备往安全的地方而去。

  这里终归还是大荆的地界,戎狄人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不过是因着周围太过荒凉。

  等他们离开这段地方,到了人多眼杂之处,那些个戎狄人也无法这般肆无忌惮的追杀他们。

  说到底,戎狄人早已臣服,乃是大荆的附属国之一,年年进贡朝拜。他们是口服心不服,内地里小动作颇多,但明面上的脸皮子,还是要维持住的,不可将那最后一层纱撕开。

  荆白玉被厉长生抱在怀中,有些不确定的用小手死死抓着厉长生的胳膊,仿佛害怕自己在做梦一般。

  厉长生低头瞧他,温声道“乖,没事了,放心罢有我在。”

  “嗯”荆白玉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抬头去瞧近在眼前的厉长生,月光昏暗,林间光线更是明明灭灭,荆白玉瞧得并不真切。

  厉长生的容貌只能瞧个大体,那深刻的轮廓,着实

  “太像了”

  荆白玉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劲儿,身子一软便昏倒在厉长生怀中。

  厉长生抱住他,低声急切的道“太子荆白玉”

  荆白玉已然昏迷过去,根本无法听到厉长生的呼唤。

  “厉大人”

  萧拓从后面追上来,面色严肃的道“后面那些人追上来了厉大人,我们要更快一些才是。”

  厉长生垂眼瞧着昏迷不醒的荆白玉,眯了眯眼目。

  厉长生当机立断,将怀中的荆白玉交给萧拓,道“分开走,你保护太子殿下,我去引开那些人。”

  “厉大人不可”萧拓吓了一跳,赶忙阻拦说“厉大人请保护太子殿下,让萧拓引开那些追兵。”

  “你不行。”厉长生道“我去就好,我们在约好的地点汇合。”

  “可是”萧拓焦急不止。

  厉长生瞧了一眼他怀中的荆白玉,道“保护好太子殿下。”

  他说罢了拨转马头向后而去。

  “厉长生他疯了吗”喻青崖发现厉长生策马从自己旁边飞奔而过,整个人都傻了眼。

  喻风酌一把拉住喻青崖的马缰,道“你别管,继续向前你的那点功夫,去了只能拖后腿。”

  “但是厉长生他”喻青崖说话之前,已然看不见厉长生的踪影。

  厉长生虽然散打过硬,但是后面追兵众多,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应付。

  现在唯一的希望

  厉长生面色如常,十足淡定模样,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系统盲盒开出来的那读档特效了,希望系统的奖励能好用一些。

  若是系统不靠谱,这恐怕便是自己真正要面临的be结局。

  厉长生想到此处,面上无有一丝害怕的模样,反而挑唇一笑,表情是说不尽的诡异。

  “殿下那面他们在那面是那个人”

  少年身边的士兵突然大喊起来。

  少年眯眼一瞧,果然亦是瞧见一人一骑,快速的穿梭在草丛和树木之间。因着草丛茂盛,所以看不大清晰。

  少年喝道“追务必要活捉荆人太子”

  少年方才眼瞧着一个高大男子将小太子荆白玉救走。此时再瞧见厉长生的背影,自然下意识的以为,小太子荆白玉还在他怀中。

  少年率领人马快速扑去,戎狄人的马匹可要比大荆好上千百倍,转瞬之间,厉长生便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大作,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

  “来的真快。”厉长生低声道。

  “嗖”

  一直长箭从后背袭来,厉长生俯身趴在马背上,长箭快速从他上方飞驰而过。

  厉长生回头瞧了一眼,果然又是那少年在射箭。

  少年一箭未有射中,立刻扬声道“给我将他射下来只要不弄死了,怎么样都好。”

  “是,敬诺”士兵齐声回答。

  “嗖嗖嗖”

  一时间飞箭无数,仿佛疾风骤雨一般,噼噼啪啪从头落下。

  厉长生仗着周身草木众多,驱马左右躲避,只是时间一长,马匹也受了惊吓,有些个不听话起来,嘶鸣着左右乱撞。

  “嗬”

  厉长生眼看着右边一根粗壮树木,坐下马匹迎头便要撞上,他赶忙一扯马缰,马匹的确堪堪避过,但厉长生的右边肩膀却仍是撞在了树干上。

  一声闷响,混合着厉长生的闷哼之声。厉长生肩膀火辣辣的疼,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直接栽下马去。

  马匹受惊不止,根本未有停顿的势头,已然快速奔逃,眨眼消失了踪迹。

  “殿下他落马了”

  “快,包围起来”

  厉长生怀疑自己的右臂脱臼了,他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一时竟是有些吃劲儿,无法保持平衡。

  厉长生是专业化妆师,平日里对于自己的手极为爱惜,像今日这样手臂脱臼的事情,以前绝无有过。

  厉长生独自闷笑了一声,低声道“看来真的要用读档功能了,不然”

  他话未说完,那少年已然驱马而来,长剑一甩直指厉长生,冷声道“看你还往哪里跑荆国太子何在”

  少年说着,潇洒的翻身下马,已然从黑暗之中走了过来,他距离厉长生近了些,厉长生这才能瞧见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放在也现代,也就是个高中生罢了。然而少年说话冷硬,手段狠辣,并无少年的懵懂与清澈。

  他个子并无厉长生那么高,身板显得并不高大壮硕,那张脸

  “嗬”

  少年人长剑一抖,整个人霎时间愣在当场,喉咙里深深倒抽了一口气。

  他不敢置信的瞧着摔倒在地的厉长生,一双眼睛诧异的睁圆了些许。

  “你你的脸”

  少年声音不再是那般冰冷绝情,反复多添了几分活人的温暖。

  他声音颤抖了几下,说“你”

  厉长生面上难得也有些个惊讶,这少年的面容,竟是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不说一模一样,但乍一看,着实太像了。

  厉长生忽然想起,方才小太子荆白玉昏迷之前,口里喃喃叨念的太像了。或许

  荆白玉说的便是这个。

  少年比厉长生看起来年轻许多,但不论是眼睛、眉毛、鼻子还是嘴巴,仿佛煞是相似。只是少年的整理轮廓无有厉长生这般刀削斧劈,看起来还是稍显稚嫩了些。

  这样相似的面容,让厉长生不得不想到两个字

  血缘

  难道传闻中自己原身戎狄细作的身份是真的

  “你”少年已然六神无主,竟是快速的将长剑一丢,蹲在厉长生的跟前,说“叔叔叔叔是你吗叔叔真的是你罢,我”

