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33.仇恨
(一)
最后令人意外的,此次空前的“污秽袭击案”中的真正幕后人是......一名污秽空间研究人员。也就是自己人。
当下,无论是最高统帅者土御门有马,还是当事者天若幽玥甚至整个调查团队,都难以置信。
这该是怎么样的事儿呢?
自己打自己人?是傻逼还是......被仇恨冲昏了头?
这次的专案小组,在私下也难免百叹万分的讨论著。
“虽然早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是内鬼......但真的发生了真是他妈的难接受。”诺伯特神色难掩痛苦,其实这次的事件,他失去了唯一的爱女。“我真该立刻处死他。”
“行吧罗伯特,这次的事件……是阴阳师的耻辱。”他叫光一,是名金发碧眼军人装束的少年人。他是行走在最前线的菁英,奴属于天若一派。
彼时的他虽故作轻松,却也难掩无奈,“少主她,在知道这件事后,表现得可比你淡定多了,说不准她真早有预料。”
这句话一下子得到在场几个男人的首肯,谁也没不服。
就连不是天若派系的阴阳师,又有谁没听过“天若幽玥”这个闪耀的后起之辈呢?
毕竟敢在八岁就独战婆娑罗,为护着别人而战的姑娘,真是少见了!
“啧,这观点可还是上官家提出的,真被那个智多妖的年轻人料对了!”诺伯特撇撇嘴,望天
他说的人是上官本沫,是上官家少主,也就是上官婼的亲哥。
“接下来,就看上层怎么处置那小子了。”光一仰望着远方说道,脸上毫无同情之意,“但我觉得难以逃脱死亡的下场。”
“恩,我也觉得。”毕竟死了这么多人。
诺伯特抬头仰望窗外的光景,悠悠地想:不论有马大人怎么审判,至少可以确认件事。
律组织,绝不会轻饶他,哪怕天若幽玥不去计较这件事。
……
彼时的幽玥正在爱人的陪伴下,探视被关入底层监狱的“犯人”。她想争取在有马大人处决前,探探口风。
不是不愤怒,也不是说原谅他。只是想知道这么做的原因。
事出必有因,敢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绝非无道理。
所以,当监狱长安排下,幽玥见到四只都被上了手铐的犯人。
“田中贺野君,四十五岁,三年前因为一场污秽袭击案丢失了妻女,自此心性变成残暴,满心只有仇恨。”天若幽玥一边听着士门的口述,一边盯着对方,丝毫不敢有松懈。
“噗哈哈哈……”這生癲狂的笑聲,如利刃刺入般,在监狱是个寂静的地方,分外刺耳。
讓來探視的幽玥雨士門,難耐的皺緊眉頭,不著狐疑:这家伙.....真的疯了?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刺耳的笑聲中停歇。田中贺野脸上依舊带着狂躁,上上下下扫射着面前已经十五岁的姑娘。瞧著發育良好的女孩兒,他嘴里还吹着口哨,如同小混混似的。这让幽玥觉得被冒犯。
“居然是个大名鼎鼎的天才来审问我,噗哈哈我可真是干了见有意义的事儿啊!”
天若幽玥与士门面色难看,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根本没悔过心。
“五十个人。”在田中贺野癫狂的姿态下,天若幽玥吐出个数字。
她好整以暇地望着犯人收起了嬉闹,那双碧绿的眸子只剩冷凝,“这是此次污秽屠杀事件的死亡人数。”
这句话,好像某中开关。让犯人一下子想要跳起来,却又被监护者压在椅子上。
他发狂地大吼:“不是我的错。是你们......是你们战斗阴阳师舍弃了我的女儿与妻子。是你们......”
“不,不对。”士门单手拍上桌子,“当初那个事件,早已调查清楚。在救援到达前你的妻女就已经死在污秽口中,而且是你的妻女不顾岛上阴阳师的劝阻,非得要进入祸野采集资料。好,就算不说这个,最后的结果也是战斗阴阳师击杀了那头污秽,为你的妻女抱了仇不是吗?他們從未虧欠你什麼。”
“就算是这样......谁还我家人呢?谁还我?”田中贺野面色痛苦地低下头,“污秽死了,你说不是战斗阴阳师的错,法我的仇恨该怎么办?”
“所以......作为污秽空间研究员的你,以身犯险调查了污秽活动的时间点,且在那边挖个洞,让污秽得已出入森林......这就是你说的仇恨宣泄?”
