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掌掴
那二小姐虽一脸得意，口中却对摇钱树责备不休。
“六妹妹莫要胡诌，五妹妹好歹是尚书府的小姐，以后莫再开这种玩笑。”
千璇坐在榻沿，呡了口包子递来的花茶笑道：“是啊，小姑娘莫要乱开玩笑，我这个嫡出的小姐都只能配那屠户家的儿子，庶出的岂不是连那路边的乞儿也配不上？”
见那二人皆是神色一变，千璇放下茶盏道：“喜儿悦儿，将这二人赶出去，老夫人说了，她吩咐过阖府，近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静养。想来这二位不是咱们府上的人，否则怎么会这般诋毁我府上的小姐，虽是姨娘生的，也断不可与乞儿勾连。”
孟二小姐神色巨变，这孟千璇何时有了这般伶俐的口齿，三言两语把她们刺了回来不说，她们如今说什么都是错，一来违了老夫人的令，二来有辱自家门风。更是轻易便把一个玩笑开到了勾连头上，她怎敢如此轻言勾连二字。思忖后她神色凝重道：“五妹妹慎言，大家小姐岂敢妄言勾连二字，五妹妹这是要害死我和六妹妹么。”
千璇扬起唇角，到底是两个孩子，比芙茹那个愣头青还要没脑子。
“这位姑娘好生奇怪，你二人莫名其妙闯进我房中，胡言乱语了一通痴儿配疯子，如今倒成了我要害死你们。你自称是我二姐姐，却不知你二人的闺誉是闺誉，我的闺誉便不是了？”
孟二一时语塞，正想着该如何回应，却听见孟六尖锐的声音。
“孟千璇你少来这套，现在还敢端你那嫡出的架子，怕不是以前成日里找咱们讨东西的时候都忘了。哦我不记得了，你确是忘了，你就是个脑子坏掉的傻子。”
孟千璇思索了片刻，这姑娘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莫说她夏千璇年长这丫头近二十岁，便是孟千璇也比她年长。可她何曾受过这等气，看这丫头的模样，那姨娘也是个养而不教的，罢了罢了，今日她便替孟千璇好好教教她孟六，何为尊老。
孟千璇扬手便是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啪”，孟六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过后便是一脸的恼羞成怒，她自出生以来，还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提起裙角便要冲上前来，喜儿见状忙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死死拉住孟六，一边拉还一边喊：“六小姐莫恼，我们小姐大病初愈力道软绵的紧，还谁都不认得呢，您和二小姐又来势汹汹的，我们小姐这是把您当成歹人了。”
这包子该机灵的时候倒还真机灵，孟千璇面带讶异道：“果真是六妹妹，这便好说了，既然姨娘教不懂你上下尊卑，我作为长姐自然责无旁贷，回去告诉姨娘不用客气，往后六妹妹再这般无礼，只管送来我青芜居，我定教会六妹妹规矩礼仪才是。”
那孟六还满脸怒色，愣在一旁半晌的孟二终是反应过来，拉着孟六道了声：“打扰五妹妹了。”便匆忙离去。
待她们一走，包子几乎要冲上前来与她击掌，一脸的敬服之色。
“小姐真厉害，看那姨娘还敢不敢撺掇着小姐们来欺负您，不过自己没脸出面，教唆着孩子来打您脸罢了。”
说罢一脸的鄙夷之色，一旁的悦儿又替两个小姐说了几句好话，倒叫千璇不注意也不行了。果然她见贯了宫中杀人不见血的阴毒手段了吗？这尚书府里的人简直都是直肠子，悦儿就差明晃晃告诉她：“小姐，我是姨娘的人。”了。
不过这么蠢的人放在身边也无大碍，倒是用她的人怕是没什么好处，她暂时不想动悦儿，说不准今后就有什么用处，留着也无关紧要。