  话犹未落,厉长生一眯眼睛,伸手一抄,已然将少年丢在一旁的佩剑抢在手中,“嗤”的一声,将长剑横在少年颈间。

  “殿下”

  “大胆住手不得对殿下无力”

  士兵们见少年被挟持,瞬间慌了起来,纷纷下马将厉长生围在中间。

  厉长生右手无法动弹,只有左手持剑,冷漠的瞧着那些士兵,道“若是不想让你们的殿下受伤,便立刻将武器丢下,然后将马匹全部赶走。”

  “什么”

  士兵们诧异的目询起来,若是丢了武器,赶走马匹,那岂不是

  厉长生见他们有所犹豫,干脆长剑一翻,少年顿时疼得嘶了一声,他的颈侧多了一条细微的血口子,有几滴血珠缓慢的翻滚而出。

  “住手”

  “快将武器丢下”

  “将马匹赶走不得有误”

  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大喊着,其他士兵一瞧,不敢有违,皆是按照厉长生所说去做。

  少年吃痛,虽然嘶了一声,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他双眼死死盯着厉长生的脸,表情反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少年并不在乎周围的情况,仿佛身在梦中一般,道“叔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钰儿啊,我是钰儿啊。叔叔,你你没有死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钰儿寻了你很多很多年,他们都说你早就死了,钰儿不相信,叔叔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说实在的,厉长生的确好奇,眼前这少年为何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但此时此刻,并非好奇心大作的时候,通常好奇的人,的确死的比较快。

  厉长生勉强站起来,平举着长剑。

  少年见他身形踉跄,赶忙伸手要扶。只是他颈间有长剑架着,动作无法太大。

  少年面露焦急神色,道“叔叔,你受伤了,你的手伤到了,快快随我回营医治罢”

  厉长生未有回答少年的话,眯着眼睛去扫周围的那些个士兵。

  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他们已然被少年的举动搞得有些晕头转向。

  他们方才还要置之死地的高大男子,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少年的叔叔

  这

  眼前这少年,士兵口中的殿下,乃是戎狄国君的儿子,如今戎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名叫姜笙钰。

  中原人常把西北方向的国家与部落唤作戎狄,而姜国则是戎狄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几乎所有的戎狄国家,都以姜国马首是瞻,姜国周边还有群姜,全部拥护姜国为君主。

  姜国并入大荆之后,群姜与戎狄基本也成为了大荆的附属国。

  若厉长生真的是姜笙钰口中的叔叔,那便是姜国国君的弟弟。

  这其中关系复杂至极,别说厉长生说不清道不明,周围这一干人等,亦是无法弄明白。

  厉长生戒备的看着那些人,趁着他们无有反应过来,忽然丢下长剑,左手猛地发力,立刻翻身上了旁边姜笙钰的白马,快速甩开马缰飞驰而去。

  “叔叔”

  姜笙钰大喊了一声,他已然无有马匹,只能徒步去追,但他哪里能追得上,“咕咚”一声,一个不甚被盘曲的树枝绊倒,狠狠摔了一记。

  “殿下”

  士兵们快速上前,将姜笙钰扶起来。

  一名士兵不明情况,道“殿下放心,卑将们这就将那人押回,任由殿下处置”

  “啪”

  姜笙钰被扶起来,便是狠狠在那士兵脸上甩了一记耳光,冷声道“谁敢动他若谁敢伤他一根头发,本太子便凌迟了谁可记住了”

  “这”

  士兵们面面相觑,迫于姜笙钰的威严,只好应声道“敬诺。”

  姜笙钰眼看着厉长生远去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一片,整个人仿佛瞬间颓废了下来,哪里还有方才的狠辣与风采。

  他的肩膀垂着,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伤口,伤口并不大,只有一丝疼痛感。

  但好在还有一丝疼痛感

  姜笙钰心中竟是无比的庆幸,这一丝的疼痛感,让他心中确定,自己方才真的看到了叔叔,那并非自己在做梦。

  “叔叔”

  姜笙钰喃喃的念叨了一句,随即一招手。

  有士兵立刻上前,姜笙钰低声与他道“你去,给我打听一件事情,快去快回。”

  “是”士兵应道。

  那面荆白玉一直昏迷着,感觉脑子里迷迷糊糊,定然是被摔得糊涂了,感觉累的够呛,怎么都睁不开眼。

  他挣扎了许久,睫毛总算是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醒了终于醒了”

  一个声音大喊大叫着,一听就是喻青崖那大嗓门子。

  “小声点,莫要吵了人休息。”喻风酌在一旁道。

  “可算是醒了,吓死人了。”喻青崖道“我这不是兴奋嘛。”

  荆白玉睁开眼目,首先便看到喻青崖尽在咫尺的脸,比平日里瞧着大了好几圈,可吓了荆白玉一跳,差点便抬腿去踹那张大脸。

  喻青崖笑得煞是爽朗,道“感觉好点没有头还疼不疼公子你脑袋上磕了好几个大包,怪不得会晕过去呢。这也太可怕了,医师说要是再寸一点,脖子都要断了。”

  “崖儿,不得口无遮拦。”喻风酌道。

  喻青崖这听起来便是像在诅咒小太子荆白玉一般,喻风酌听得眼皮直跳,将人拉开一些。

  “厉长生呢”荆白玉连忙翻身坐起,左右瞧了瞧,根本无有瞧见厉长生的踪影。

  他们已然不在什么荒郊野外,身边有榻有案几,还有精美的小矮柜,倒像是官宦人家模样,考究非常。

  这一看便是安全了的样子,但厉长生并无出现,叫荆白玉一颗心吊了起来。

  “公子你不知道厉大人他一个人去引开追兵了”喻青崖立刻又从后面凑了上来,探着头道“就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什么”荆白玉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凉了半截,脑子也嗡的一下子,差点吓得直接复又昏迷过去。

