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百块
所有的学校都是八卦和谣言滋生的沃土。
蜚短流长按照光的速度传播着，而且流言在传播的时候，都像是被核爆炸辐射过一样，变化出各种丑陋的面貌。
上午第二节课后的休息时间是最长的，哪怕是在做完广播体操之后，依然剩下十五分钟给无所事事的学生们消耗。
许暖去办公室抱作业的时候，听到走廊上两个男生的对话。
“你认识我们班的那个易遥吗？”
“听说过，就那个特高傲的女的？”
“高傲什么呀，她就是穿着制服的鸡，听说了吗，她最近缺钱用，一百块就可以睡一晚上，还可以帮你用……”下面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可是依然压不住词语的下作和污秽。
在办公室不远处的厕所外，齐铭用力地在洗手池里洗手，反复地搓着，直到两只手都变得通红。
许暖面无表情地抱紧了怀里的作业本。
“许暖她就是面上清高，谁知道……”
“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随便勾搭，呵。”
……
国中时被众人排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幸好，有森湘和森西。
“喂，说够了吗？”
“呦，学委好呀。”一班的游凯嬉皮笑脸地冲着许暖打招呼。
“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太过分了。”许暖抿抿嘴。
“切，敢做还怕人说啊！”
“那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真的？”许暖盯着游凯的眼睛。
“学委还真是爱打抱不平呢！”游凯嘲讽地笑笑，拍了拍另一个男生的肩膀，“走了。”
许暖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刚走到一班后门口，就看到站在那里的易遥。“易遥？”
易遥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暖，然后绕过许暖走了出去。
食堂后面的洗手槽没有什么人。
易遥和齐铭各自洗着自己的饭盒。
“那个，”关掉水龙头，齐铭轻轻盖上饭盒，“问你个事情。””
“问啊。”易遥从带来的小瓶子里倒出洗洁精，饭盒里扑出很多的泡沫。
“你最近很急着用钱吧……”
“你知道了还问。”易遥没有抬起头。
“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吗？”齐铭声音里的一些颤抖。
关掉水龙头，易遥直起身来，盯着齐铭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
“你不用说。我明白的。”说完易遥转身走了。
刚走两步，她转过身，将饭盒里的水朝齐铭脸上泼过去。
“你就是觉得我和我妈是一样的！”
听到流言的不会只有齐铭一个人，但是易遥不在乎。
但她在乎的是，齐铭听到了，并且相信了。在她知道还有人相信她、为她辩驳之后。
“易遥，我不信他们说的。我不信。”
眼泪毫不费力地就从眼眶里流出来。
易遥一把把饭盒扔进齐铭怀里，留下一个湿漉漉的痕迹。
齐铭一动不动。
“齐铭，你别信他们，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许暖都不信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信！怎么可以！”易遥跌坐在地上，满眼希冀地看着站着的齐铭。
齐铭蹲下去，抱着她，用力地拉近自己怀里。像是抱着一个空虚的玩偶。
她说：“我和我妈不一样！你别把我当成我妈！”
“我和我妈不一样！”
易遥突然想起，母亲经常对自己说到的“怎么不早点去死”，“怎么还不死”，这一类的话，其实如果实现起来，也算得上是解脱。只是现在，在死之前，还要背上和母亲一样的名声。这一点，在易遥心里的压抑，就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重重地压在心脏上，几乎都跳动不了了。
血液无法回流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