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Chapter 86
“放开他。”
小水池前, 一群孩子们对峙着。
为首的是个身体异型系的孩子，手臂和关节已经生出了如同蟹壳般的异常结构, 性格横行霸道, 是“欺负”婆什迦罗的主力军。他抓住了黑子哲也, 从关节处延伸出的钳子扣在了黑子哲也的喉咙上。
他当然很生气。
几乎整个幼儿园都知道, 他和婆什迦罗势同水火。
然而, 就在这所有孩子都知道的事实面前，黑子哲也竟然“偷渡”和婆什迦罗成为了好朋友，这是对“螃蟹”威信的一次巨大挑战。他收拾不了婆什迦罗, 但对于一位个性“背景板”“无存在感”的小透明，绝对是一捏一个准。
他唯一没想到的, 是冷冷淡淡的婆什迦罗竟然站出来了。
“放开他。”婆什迦罗又重复了一遍。
明明从形体上，婆什迦罗更为瘦弱, 他个子不高，身躯细瘦如豆芽, 偏偏“螃蟹”对上婆什迦罗的视线后，下意识地瑟缩了下他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畏惧, 但“螃蟹”总觉得，只要解决了婆什迦罗, 就能统治整个幼儿园了。
而现在就有了这个机会。
“螃蟹”眼睛一转“你跳进水里去，”为了说服婆什迦罗，他强调说, “不然我就把黑子哲也泡进水里。”
噗通一声, 婆什迦罗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池里。
他蓬松柔软的白发沾染了水痕, 柔顺地贴在脸颊上，水流顺着下巴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黑子哲也动了动唇，他想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螃蟹”就同样跳进水里，黑子哲也被他扯得半个身子倾斜，哗啦啦飞溅出来的水同样濡湿了黑子哲也的衣服。
原本想说的话，就这样被打断了。
水池就是“螃蟹”的主场。
他二话不说地将钳子手臂按向婆什迦罗，然而这种足以伤害到成年人的力气，放在婆什迦罗，甚至没能让他皱一下眉头。这种力量的对比让“螃蟹”额头上青筋毕露“你屈不屈服”
婆什迦罗不动如山。
“你要是不屈服的话，我就”
就怎么样
“螃蟹”已经用行动来表现他会怎么样了。他的钳子就掐在黑子哲也的脖子上，婆什迦罗没有自信能在这么短的距离下救下人质。或者说，就连这点毫发无伤的可能性，婆什迦罗也不愿意去赌。
他深深地看了“螃蟹”一眼，顺着对方在自己身上施压的力量，俯下身。
咕噜咕噜。
水面泛出泡泡。
咕噜咕噜。
隔着清澈透亮的湖水，目之所及的世界变得扭曲，一条红色的锦鲤被惊动，瞬间远远逃开。只有“螃蟹”的脸映在水面上，异常扭曲
“你服不服气”
“你认不认输”
咕噜咕噜。
被沉入水中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即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潜泳健将，也不可能不呼吸地在水池里坚持这么久。婆什迦罗的黄金铠能为他拒绝外界的一切伤害，却无法生存所必须的氧气，不一会儿，婆什迦罗的头发就变黑了大半。
有些孩子感到了害怕
“那是什么”
“阳辉怎么了”
“我们要不要先别”
但为首的孩子不肯放手，剩下的人也战战兢兢，如果他们胆敢违背孩子王的意志，下场只会和黑子哲也一样，同样成为被欺负的对象。霸凌者就是以这样的制度，建立起不容动摇的权威。
“那个，那个水池里都冒黑烟了啊”
终于有孩子忍受不了诡异的氛围，猛然喊了出来。“螃蟹”猛然一松手，刚才，他脑子里全都只是婆什迦罗向他低头了的快感，甚至都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松开手，噗通一声，有个什么东西半摔进水池里了。
咦
什么东西摔进去了
“螃蟹”茫然看着自己的钳子，婆什迦罗早就被他按进水里了，没可能再摔出水花声哦，对了，刚才他一只手按着婆什迦罗，另一只手抓着抓着谁来着，他刚才真的抓着人了，而不是什么错觉吗
四五岁是个性刚刚萌芽的时期
同样，也是个性最不稳定的时期，稍微一点外界的刺激，都有可能刺激到个性的状况。很显然，在个性无存在感的彻底爆发之下，“螃蟹”甚至已经彻底忘记了身边还有黑子哲也这个人，他的眼睛看见了他，意识却像是没看见般彻底忽略了过去。
还有什么是他忘记了的
一只手从水里猛然伸出来，抓住了“螃蟹”的手臂。“螃蟹”猛然睁大了眼睛，随即惨叫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从水中伸出了一只枯骨，缠绕着滚滚黑气的枯骨分明是小孩子的手骨，它扣住钳子，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外骨骼捏出了条条裂痕。
“啊啊啊啊啊”