  他摇摇晃晃的从榻上爬起来,道“不行,我要去寻他。”

  “公子你身体那么虚弱,还是不要去了罢”喻青崖劝阻道。

  “不行,我要去找他。”荆白玉坚持,甩开喻青崖欲要扶着他的手,硬是要从榻上起身。

  “哎”

  荆白玉头重脚轻,一声低呼,差点便栽了个跟头。

  有人及时一伸手,将他稳稳当当接住,然后抱回了榻上,还将被子给他盖上。

  “厉长生”

  荆白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瞧着突然出现在榻边上的厉长生,道“你你不是一个人去引开追兵了吗怎么怎么”

  厉长生温和的一笑,道“别着急,我没事。”

  “是啊。”喻青崖简直大喘气儿,还颇为无辜的模样,道“厉大人一个人便去引开追兵了,我们在这里汇合的,如今眼下已然无有危险,公子您方才慌慌张张的,也不听我把话说完了。”

  “喻青崖”

  荆白玉真是被喻青崖给气死了,若是他有力气,便跳起来暴打喻青崖的脑袋。

  喻风酌也着实头疼的厉害,伸手扯住喻青崖的后衣领子,一句话不说,便将他拖着出了房间。

  “爹咳咳咳我要断气儿了,别拽啊,别”

  “哎呦喂,摔死我了。”

  “很疼的,爹”

  门外传来喻青崖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喻风酌冷淡的声音。

  “等你哪一日掉了脑袋,便不知道疼了。”

  “那爹你还不心疼死啊。”

  喻青崖没皮没脸的样子,缠在喻风酌身边,两个人离开房间,很快去的远了,屋里这才清净下来。

  荆白玉还在气愤,小脸涨得通红,道“这个喻青崖,等我好了,我定要拔他一层皮气死我了,哼”

  “算了。”厉长生道“喻青崖便是那个性子,拔了他的皮倒是没什么,只怕喻厂督会与你拼命。”

  “那你说怎么的,”荆白玉不服气的道“这喻青崖,仗着有个疼他的爹,便日日上房揭瓦,我还拿他没法子了”

  厉长生笑道“不若回了皇宫之后,太子给他认命个官职,让他留在太子宫中,日日夜夜的刷洗茅厕,可好”

  “噗嗤”

  荆白玉没忍住,突然笑喷出来,连忙用小手捂着嘴巴,着实笑得停不下来,说“果然还是厉长生你最坏了,旁人全赶不上你呢”

  “多谢太子褒奖。”厉长生笑着道。

  荆白玉瞧见厉长生的笑容,只觉得真是久违了,心底里说不出的温暖。

  荆白玉忽然说“厉长生,你以后笑得再不怀好意,再渗人,我都不会嫌弃你了。”

  “什么”厉长生有些个没听懂。

  “好话不说二遍。”荆白玉道。

  话说到此处,荆白玉止不住仰着头,去仔细的瞧厉长生脸。

  真的太像了

  荆白玉又想起了,那日在敌方营地里瞧见的少年。

  荆白玉心中一阵波动,又是心悸又是心慌。

  他止不住伸手拉住了厉长生的手,握的紧紧的,道“厉长生”

  “怎么了”厉长生低头瞧他,“可是头又疼了”

  荆白玉摇摇头,瞧着他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现在已经是本太子的人了就要一直陪在本太子身边,永远也别想离开,你可知道了”

  厉长生一听,心中登时再清楚也无有。荆白玉被那些戎狄人抓去,哪里有没瞧见那戎狄少年模样的道理。

  那一句太像了,的确说的便是这事儿。

  厉长生反握住荆白玉的手,对比与荆白玉的小手来说,厉长生的手着实大得很,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让人瞧了着实有安全感。

  厉长生道“太子都这般说了,那便听太子的就是。”

  荆白玉一本正经的严肃说道“你若是哪天逃跑,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所以你还是省省力气,老老实实的待在本太子身边的好。”

  “知道了。”厉长生说。

  荆白玉嘴巴不自觉的嘟了起来,说“你的语气,让本太子着实不满意,听着仿佛敷衍一样。”

  “太子这可冤枉了我。”厉长生笑着道“太子刚醒,可有渴了饿了”

  荆白玉“哎呀”一声,道“差点都都忘了,我快饿死了,厉长生你快给我弄点饭来吃,现在我什么都能吃得下。”

  “好,这就去。”厉长生道。

  外面早已备下了膳食,就等着小太子荆白玉醒来后端进来。

  “嗷呜”

  膳食摆在案几上,厉长生本要关门,谁料到房门突然又被挤开,小老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欢脱的撒了花儿一般,直接窜上了荆白玉的榻去。

  荆白玉被小老虎一扑,感觉真是有千斤重,不过荆白玉仍然煞是开心,道“小猫儿我以为你丢了呢”

  上路的时候,荆白玉是带着小老虎一同出来的,想着带它到处走走,也免得小老虎天天被困在宫里无聊。

  可就在先前的客栈里,因为突发情况着实混乱,小老虎不知去向,这一通忙下来,荆白玉死里逃生,根本无暇顾及小老虎。

  荆白玉赶忙抱着小老虎蹭来蹭去,说“小猫儿,你是不是又长大了许多,好沉呢。”

  厉长生见小老虎总是压着荆白玉,便前来驱赶,道“太子受伤了,莫要闹太子。”

  小老虎对厉长生扬了扬大脑袋,显然不想听话,还一挥脑袋,将走近的厉长生拱开,一副想要独占小太子荆白玉的模样。

  “嘶”

  厉长生被小老虎一拱,顿时抽了口冷气。

  “嗷呜嗷呜”

  小老虎晃着脑袋,还抬着爪子比划了两下,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自己根本没有用力,厉长生在碰瓷儿。

  荆白玉瞧了倒是吓了一跳,赶忙跳起来,说“厉长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小老虎力气的确不大,厉长生也不是头一次被它拱了,放在平日里的确不碍事。只是厉长生右臂受伤脱臼,如今虽然请医师看过,却仍未有痊愈,时不时便会突然有些疼痛。

