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象卦》说：坎为永，水长流不滞，是坎卦的卦象。
得此卦者，运气不佳，多难危险，事多困阻，宜谨言慎行，退守保安。
此次寻人颇是一路艰难。
柴雪转身强忍着寒意盯紧3枚铜钱形成的最后一爻，神色恢复正经，眉毛也跟着皱起来。
她也看到了此次是险卦，怕是完成不了委托。
余光看见柴小玲脸色凝重地拈指计算方位，拇指点着其余四指有规律地盘算，最后定在尾指第三节方位。
柴雪骇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喃喃道：“西北，正中亥位，大凶之兆。”
柴小玲点头，缓缓地收起起卦的工具，“小雪，西北方待会我肯定要去一趟的了，你自己拿着工具在这里搜寻行吗？”
“西北大凶，或许这次去我能找到失踪的小孩，这里危险应该不大，第一次出来历练，你也应该学会独立解决一些事情。你身上也有不少我给的护身法宝，真的遇上危险了，也能抵挡到我回来。”
柴雪紧张地望着对方，想说些什么，又知道自己不应挽留，忍着惊慌，轻轻地点头：“好的，柴姨。”
末了，停顿一下接着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
十日前，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拜托了多方才求到柴小玲这里，他听人说西安有柴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手卦能测得对方一生祸福旦夕，算的卦极准，要是寻人，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能找得到。
听说这个客人，儿子丢了有一个月了，立了案，警察调出失踪附近所有的监控，看到了小男孩丢失前还在景区里呆呆站着，下一秒就凭空消失。
无论时间分解得再短，但一瞬间偏偏踪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被拐走了，警察那边虽然承诺会继续努力找寻，但有在警察局工作的熟人说，这次案子太古怪了，查不了。
虽然说吃的是公家饭，信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一年到头总会遇上一两单常理解释不了的案子，玄学一点讲，这次怕是撞到了少见的“非正常”事件。
茫茫人海里遍寻不得，家里的老人因为这件事已经躺在病房里了，一直自责那天不应该带孙子去西湖边散步，回头和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聊天，转头孙子就不见了。
老母亲自责，妻子悲伤过度，情绪崩溃，只剩下自己苦苦撑着，幸好家里做生意有钱，禁得住这些日子的奔波消费。
后来不知转了多层关系，从浙江求到了西安，那个男人来到家里的时候虽然衣衫整洁，但脸上的疲惫憔悴旁人看了就揪心。
对方见到柴姨的第一句：“我已经给做好我的孩子不在的准备了，但我想再见见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柴姨不想接这个单子，柴雪当时就看出来了，因为和她相处太久了，她轻微皱一下眉头，柴雪都知道她不喜欢做这个，世界上一天不知道失踪多少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要是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窘境逼着别人给你解决，何尝不是一种道德绑架。
柴家不是警察局，柴姨不是警察，没义务解决这些事，算命算多了五弊三缺难免沾上一两个，更何况是柴姨这种算卦极准的人，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了，除非有等价交换的东西，否则轻易不会出山帮忙。
柴姨已经七年没出山了。
男人似乎预料柴姨会不同意，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古玉，神色倦怠：“我知道你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柴姨当即变了脸色，接过对方的玉，仔细观察了一会，最终点头说：“这个单子我会接。”
能入她眼的东西肯定是价值连城，但那男的表现得极为平常，感觉就像是我知道你爱吃猪肉，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斤上好的五花肉的感觉。
一点都不肉疼。
柴雪想这男人也太爱他孩子了，又好奇这块玉究竟有多厉害，柴姨这么久不接单都为了它出山。
……
“小雪，这次你也跟我去杭州，是时候要历练一下了。”柴姨收起古玉说。
“啊？啊……啊……好”站在旁边的柴雪回神。
***
当天晚上就收拾好行李出发，凌晨时分抵达萧山机场。
微风拂面，卷着湿气扑面而来，江南地区的湿润真叫长期生活在西安的柴雪舒服得毛孔都张开。
柴雪和柴小玲跟着那位叫做林国生的委托者来到了酒店，林国生说：“今天辛苦了，这么晚我也不打扰你们两个休息，找我儿子的这件事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们再说。”，说完就离开了。
柴雪嘟囔着：“这人怎么怪怪的，刚才叫我们休息的时候冷静得要死，一点都不像着急找孩子的样子，早知道我们也不急，订第二天的机票过来了，坐了一晚上的飞机，累得要死……”
柴小玲摇摇头：“一方面人家或许对我们也不抱太大希望吧，另外一方面与其赶着人帮他找孩子，还不如让我们养足精神处理这件事。这人情商颇高，难怪生意做得那么大。”
林国生是做玉石生意的，明面上在浙江卖玉石，实际上是将西南边偷运的玉石倒卖，干这种买卖能在江浙富饶一带混这么久，看来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