“是。”
听到这声答覆,让自进入这儿的幽玥被难以言喻的愤怒所占满,脑子中都是好友命在旦夕也要她去救别人的画面。以及在森林中死得冤屈的少年人們的……屍首。
幽玥猛然站起,单手就揪住犯人的衣领。杏眸中的愤怒画作尖锐的刀刃,直直刺向他,“这次事件的死亡人数是五十人,他们有的是尖子班的学生、有的是望族的子女、有的是普通的孩子,他们……可都只有十来岁,都是父母手中的宝,而你,亲手将他们推入永不服节的黑暗,死亡的禁地。你怎么敢......怎么敢在这里对我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是’呢!?”
田中贺野望着愤怒的姑娘,痛苦地闭上眼。
他知道,用五十人换取妻女的死亡之恨有多疯狂。
当初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死亡率......
“你该去祈祷明日有马大人的怒火......与审判。”天若幽玥深呼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男人,必需死。
五十人的命,不要说上层绝不轻饶。“律组织”绝不会让这样抹灭道德的家伙继续存活在土御门岛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耳边传来,男人哀号般的怒吼。这语气涵盖着无奈的无穷的悲哀,“心就像被挖了洞一样,继空虚又痛苦......回了家再也看不见我爱的人出来,妳说,我怎么选择!?”
天若幽玥冷眼瞧着,缓缓吐出二字:“憋着。”
语毕后,就随着士门离开监狱,也没在看监狱中垂头丧气的男人。
***
离开了监狱,终于舍去了身上的冰凉,迎接太阳温暖的怀抱。
士门久久对那人的癫狂无法忘怀。
脑子不断放送那句:“心就像被挖了洞一样,继空虚又痛苦......回了家再也看不见我爱的人出来,妳说,我怎么选择!?”
这句话让他百感交集。
如果死的是幽玥......我是否能理性看待,而不被仇恨冲昏头?
这一刻,士门心中没有答案。
但有点是可以肯定,他绝不会拿无辜人性命去操控,这是良心问题。
“其实他也是可怜人。”勾着爱人的手臂,缓缓行走,方才的愤怒中是彻底冷却了。这时的幽玥也越发同情犯人。
但——
“拿无辜者来开刀,就是犯罪,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是妳呢?”士门忍不住去问,“失去了爱着的人,会疯狂吗?”
听闻爱人的问题,幽玥想了想,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如果失去你、失去师傅、失去夏姬姐姐、茧良我会不会像那个人一样,被疯狂上身,饮仇恨维生。”缓口气,她又说,“所以我决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打小我就祈求强大,就是为了不再失去。”
阴阳师,是个不断在失去的行业。
失去亲友、失去队友、失去同伴。
这是必然,无可避免。但幽玥不信命。
她的心很小很小,只期望护着在乎的人,为此她......遭遇多大的艰辛,都不害怕。
打小,天若幽玥就用行动很好的贯彻一句话:与其顾着自己安好,不如祈求强大些。
这些,士门都一清二楚。
“抱歉,问了个蠢问题。”他轻拢着姑娘的黑色细发,“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妳的。”
“恩......”
***
带幽玥与士门告别后,缓缓推开门,不意外迎接的是父亲本人。
“呦,回来了!”
小姑娘愣了愣神,强硬的牵起微笑。
“不想笑就不要笑,难看。”
“……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的,爸爸。”不服气的鼓着腮帮子,小姑娘睜著雙漂亮的杏眸滿是控诉,“人家可是你生的,我丑就是你丑。”
天若清弦不置可否,他清楚女儿从监狱回来,正需要开导的。
这种事情,怕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面对,且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攸關人类的仇恨,以及其延伸下的一系列犯罪。
父女俩移架到书房,准备来个长时间得谈话。
而幽玥也没想瞒着,“我从没想过......仇恨可以驱使人忘掉良知。”
那人的疯狂、痛苦、无措都历历在目,虽然方才很帅气地回答了士门,但真能洒脱吗?
她,其实没有答案。
“……这种事情,只要是人类就无可避免。”天若清弦叹口气,拍拍女儿的肩膀。“人类是感性的动物,所以才会被仇恨驱使,去做一些疯狂,甚至连心都无法控制身体。”
“无可避免吗?”
“是的,无可避免,但能预防。”天若清弦说,“这就需要身边的人以及自身对仇恨的抑制力。”
仇恨是......恶性的枷锁,锁住人类的发展性,也锁住了未来。
这个道理,打小幽玥就懂,但真要实行只怕没那么轻松。
“我相信妳,幽玥。我的女儿未来必然不会被仇恨驱使的。”天若清弦叹了口气,运用仅剩的独臂,将女儿拥入怀中,细细安抚,“就好像当初,我相信妳能成为出色阴阳师那样。”
爸爸......
“恩。”不会让您失望的。
雖然幽玥沒有全然把握,但......她會不斷告誡自己。
“不要被仇恨控制。”也相信,“雙星能阻止自己。”
——如果真的發生,被仇恨驅使地情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