  荆白玉扶着厉长生坐下来,听他这么一说,两条小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荆白玉不敢碰厉长生的胳膊,也不知道脱臼要怎么治疗。只是平日里骑马射箭之时,师傅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习武之时一定要小心,若是脱臼成了习惯,那日后这双胳膊恐怕便要废了。

  荆白玉是知道的,厉长生这一双手是最为灵巧的,他听说厉长生右臂脱臼,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荆白玉道“我给你揉揉罢,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厉长生笑着道“放心没什么,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那”荆白玉总觉得厉长生是在敷衍自己,没说实话,不过他也知道厉长生那性子,若是厉长生不想说的,怎么问也无有效果。

  荆白玉道“那你去休息罢,我自己用膳就好,反正有小老虎陪着我呢。”

  “太子这般体贴,叫长生有些不适应。”厉长生笑着道。

  “什么啊”荆白玉不满的道“平日里本太子何时不体贴”

  “绝无有的事情。”厉长生对答如流。

  荆白玉与小老虎一起,合力将厉长生轰出了房间,叫他先去休息。

  荆白玉趴在门缝上,瞧着厉长生远去,这才“呼”的松了口气。

  随即他对小老虎招了招手,低声说“小猫儿,走,咱们去找喻青崖。”

  “嗷呜”

  小老虎歪着脑袋,一脸迷茫模样。不过小主人去哪里,它便跟着去哪里。

  荆白玉悄悄打开门,小老虎跟在后面,都无需拐弯,直接便敲门进了旁边的房间。

  “公子”

  喻青崖惊讶的瞧着门外的荆白玉。

  荆白玉头上还绑着伤布,衣服也未有多穿,便这般过来了。

  喻青崖奇怪的说“公子您怎么来了”

  荆白玉往里瞧了瞧,道“你爹呢”

  “出去了,”喻青崖说“去端午膳了,你找我爹啊,他很快就回来。”

  “不找你爹,我找你呀”荆白玉笑着说。

  喻青崖瞧他一笑,顿时汗毛倒竖,说“找我”

  荆白玉与小老虎挤进屋里,一关门。喻青崖更觉得毛骨悚然,心里没来由慌慌的。

  荆白玉关了门就问“喻青崖啊,你知道厉长生的手罢,他的手好像受伤了,可有看医师”

  “看了啊。”喻青崖道“自然看了。厉大人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他右手脱臼了,不能动,还是我叫来的医师。”

  “那医师怎么说”荆白玉赶忙问。

  喻青崖想了想说“就是脱臼了,没事儿的。我以前也脱臼过,复位就好了。我脱臼了我爹还打我呢,你瞧我不是也没事吗。”

  荆白玉松了口气,道“真的没事啊,看来是我想多了”

  喻青崖点点头,说“医师的原话是,将养些时日,就能恢复七八成了”

  荆白玉一惊,道“七八成那剩下的两三成呢什么时候能养好”

  喻青崖摇头,说“不知道啊,毕竟是受了伤的。厉大人自己走了一日才与我们汇合上,拖延了治疗时机,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十成。不过你放心罢公子,医师说了,将养几日,日常这些事情,都无有问题,不会妨碍什么的。”

  荆白玉越听越是心惊胆颤,日常的事情虽不妨碍,但厉长生哪里是安于日常之人,他们皆不是那样的人。

  厉长生那双手,便是要做些登峰造极之事才能展现他的锋芒。

  而眼下,因为要救自己,他的手受了伤,不知道是否能痊愈。

  喻青崖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见荆白玉脸色突然惨白,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吓了他一大跳。

  正巧这个时候,喻风酌归来,见了荆白玉的模样,不由冷冷的瞧着喻青崖,道“你做了什么”

  喻青崖委屈的说“爹我什么也没做啊。”

  荆白玉有些个失魂落魄,最终带着小老虎离开了喻青崖这面,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次不只是厉长生受了伤,陈均年亦是受了伤,不过眼下大家都已然无碍,停留此处休息一时,也便可以再次上路,往会盟之地赶去。

  荆白玉有些闷闷不乐,拜托萧拓与喻风酌两个人,去四周寻找一番,将附近的名医都请来走一趟。

  厉长生听了这事情,便往荆白玉面前去,道“可是头疼或者身上的伤口疼”

  荆白玉摇摇头,说“不疼,都好了。”

  “那这是怎么了”厉长生坐在他身边,道“那是着了风寒请这么多医师过来做什么”

  荆白玉抬眼瞧他,道“给你看手臂的。”

  厉长生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搞得神神秘秘,害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荆白玉一脸严肃,着实想不出来,道“你的手伤得那么严重,你怎么不告诉我。”

  厉长生道“与陈均年比起来,我的手伤得并不严重。”

  “但是”荆白玉有些个蔫头耷拉的说。

  “不必担心。这次能顺利脱险,已然是万幸之事。只是手臂有些小毛病罢了,无需担心。”厉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顽笑一般说道“莫不是长生这手不能动了,太子便要嫌弃了我去罢”

  荆白玉笑不出来,垂着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是怕你嫌弃我。我一直这般无能,总叫你保护我。”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可是日后长生的靠山,如何能这般说乖,过两日便要上路,就别多胡思乱想了。”

  虽然厉长生全不在意模样,但是荆白玉心中有个疙瘩,怎么都觉着不舒坦。

  众人修养数日,厉长生肩膀好的差不离,陈均年亦是伤口结痂,下榻行走全无大碍,只要不立刻动刀动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而那一面肩膀中箭的殷棋,同样慢慢的好了起来。

  殷棋正坐在营帐之中,刚为自己换好了伤药。突听外面有跫音而知,脚步不轻,间或轻重缓急,来者武功不弱,却走得如此凌乱,显然心中烦闷至极恼怒非常。

  “哗啦”

  有人大力掀开营帐帘子,竟是一下子将帘子硬生生拽了下来。

  姜笙钰板着脸怒目而入,呵斥道“殷棋”

  殷棋不知姜笙钰为何如此动怒,他站起身来,大约抱了个拳,说道“殿下寻殷棋所为何事”

  “何事”