……
黑夜里零星亮起的大楼灯光与街道上昏黄色的路灯静静流淌在最黑暗的时分，有种独特的宁静美。
凌晨三点半，黎明来临的前一刻，也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风却没有刮起来。
柴雪停下手下收拾行李的动作，呆望着外面的街道，并没有回应柴小玲刚才最后说的话。
第二天清晨，套房外的门铃响个不停，柴小玲熟睡的脸皱起眉头，柴雪由于生物钟的原因很早就起来，自己也睡不够，看到身旁的柴姨睡得不踏实快要醒来，嘴角抿得直直的，赶紧穿好衣服夹带着些许怒气快步打开门。
“谁呀？”
“不好意思，柴小姐，我打你们手机一直没人接，我……我实在没办法，我老婆昨晚也失踪了。”男人的语气迷茫又着急，不复前几个小时见到的冷静模样。
***
林国生双眼布满血丝，眼下青黑得吓人，坐在沙发上双手一直颤抖，柴雪解释：“不好意思，林先生，柴姨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都会习惯性地手机关机，你先喝杯水缓一下，先说说你太太怎么失踪的？”
柴小玲已经喝着清茶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倾诉，她被吵到早起，精神萎靡并不很想开口，身后的柴雪贴心地给她按摩着太阳穴，感受着熟悉又舒适的力道，萎靡的情绪得到缓解。
“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昨天我将你们安置后，回到家里，保姆说我太太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独自出门，劝阻不成，担心下原想给我打电话，但因为我在飞机没有打开手机，直到我回家我太太还没回来，我开车到处寻找，甚至在委托我在公安局的朋友帮忙调监控。”
“直到早上6点，我们从西湖边的监控画面那里看到，我太太凌晨三点半站立在我儿子原本消失的位置里。”
“同样消失了。”
似乎回应这句话究竟有多诡异，房内一切声音都猛地收住，连呼吸都放慢。
柴雪一愣，指腹力度一下子收不住，按得柴小玲头部两边一疼，诡异的描述令人害怕。
柴小玲拿下她的手，温声对林国生说：“你将你儿子和太太的八字给我一下，我算一下。”
这时，来电铃声大作，从林国生的口袋里传来。
林国生接起电话：“喂，你好，我是林国生……”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他轻轻地说：“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我很快就过来。”
柴雪似乎知道这通电话说的是什么，脑中想法很快得到印证，只听见男人颤着声音：“柴当家，我晚一点再传我太太和儿子的八字给你，我现在要先去一趟警局，我太太找到了，刚在西湖里被打捞出来……”
才来了没多久，柴小玲和柴雪就遇到这种事请，二人心想这次任务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是人，那究竟对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做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人，那东西的做法无疑在老虎头上拔胡须。
柴小玲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已经站立起来准备离开的男人，温声说：“林先生节哀，眼下这个情况我建议你除了将你太太儿子的信息给我之外，尽量抽个时间给我描述一下这个月来你们家的情况，我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林国生愣了一下，很快点头答应，一边走出去，一边说“我回头发你。”
屋内很快恢复安静，柴雪憋不住，小心翼翼地问：“柴姨，是我想的那样吗？”
“那你刚才有从林国生身上感受到什么吗？”柴小玲拿起矮桌子上的热茶，反问一句。
柴雪看着对方暗沉的嘴唇张开吹了吹手上的茶，墨绿色的茶叶梗顺着风力往水面边上拢起，好看又散出些许独特的茶香。
西湖龙井闻名全国，柴雪有点走神心想来这里品尝一次也不亏，但很快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面前优雅品茶的女士问的是什么。
她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很快从椅子后面绕到方才林国生坐的位置，闭上眼作嗅味道的动作。
“好香呀……”声音透出一丝迷醉。
若有旁人在这里看到这个画面，估摸以为她在闻着屋内的清幽的茶香，亦或是肚子饿了闻到什么好闻的食物。
柴小玲却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抿了一口那茶，慢慢放下茶杯，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头，“发现了什么了吗？”
“很清，很清的味道，像草，又像夹带着桂花的味道。”
“有血吗？”柴小玲继续问。
“没有，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女生张开双眼，日光刚好投射在她坐的位置，身体成了障碍物，一半身影隐在阴影处，一半暴露在灿烂的日光下。阳光下的那半边脸，脸上细小的绒毛可见，瞳色折射出清透的颜色，答案都从那漂亮的眼睛里透出来。
干干净净没有遮掩。
柴小玲盯着这双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温声说：“好，那你准备一下。”
“招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