近来她倒是将孟府的情况了解了个清楚，户部尚书孟秋是她如今的二叔，原本这户部尚书是她生父孟逸的官职，不过孟逸为朝廷鞠躬尽瘁英年早逝，那年西部大旱，又逢北境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偏生东海的倭寇拿准了时机意欲征战。户部一边要拨银子赈灾，一边还得从牙缝里抠银两出来准备粮草，个个忙得足不沾地，孟逸竟操劳过度，猝死于户部案上，身下还压着他刚写完的折子，里面条条框框全是救灾抗敌的良方。毅儿见他劳苦功高，家中又无子，便将这尚书之位让他同样在户部任郎中的庶弟孟秋暂代。只是这一暂代便是数年，一直也没拿出个章程，不见提拔新人，也不见降旨转了他的正。她却是清楚不过，孟逸自然能力极强且忧国忧民，但孟秋却中规中矩，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直以来连手底下的两名侍郎都比他强些，不过因着孟逸为国而亡，他这些年又无功无过，毅儿便一直这么晾着他。今后的路全看他自己，若能有实质性的作为，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户部尚书，若是一朝不慎行差踏错，怕是反会被贬职。
如今的尚书府仍是大房孟逸一脉在住，孟秋任户部尚书后便举家搬了出去，门口挂着个巨大的牌匾写着大大的孟府二字，就离着尚书府一街之隔。孟逸有两个姨娘，大姨娘是自幼服侍他的丫头提的，二姨娘则是孟千璇的生母叶时如病逝后进的府，府里共四位小姐，没一个男孩，大小姐孟静堂和二小姐孟静淑是大姨娘生的，六小姐孟静英是二姨娘生的。六小姐她见过了，没什么脑子，二小姐稍强些，却也强不了多少。倒是这大小姐，自孟老太太定下不许叨扰的规矩，便真的一直不曾见过她，听包子和悦儿说，这大小姐性子极好，待她也是极有礼的，她倒想见见这位孟静堂，能让包子这么不喜大姨娘的人也赞她一声好。
孟家二房就热闹多了，孟秋任户部尚书前纳了不少妾室，光姨娘就五六房，孩子更是多得数不清，尚在襁褓中的便有两个。正房嫡妻江氏育有一儿两女，大公子孟千凡，三小姐孟千玉，四小姐孟千环。还有各种姨娘生的七公子孟安良，八小姐孟静水，九公子孟安路，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十公子孟安远，十一小姐孟静柔。
据包子所说，大房的两个姨娘和小姐不是好的，成日里想着触她霉头。二房就不一样了，二房的正房太太就不是个好的，一屋子蛇虫鼠蚁没一个好东西，咱们尚书府好歹还有老太太坐镇，出了两颗好笋，大小姐和五小姐。那二房里的正房太太就小家子气，孟秋本就是个庶子，结亲时没多少高门显贵看得上他，娶的是个县令家的嫡出小姐，虽是嫡出，却小家子气的很，成日里惦记着大房这点家业。想着大房没男丁，这偌大的家业不迟早是落到他们二房手里，没少撺掇两个姨娘来搅和事，若不是老太太镇着，怕是她的手敢从街那头的孟府伸到这边的尚书府来。可老太太到底上了年岁，如今偌大的尚书府，没男女主人，正经主子最大的也不过十二岁的孟静堂，她一个鹤发老人太过劳累了些。
孟千璇神色微黯，她虽来不久，却也知晓孟老太太待她极好，这般劳累之际还时常抽空来看她。平日虽看着她朗声大笑，却怎么也掩不住眸中那一抹倦意，她虽不知因着何事住进了孟五小姐体内，但既承了孟五小姐的情，便要替她过好她的日子。且她原先的身子久经战事，早被这或繁重或琐碎的大小事情拖垮了，否则也不至于不满三十便殒了。且前世她不重容颜，原是本也没一副好皮囊，加之沙场打磨，造就一身的武力，却也给了她如男子般的粗糙，是以天下人皆称她铁血公主，却从不在她面前提容貌一事，都知她虽刚强，到底是名女子。可如今的她身体康健，容色摄人，不过九岁便时常有那小丫头看着她恍了神，这健康的体魄更是叫她身轻如燕，只是力道小了些，那一巴掌她虽习惯性的克制了力道，孟六的脸上竟连泛红都不曾有，要好好练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