  姜笙钰只身前来,身边并无侍卫跟着,他从头到尾皆被怒气充斥,快步进来,一把便抓住了殷棋的衣领子。

  殷棋皱了皱眉头,最终忍耐下来,并未有躲避还手,站在原地,声音平静的道“殿下这是何意殷棋不知做错了什么,让殿下如此恼怒。”

  “不知道好得很”姜笙钰冷笑一声,道“好得很呢我看,那詹无序处心积虑的,全无与我合作的诚意,反而是来激怒我的罢”

  殷棋自小跟随在尚南侯詹无序身边,并非姜国太子姜笙钰的人,听到姜笙钰突然直呼尚南侯姓名,有些个不悦模样。

  殷棋稍微皱眉,手腕一转。他虽无姜笙钰武功高强,但胜在力大无穷,是姜笙钰全然比不过的。

  殷棋登时挣脱了姜笙钰的束缚,道“殿下恐怕忘了,先行来寻侯爷,想要合作的人,可是殿下您啊。如今这是何意”

  姜笙钰手腕吃痛,但气势丝毫不肯输掉半分,冷声说“你故意让我出兵袭击荆人太子荆白玉一行人,你可知那队伍之中,有个叫厉长生的”

  “厉长生”殷棋心中纳罕不止,这厉长生是什么人物,殷棋哪里能不知道,在荆国皇宫之中,怕是没有一人不知厉长生是何许人也。

  殷棋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笙钰道“你可曾听说过,厉长生乃是我姜国细作的传闻”

  殷棋心中咯噔一声,似乎已然察觉到不对之处。

  厉长生与姜国太子姜笙钰的容貌颇为相似,这一点殷棋长了眼睛,自然是瞧得出来。可人有相似,殷棋并未有往那方面去想,亦是他心中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

  若厉长生真的与姜笙钰有什么血缘关系,那么

  姜笙钰与尚南侯詹无序之间的合作,恐怕便算是到了头。

  而眼下,姜笙钰怒目而视,又提起传闻中厉长生姜国细作的事情,殷棋心中顿时再明白不过。

  姜笙钰一字一顿的道“他是我小叔父。”

  殷棋脸上未有一丝表情改变,但心中霎时间千回百转,着实难以平静。

  姜笙钰道“差一点,你便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叔叔好啊,这一切,莫不是詹无序那猘儿的阴谋”

  “太子殿下”殷棋一听这话,登时也怒了,道“侯爷真心与殿下合作,请殿下莫要迁怒于侯爷。厉长生的事情,连太子殿下您都不知道,侯爷如何得知”

  “迁怒”姜笙钰冷笑着说“好啊,这词儿用的着实太好了来人”

  他怒吼了一声,门外立刻涌进一片士兵,一个个铠甲加身,手持长枪,齐声道“请殿下吩咐。”

  “把他给我抓起来。”姜笙钰道。

  “是。”士兵们答应一声,立刻上前将殷棋团团围住。

  殷棋身上有伤,对付姜笙钰一个的确无有问题,可眼下士兵可是几百他就算抵抗也无丝毫用处。

  殷棋被士兵以枷锁扣住,迫使他跪于姜笙钰面前。

  姜笙钰居高临下的瞧着他,道“本太子便是要迁怒于詹无序。他不过是一枚弃子,一条丧家犬罢了,本太子想如何对待他,难不成还要看你的脸色”

  “姜笙钰”殷棋挣扎着想要将铁索扯断。

  铁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坚硬无比,并无断裂征兆,倒是殷棋的箭伤因为剧烈的挣扎撕裂开来,有血迹从他的肩膀流淌而下。

  姜笙钰道“把他先押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是,太子殿下。”士兵们说道。

  “殿下,殿下这是”

  一身铠甲的男子冲将进来,瞧见这情况,顿时有些头上冒汗,劝阻道“殿下息怒。”

  姜笙钰并不与他搭话,伸手一挥,士兵们赶忙押解着殷棋退下。

  那男子赶忙道“太子殿下,这般一来,殿下与詹国尚南侯之间便”

  “你以为我还会与詹无序那厮继续合作”姜笙钰冷笑道“休想,本太子现在改了主意。”

  “可是太子”男子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生怕话说出口来,会被姜笙钰治罪。

  姜笙钰道“可是甚么日前我与那詹无序合作,也是瞧在他们有人潜伏于荆国太子身边,才屈尊降贵于此。而现在呢殷棋已然暴露,他们了什么有用的消息荆国太子无能抓住,还差点”

  姜笙钰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道“还差点叫我错手杀了叔叔,幸好幸好他无事。”

  “可是殿下,将军他行为举止,似乎有些诡异,恐怕”男子话又只说了一半,不过姜笙钰显然已经明白。

  男子口中的将军,便是姜笙钰口中所说的叔叔。

  在大荆皇宫之中,有这么一个传闻,说厉长生乃是戎狄来的细作,因着身份暴露,差一点子便被一刀砍了项上人头。

  无有办法,厉长生竟然为了苟且偷生,自愿自宫,最后得以活命充入皇宫,做了一个最低贱的寺人。

  古代之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亦不能随便剪短,更别说是阉割男子的尊严。

  在古人瞧来,这乃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所以厉长生自宫,便可抵了那死刑,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只是大荆有这样一则规矩,在古代春秋战国时期,这样的事情也并不罕见,有史料可寻。而且这些自宫之人,入宫之后,不但不会获罪,反而常有飞黄腾达之人。

  厉长生入宫之后变得默默无名,只有宫人们闲极无聊之时,才拿他出来说道说道,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笙钰已然令人去仔细打探过,亲信方才急匆匆归来,详细回禀了一番。姜笙钰越听心中越急,越听越是胆战心惊。

  殷棋说的无有错,姜笙钰便是迁怒了尚南侯詹无序,因着他此时此刻,心中愤恨至极,根本难以平复,恨得他全身骨骼咯咯作响,恨得他咬牙切齿,恨得他一腔怒火就要炸裂。

  姜笙钰万万无有料到,叔父离开姜国之后,竟然入了荆国的皇宫,屈辱的做了一个寺人。

  “滴答滴答”

