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家
夫人刚燃起的兴致，一息间又如凉水倾盆熄了个干净，面上再没了笑意。见她面色有变，孟千璇怕她忧心，上前打诨道：“祖母，方才七弟弟夺魁时，二叔可是赏了好些东西，我可是等着您的奖励呢，这才舞得那般卖力。”说着凑上前去，伸了脑袋在老夫人身前道：“您瞧我这额上的汗，可比七弟弟要累多了。”
老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忙拿了帕子替她擦去额前的汗，心下不悦一扫而光，拉了她直往怀里抱。抚慰道：“好好好，璇儿跳的好，祖母自然有奖励，待会儿和你大姐姐七弟弟一道去庆荣堂，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老夫人开怀，孟静堂也打趣道：“五妹妹这便叫祖母为难了，七弟弟自是最爱那文房四宝和各式书籍，可五妹妹平日里最爱的，却是各色吃食，这叫祖母怎么赏。”
孟千璇赖在老夫人怀中一阵撒娇道：“祖母您瞧，大姐姐是怕您不疼她了，打趣我呢。”
老夫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她额头道：“你这促侠鬼，你大姐姐平日最是疼你，有了好东西从来也没忘了你这个五妹妹。知道你眼馋我暖房里的那株状元红，一会儿便让人给你抬了去。”
却见孟千璇摇头道：“状元红虽好看，但这名字却和我不符，这状元红祖母便赏了七弟弟吧，他这般文采才配得上那状元红。且孙女今日虽穿了一身红色舞衣，却觉得花儿还是那淡雅些才好看的。”
老太太对着一旁的中年妇人笑道：“这是拐着弯的问我要那盆十八学士呢，那可是我花了好大心思养的，整个暖房属那株十八学士开的最盛，当初也是花心思从郊外的雁鸣山移来的。她可倒好，跳了个舞便要我暖房里头最好的。头回来我房里说是给我送那暖玉镯子，我当她是心疼我天冷手凉，结果放下镯子便直往暖房跑。”
说罢又轻轻点了点孟千璇额头道：“没良心的小丫头。”
孟千璇却是抬头道：“祖母这话便是错怪璇儿了，这可是您说的要给我那盆十八学士呢。”
说罢起身福身行礼道：“孙女谢过祖母赏赐。”
老太太又是一阵大笑：“你们瞧瞧这丫头，这倒成了我非要给她不可了。”
房中一片欢声笑语，独留孟千玉一人眸光沉沉看着兀自欢乐的红衣女孩，方才对她的称赞，如今对她而言像是个笑话，堂内众人皆欢声笑语，只是那声声入耳的欢笑声，如今听着竟那般刺耳。传入耳中叫人心中越发窒闷，她知道她不能输不起，她应该笑着夸那二人才艺不俗，可她笑不出来也夸不出来。今日的魁首本该是她的，被众人围着的也该是她，那孟静堂和孟千璇二人一个姨娘养的庶女，一个没了父母的孤女，凭什么抢了她的风光，夺了本该在她身上的目光。一边想着，她又望向母亲江氏，却只见到江氏赔着笑，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模样。孟千玉心下更是烦闷，瞧着这一副和家欢乐的画面刺眼极了，当下便要寻个由头先回房去，却被双手轻轻按住了肩头，她回头，郭妈妈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正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孟千玉见状强按下心头不快，只得忍耐着不发作，面色沉重直到结束才离去。
只是一回到房中，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丫环们平日极少见三小姐这般发作，都噤了声不敢说话，只由着三小姐一通打砸，待三小姐消停后，一声怒道：“还不收拾干净，都没长眼睛吗？”这才急忙上前收拾了一通，孟千玉只觉口干舌燥，正要喝水，却见桌子上只有茶壶不见杯碗，一时怒上心头，抄起茶壶便砸向正俯身收拾碎片的丫环怒道：“也不知道倒杯水，想渴死我吗？”
丫环被灌满了茶水的茶壶正正砸中后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只觉后脑被重重一击，一阵眩晕之后便是沉沉的痛意，伸手一摸，竟摸了一手的血。当即痛呼一声，惊得没了动作，只跪伏在地上声声呼痛。门外的丫环们见状赶紧上前扶起她，又是倒水又是收拾，一时间乱成一团。孟千玉见了更是烦闷，喝道：“慌什么，彩儿扶了她回房去，找个大夫人，就说不小心磕在窗沿上了。”
丫环们领命去了，正乱作一团时，江氏带着郭妈妈来了，见状挥退众人，只留了郭妈妈在内。见孟千玉正坐在桌旁生闷气，见她来了也不言语，知道她是在生方才的闷气，她这个女儿最是心高气傲，她又自幼便宠着，如今连自己这个母亲也看不到她几分好脸色。不过大家小姐，自当有几分傲气，她的女儿将来是人出人头地的，那高门的贵妇，有几个没几分气性？江氏坐在孟千玉身旁柔声道：“玉儿你这是做什么？若叫你父亲知道你苛待下人，该罚你了。”
孟千玉头也不回，气道：“罚便罚，今日丢了这般大的脸，还怕什么罚不罚的。”
江氏见她赌气，宽慰她道：“好了，那孟静堂不过是个庶女，孟千璇也不过是个没了爹娘的了的孤女，你跟她们置什么气。”
孟千玉转过头来气冲冲道：“庶女又如何，孤女又如何，今日那一屋子的人，全围在她二人身边转，人人赞她俩是咱们孟家最出色的。如今她们出了这般大的风头，还有谁管她庶出不庶出，爹娘不爹娘的。”
江氏耐着性子道：“你糊涂，今日不过是咱们族学的考学，在场的除了老夫人娘家的一房亲戚全是咱们自家人，出再大的风头也不过是在咱们孟家出。如今的孟家，当家的是你父亲，我才是当家主母，她们一个庶出一个没了爹娘，再出色将来也越不过你去。你父亲是当朝尚书，你是尚书家的嫡出小姐，将来再寻个好人家，她二人只有向你跪地行礼的份，你如今生这门子气做什么。”
孟千玉听了江氏这一席话，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母亲说的对，京中贵族，选亲多是看家庭背景，在身家背景面前，才色便不那般重要了。只是她不服，她绝不可能比她们二人差。
见她依旧满面不悦，江氏神色稍沉道：“你也该改改你这脾气，今日是在咱们家，你黑着张脸也就罢了，没人说你什么。来日若是在旁人府里赴宴呢？若是在宫中呢？你也要叫旁人看出你这般容不得旁人？”
听到母亲的话，孟千玉眸光一亮，急问道：“母亲你说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