“螃蟹”撕心裂肺地惨叫出声，他不知道是突然爬出来的枯骨更可怕，还是手臂上钻心的疼痛更可怕。尽管他天天喊着婆什迦罗是怪物，但那只是辱骂而已，“螃蟹”从未想过，自己会亲手放出一个真正的怪物。
婆什迦罗从水底爬出来了。
他看起来完全和过去不同了，雪白的头发被染成漆黑，半张脸没有血肉，眼珠的位置有一朵幽蓝色的火焰在火焰在熊熊燃烧，他的体温非常冷，就在婆什迦罗起身的这会儿，水池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怪物啊大家快跑”
在超过常识的现象发生时，所有人都跑了。
“螃蟹”惊恐地看着婆什迦罗，婆什迦罗骷髅眼眶里的那朵蓝色火焰跳跃晃动，仿佛都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走了。婆什迦罗问他“黑子哲也呢”
他也没能找到黑子哲也。
黑子黑子哲也
哦，对了，是那个婆什迦罗的小跟班
他好像抓住了这个小跟班，来威胁婆什迦罗，不过，这个小跟班人呢他怎么就突然不见了。“螃蟹”环顾一圈，仍然没找到刚刚那个被他抓在手里的小跟班，婆什迦罗眼眶里幽蓝色的火焰越烧越烈，莫名的恐惧抓住了他身心，“螃蟹”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咔擦。”
钳子上又多出几道裂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是怪物怪物”
“黑子哲也一定是死了，被你害死了你就是躲在幼儿园杀人的怪物”
我杀了黑子哲也
最后一根稻草压上去
“都是你的错啊”
“是你弄伤了黑子哲也”
“如果他没有靠近你，现在一定平安无事吧”
这句话，最终击溃了婆什迦罗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呜咽一声，猛然从水池里蹿出来。他也他明明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啊但他只要稍微靠近别人就能碰上他们，稍微使用火焰就能烧伤他们，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制造受害者
为什么啊
他做错什么了吗
到底怎样才能避免这一切呢
年幼的婆什迦罗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他双手环抱住自己，血肉之躯触碰到根根雪白的肋骨，他从出生时就是半人形半骸骨的模样，半身缠绕着太阳的火焰，半身萦绕着死亡的冰雪。梅林大哥哥说，这是因为婆什迦罗神性太高的缘故海拉本身就有半少女半枯骨的传说，遗传给下一代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婆什迦罗能呈现出和常人无异的外貌，是迦勒底的诸多英灵齐心协力地封印了海拉的神性，以至于遗传自迦尔纳的太阳神性完全占据上风，才使得婆什迦罗的外貌呈现出和父亲极端相似的外貌。
但那只是假象
真正的婆什迦罗
是
怪物。
好害怕啊好害怕啊好害怕啊
你们别再靠近他，别再靠近他了，走开，都走开
这样，所有人就都不会受伤害了。
这样就好。
王，永远孤高。
雄英运动场。
婆什迦罗躲在纸箱子里瑟瑟发抖，尽管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了。然而，有那么一瞬间，死柄木弔和“螃蟹”的身影似乎重叠了，尤其是下一刻，死柄木弔的脸上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你上当了。”
什么
下一秒，冲天的水柱就直接吞噬了纸箱子。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死柄木弔看着足有四五米粗的圆柱形水柱回旋着将湿透了的纸箱子从中间撕裂开来，露出躲藏在其中的白发少年。他手中紧握的黄金太阳的旗帜上的火焰熄灭了，旗面重新卷起来，恢复成螺旋状的尖锐枪头，金光闪闪的色泽也显得黯淡无光了。
婆什迦罗仰着头，露出优雅如天鹅般的颈部，白色柔顺的头发在随着水流飘荡。
个性，漩涡水柱。
这是一种能控制水流的个性，个性的原拥有者显然是个胸无大志的废柴，足以成为职业英雄的强大个性，放在他手上，只用于经营了一家超快速的洗衣店如果个性的作用只是洗衣服的话，还要洗衣机做什么
afo理所当然地将这个个性拿走了。
当然，这种个性也有弱点，比如说，它最高也只能拔地五六米高，对于能够自由飞翔的婆什迦罗，一点应有的威慑力也没有，除非，在婆什迦罗接近地面的时候一次成功。
很显然，死柄木弔的计划还是很有可实施性的。
观众席上，原本都已经摸出自制小旗子，自制小荧光灯，和自制小横幅的藤丸立香，猛然站起来。他原本准备好给婆什迦罗或者吉尔伽美什王摇旗呐喊的小道具，瞬间跌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