  姜笙钰死死攥着拳,指甲将他的手心划破。

  他抬起手来,那男子不敢再说一句话。

  姜笙钰道“你不必多言,我已着人打听清楚。厉长生便是我的叔叔,千真万确他进入荆国皇宫那一年,的确是叔叔离开姜国的时候。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叔叔他怎么又会我欠他的那么多,是永远也还不清的。”

  男子一瞧,连忙垂下头来,自知再说什么也是多余。

  姜笙钰突然皱了皱眉,道“这事情,莫要让父王知道。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办的罢。”

  “是。”男子连忙道“卑将知道。”

  姜笙钰抬起手来,瞧了瞧自己流血的掌心,道“好了,你先下去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太子殿下。”男子恭敬的退出。

  姜笙钰瞧着掌心中的血珠,目光却恍惚起来,心随神动,已然想到了许多往日里的事情。

  姜笙钰乃是姜国的太子,他的父亲便是姜国的君主。

  而多年前的厉长生,并不叫这个名字,这只是他来到荆国的一个化名罢了。

  厉长生乃是姜笙钰的小叔叔,亦是姜国君主的弟弟,却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所以厉长生从小便被姜笙钰的父亲排斥,害怕他会抢夺自己的王位。

  后来姜笙钰的父亲继承了王位,成为姜国的君主,他又开始害怕,厉长生会抢走他儿子姜笙钰的王位。

  厉长生为了打消君主的疑虑,自请削藩,只保留一个口头将军的职位,回到姜国都城,就待在姜国君主的眼皮子下面,哪里也不去。

  姜笙钰与厉长生虽然年纪差了一些,但与他这位小叔叔关系却要好的很。姜国君主一瞧,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觉得厉长生心怀叵测,想要腐蚀自己的儿子,如此一来,等姜笙钰继承姜国王位,厉长生便可把持朝政。

  这般辗转反侧之后,姜国君主终于下令,给厉长生安排十项罪状,将他立刻下狱问斩。

  姜笙钰听闻这件事情忧心忡忡,他一连跪求父王几日,却无有丝毫办法。最终,偷偷将厉长生从牢中救出,亲自将他送出姜国地界,与厉长生说先去躲避几年,等自己继承了王位,便接他回来。

  姜笙钰记得三年前,小叔叔与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就算不能在姜笙钰身边,亦会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亦会帮他助他,希望日后姜笙钰可以做个出色的君主。

  那一别太过匆忙,姜笙钰无有明白小叔父话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此时想来

  当初厉长生离开姜国,便往荆国而去,竟是为了姜笙钰,在荆国做了个细作。只可惜身份败露,无有办法,为了继续苟活,只得自宫成为寺人。

  姜笙钰感觉心如刀绞,一想到小叔叔为了他,竟是变成了这样,就感觉心跳都要停止。

  厉长生穿越来大荆,并不是原本的那个厉长生,只是容貌未有改变,声音也无有差别。他并不知道原身经历的事情,说实在的,厉长生倒是对此有些兴趣,的确很想知道,自己与那位“殿下”之间的渊源。

  毕竟姜笙钰那人看起来虽较为年幼,但行事狠辣非常,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若是真有些个什么渊源,倒是能捏住他的脉门,稍加利用一番。

  “厉长生”

  荆白玉趴在他耳边喊了一嗓子。

  厉长生无奈的侧头瞧着他,道“怎么了闺女这般大声,爹爹的耳朵差点子便聋了。”

  “呸”荆白玉气得叉腰,道“与你说话你不理人,一回了神就欺负人。”

  “谁欺负了我的宝贝闺女”厉长生调笑道“爹爹第一个替你收拾他。”

  如今一行人复又上路,荆白玉重新扮起了女娃娃来,为了以防万一,荆白玉也只好乖乖听话穿着小裙子“招摇过市”。

  此时荆白玉只能自我安慰的庆幸一番,自己年纪还小,穿上小女娃的裙子,其实也瞧不出什么来,旁人看不出,便也没什么的。

  厉长生逗趣了一会儿荆白玉,撩起车帘子往外一瞧,登时皱了皱眉头,道“这路”

  “什么路呀”荆白玉立刻挪了挪,坐到了厉长生身边,随手抓起一卷简牍来,道“厉长生你瞧呀,我这里有书,你晕车不想瞧,你给我念罢”

  “闺女。”厉长生侧头瞧他,说“叫爹爹。”

  “我”荆白玉瞪眼睛,点漆一般的黑眸在眼眶里滚了好几圈,终于憋红了一张小脸,道“爹爹爹行了罢”

  厉长生温和一笑,道“闺女今儿个这么听话,爹爹觉得有诈。所以闺女不打算与爹爹说说,这路是去哪里的可不像是爹爹安排好的路线啊。”

  荆白玉本是想要岔开话题,所以才硬着头皮叫厉长生爹爹的,哪里想到厉长生这老狐狸,占了便宜还不忘了这茬子。

  荆白玉叉腰瞪着他,干脆抿着嘴巴不说话。

  厉长生一瞧,道“算了,我出去与喻风酌说,让他调转马头。”

  “别去别去”荆白玉赶忙跳起,从后面勾住了厉长生的肩背,不叫他下车舆去,说“你就老实坐着,哪里也不许去。”

  厉长生道“那你与爹爹说,这到底是去哪里万一前面有危险可怎么是好”

  荆白玉撅着嘴巴不情不愿,最后小声的道“前面前面有个很有名的医师”

  厉长生一听,顿时什么也都明白过来,道“闺女,爹爹的手臂真的没有问题,不然爹爹抱你一个,给你举个高高,可行”

  “哎呀”荆白玉赶紧缩到车舆角落去,不敢叫厉长生抱他,说“谁说是找医师给你看手臂的你也忒的自作多情我我是脑袋疼,头疼的厉害,城里那些个医师看不好,我疼得睡不着觉,所以才要去前面寻那很有名气的医师瞧瞧。”

  荆白玉说的一套一套的,还抬手捂着自己的小脑袋,哎呦呦叫了几声。

  “嗷呜嗷呜”

  外面跟着车舆走的小老虎听到了小主人的叫声,立刻对着车子大吼,随即猛的一发力,就要跳上车去。

  它眼下个头大了,这一跳上去,差点把车舆弄翻,前面的马匹受了惊,一阵鸡飞狗跳。

  “小猫儿你又捣乱”

  “再调皮捣蛋就不给你饭吃”

  “今天晚上的肉没了”

  小老虎被小主人训斥了一顿,蔫头耷拉脑,赶忙调头便跑,躲到了车队的最后面。

  车队按照先前的样子,假扮商旅继续上路。不过路线有所改变,按照小太子荆白玉道意思,往前绕一段。

  这么走大约要浪费两日路程,不过荆白玉坚持如此,他早已打听好,前面小城的城外,有个脾气古怪的医师,虽然脾气是着实古怪了些,但医术高明,便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医不好的人。

  荆白玉听了心动不已,若是能请那位医师出面,厉长生的手臂,不就有的救了

  这般一来,荆白玉便偷偷寻了喻风酌商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变了路线。

  如今半路上,厉长生便有所察觉,但架不住荆白玉的执拗,怎么说都要往前去见见那医师,不然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戏码都使了出来。

  厉长生着实无奈,还有些哭笑不得,道“闺女,你这些招式,可是与喻青崖学的”

  “阿嚏”

  骑马走在后面的喻青崖重重打了个喷嚏,他抬手揉了揉鼻子,道“糟糕,爹我着了风寒”

  喻风酌在前面,并未有回头,淡淡的开口道“或许是有人在数落你。”

  “什么”喻青崖奇怪的说“为什么会有人在背后数落我我这么靠谱的一个人,有什么好数落的”

  车队行了一日,眼看着便要日落,他们已然穿城而过,到了荆白玉要找的城郊。

  这小城繁荣的紧,城郊之处亦不荒凉,倒是无需担心那些戎狄人会来偷袭。

  荆白玉站在车舆上往前眺望,抬起小手指着前面,道“你们看,应该就是那面听说那位医师就在那面,我们快过去不然天都要黑了”

  城郊零零星星的也有村民居住,黄昏之时炊烟袅袅,看起来意外的恬静安详。

  荆白玉早已与村民打听好了,寻着方向而去,果然瞧见地上突然出现大大小小的石头块,一看便是有人故意搬来的。

  喻青崖好奇的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用石头画个圈子意思是不让别人进去可这些小石头,大的最大也就拳头一般,根本拦不住人啊”

  “哎呦小伙子”

  旁边有砍柴的大爷路过,瞧见他们是外乡人,劝阻道“可莫要进这石头圈,里面住的人可不好惹。”

  喻青崖笑的一脸“和蔼”,道“大叔,我们是外乡来的,路过这里,正想要寻个人家借宿呢,这前面石头圈里好像有一户人家,我们不能过去借宿一晚吗”

  大爷一听,脸色都变了,道“可别前面不远就能进城,眼下城门还未有关闭,你们快走几步,城里不少客栈,可不要往这石头圈里借宿,只怕你们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啊这么玄乎”喻青崖试探的道“这里住的莫不是妖魔鬼怪”

  “可不就是妖魔鬼怪”大爷道“比妖魔鬼怪还要可怕的哩快走罢”

  大爷说着,仿佛给自己说起一身鸡皮疙瘩来,赶忙背着柴快步离开。

  喻青崖没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挠了挠头道“莫不成里面真有恶鬼”

  荆白玉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坚定的说道“来都来了,进去我倒要进去瞧瞧”

  一行人入了石头圈,继续往深处走去。

  石头圈内外并无太大不同,里面便是一块地儿而已,有花有草,只是眼下已然深秋,所以难免有些萧条之感。

  “那大爷莫不是吓唬外乡人的”喻青崖止不住叨念一句。

  他话音才落,就听到前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嗷呜”

  “什么声音”荆白玉一瞬间毛骨悚然,一把拽住了身边的厉长生。

  “别怕。”厉长生笑着低头瞧他,道“听起来好像是狼叫。”

  “狼叫”

  荆白玉完全无有因着厉长生的安慰而放松,反而贴的厉长生更近了,说“这这里怎么会有狼呢这里人也不少啊。”

  “是啊,”喻青崖在旁边搭腔,道“厉大人你又吓唬人,这附近村民这么多,狼怎么会出现呢。而且狼啊,一般都是一群一群活动的,很少见一只狼,要是有狼也”

  “嗷呜”

  “嗷呜”

  他这话说了一半,就听不远不近的,那狼叫声此起彼伏,竟是连绵成了一片。

  厉长生点头道“喻公子说的不错,狼是群居动物,周围应该有不少只。”

  小老虎本来一蹦一跳的走着,听着起伏不断的狼叫声,突然张开大嘴亦是吼了一嗓子,似乎想要恐吓周围的狼群。

  厉长生瞧荆白玉怕的模样,笑着道“你连老虎都敢养,怎么害怕狼”

  荆白玉道“那怎么能一样,小猫儿以前那么小一点点,是我把它养大的,我自然不怕它。可是那些狼”

  “嗬”荆白玉话音骤然而断,捂着嘴巴抽了口冷气,随即指着前方说“熊熊”

  喻青崖“嗨”了一声,说“这是狼叫,准没错的,不是熊叫,是狼叫。”

  厉长生顺着荆白玉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瞧一个黑影,兀立在黄昏的缇红色光芒之下,那高大壮实的体型,简直叫人瞧了咋舌。

  “我的娘爹真的有熊”

  喻青崖吓得一个激灵,可比荆白玉怂了太多,愣是手脚并用的扑到了喻风酌的背上,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喻风酌倒是淡定,说“不只是有熊,那般好像还有两只老虎。”

  那壮硕大熊的旁边,果然趴着两只老虎,个头比小猫儿可大得太多。而他们方才听到的狼叫声,亦是从此处而来。

  荆白玉已然吓得说不出话来,就瞧那些个野兽奇怪的厉害,皆是围绕着一处小木屋,并无离开之意。

  而那野兽群中的小木屋,恐怕便是荆白玉要寻的医师住处。

  厉长生挑唇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在这里倒是遇见了有趣儿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喻青崖喊道“我的娘,快走罢,我不想被野兽吃了啊。”

  “你小点声”荆白玉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把那些野兽都引过来吗快闭嘴”

  喻青崖果然听话,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出一声。

  厉长生在他们说话之时,已然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荆白玉回头一瞧,吓了一跳,赶忙快跑两步,拉住厉长生的手,说“你你去哪里啊”

  厉长生指着前面小木屋,道“走近看看。”

  “别啊,太危险了。”荆白玉说。

  厉长生笑着说“还记得之前秋猎,那些袭击人的飞鸟吗”

  他突然一说,荆白玉有点懵,随即点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厉长生道“那些飞鸟因为气味儿受到刺激,所以疯狂的袭击人。而这些野兽其实差不多,亦是被气味吸引而来,才会如此乖巧的趴在小木屋周围。”

  “气味”荆白玉呆呆的瞧着那些个野兽,心说飞鸟已然很可怕了,而眼前这些野兽,那便是更可怕。

  厉长生说“这野兽圈子,可比外面的石头圈子要好用的多,是也不是”

  荆白玉有些愁眉苦脸,道“医师就住在里面吗这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有野兽守卫,他们不敢贸然入内,就算大声说话,亦是非常危险的。若是那些野兽被惊扰到了,突然袭击他们,可如何是好

  荆白玉只觉得,这些野兽,比之前遇到的戎狄人还要可怕许多。

  就在荆白玉愁眉苦脸之际,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就瞧远远的,夕阳的余晖之下,仿佛有个人影,从小木屋的另外一面走了过来。

  荆白玉睁大眼睛,瞧着那人影走进木屋,他仿佛并不惧怕什么野兽,只当它们是温顺的小动物,走得甚是自然平稳。

  “厉长生你瞧”荆白玉惊喜的道“那个人带着帷帽的那个人,是不是小木屋的主人啊,就是我们要找的医师”

  厉长生眯眼去瞧,因着夕阳的缘故,只能瞧见一个大体轮廓,的确是个戴着帷帽之人,但除此之外,竟是连男女都瞧不清楚。

  那人眼看着便要走进野兽圈内,荆白玉一瞧,顿时心中坚定起来,觉得那人必然便是他要找的医师。

  荆白玉面上有些焦急与害怕之色,他死死抿着嘴唇,死死攥着拳头。随即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荆白玉快速松开厉长生的手,朝着那帷帽之人,朝着那野兽圈子跑了过去。

  “我的娘”喻青崖惊呼了一声。

  厉长生亦是无有想到,赶忙伸手去捞,却没有将荆白玉捞回来。

  荆白玉简直便是闭着眼睛冲过去,感觉野兽打哈气的声音都近在咫尺,这才腿软的停了下来,大喊着“等等等等你是不是医师是不是姓冯我想找你医病”

  荆白玉喊完了,这才睁开眼睛,顿时发现,自己太害怕,闭着眼睛跑偏了一些。面前不到五步之处,便是一头毛色黄中带赤,间或黑色斑纹的大老虎

  那老虎可比小猫儿要巨大得多,正一脸垂涎欲滴的瞧着他。

  荆白玉吓得嗓子里干涸,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差点便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他身体一晃,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扶住了他,不是厉长生还能是谁。

  厉长生走过来,低声道“别怕,有香味儿约束,这些野兽不会随意袭击人,千万别突然跑便是了。”

  荆白玉连忙点点头,低声说“我不跑”

  戴着帷帽之人听到荆白玉的喊声,似乎有些惊讶来寻他之人是个孩子。

  帷帽之人停住了脚步,瞧了荆白玉一眼,声音冷漠的仿佛是一潭死水,道“我是姓冯,也是医师,寻我看病亦无不可。但我这人,从不凭白给旁人瞧病,定要拿些报酬才是。”

  “好,我有银钱,可以给你,多少都行”荆白玉连忙道。

  “呵”那戴着帷帽的男子笑了一声,声音听起来着实好听,但笑得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道“我不喜欢银钱。你若让我给他治疗手臂,那你便将自己的手臂砍下来,一物换一物,便可。”

  “什么”

  荆白玉惊的睁大了眼睛。

  他心中先是纳罕,这医师一眼便看出厉长生的手臂出了问题。随即又惊讶于医师提出的条件,这也太过于诡异。

  “条件就是这般,若是不愿意便滚远些。”那冯医师语气无礼的很,说罢了挥挥手,对身边的几只狼道“代我送客,去。”

  他一挥袖子,厉长生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又是类似于紫丁香。

  厉长生当下皱眉,拉住荆白玉的手,道“危险,我们先离开这里。”

  “可是”荆白玉刚一开口,便瞧那些个野兽齐刷刷的动了起来,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随着厉长生离开。

  “厉大人”

  他们才退出石头圈子,萧拓突然赶来,道“厉大人,有探子来报,先前那伙戎狄人仿佛就在附近。”

  “什么”喻青崖瞪着眼睛道“戎狄人追到这里来了太正大光明了罢我的娘,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喻青崖说着还指了指石头圈里的那些野兽。

  萧拓道“但是有些奇怪。”

  厉长生说“如何奇怪”

  萧拓道“那些戎狄人来的不多,数量很少,也不像是先头探子,不确定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嗷呜嗷呜”

  小老虎在旁边突然拱了拱荆白玉,荆白玉差点被它撞倒。

  “小猫儿莫捣乱。”荆白玉没工夫与小老虎顽耍,仰头去瞧厉长生,道“他们要做什么”

  厉长生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来做什么的,当面问问便是了。”

  “什么”荆白玉有些闹不明白厉长生的意思。

  就瞧身边小老虎更是躁动起来,呲牙咧嘴的还往前扑了一下。

  众人皆是转头去瞧小老虎,就瞧远处一颗大树下面有人。

  是个看起来身材纤瘦的少年,他今儿个未着劲装,打扮的随和自然,倒像是少年公子模样,笑盈盈的朝着他们便走了过来。

  “是那个人”荆白玉有些害怕,下意识的躲在了厉长生身后。

  是那个把他抓走的少年,戎狄人口中的殿下姜笙钰。

  姜笙钰身边无人,看起来仿佛只身前来的样子。他也无佩剑随身,两只手空空如也。

  姜笙钰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之下,慢慢走了过来,道“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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