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scene28/A-1】
模糊的意识与现实之间像是被打破了一个通道一样。
莫林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和最后一眼极为相似。
两人用毫不加掩饰的目光互相看着对方。
不过此时的谢云初面容带了一些微润的红意，刘海盖过了透彻的视线，停顿了良久，翻身从床上下来走到电热壶的旁边，从中押了八分的温水。
“你不喜欢吃香菜倒是和我说一声，还把人家的碗砸坏了，人家店老板还以为你这来弄场子的。”
莫林掀开被褥，他脚尖一点地突然想到了昏迷前想到的事情：“不是，嘶——”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嗯。”谢云初一边回应着一边取下暖瓶的盖将里面满上热水，放进去两包纯牛奶。
“那个碗，我见过！”莫林的语调里待着些激动，但更多的是因为喉咙的颤抖只发出来了气流的声音，他轻轻嗓子重新组织语言说道：“我们刚刚在那家叫做‘一碗牛肉麵’里看到的那个放着面的碗我见过！”
谢云初低眸弄着刚刚打包过来的饭菜边说：“叫你这样说呢，我也是见过，清真还有诸如此类的这种面馆难道不都是青花瓷还有别的纹饰，撞了很正常吧。”
“不，这个纹饰，是我设计的。”
“哈？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完，谢云初将热好的一包牛奶递了过去，她将被子移到了旁边，坐上去去一点。
“我有这个印象，但我忘记我在什么时候设计过这个图案，但这是真的，你相信我的，对吧？”
谢云初摇摇头，她含着牛奶包想了一会儿说：“我和你又不是同一个家乡的，你的设计怎么会被这村里的面馆征用过去？”
莫林想到了这里，单手撑着额头，兀自弯下脖颈埋入胸口之中，他双臂舒展撑在膝盖上，没有拿牛奶的手渐渐握成了一个拳头，似乎是经过了奋力的思想挣扎又将手平摊开来。
“算了，等我回到城里，我再想想这件事情，你之前不是说你要考证吗？怎么，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她点点头，将喝完了的牛奶包装人扔进了腿旁边的垃圾桶中说道：“村子里从来没有种植过竹子，而且也从来没有进购过竹子这种原材料。”她说完，从衣兜里掏出来刚刚的那张照片递给了莫林。
“竹子....”
说到这里，莫林猛然之间才发现了照片上的不对劲之处。
因为三四年前的照相技术有限，再加上拍照技术也并不是很好，带着一点虚影便将这张照片洗了出来，加上拍照时间是处于日落偏晚的时间之内，经过光影的层层遮盖，很难发现到房屋是架空的状态，用了一些适合建筑的毛竹、青高竹进行制作，这些东西都不会出现在这一代，生长环境也躲在亚热带气候区之内，但向上看去，房屋又是以砖石瓦为结构。虽然是十分不协调的风格，但还是能在颜色与样式的精巧辅助之下完美地进行结合。
“北方与南方风格相融的建筑，对吗？”莫林问。
“唔，之上还是可以的吧？还不错，你答对了，这张照片上的所有东西都不存在，全部都是进行合成出来的。”
这个答案略微让莫林有些吃惊。
因为农村房子颇有些残旧，东风从缝隙之间刺入了进来。
他像是还没有接受完这些事情的回转，双手插进了头发里，思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房间里的时钟还是座钟，没到半点便会“咚”地发出一声响，谢云初低头努努嘴带着一点商量的口气说道：“今晚，我想先去我姥姥家。”
“天有一些晚了，我和你一起吧。”
谢云初轻轻点头，她犹豫地张开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只是蜻蜓点水，便很快离开。
“谢谢，谢谢你，莫林。”
回答她的，是一个笑容。
【scene28/A-2】
乡村中最后一抹余晖洗尽二人脸上带着的疲惫神色，两人并肩而行，顺着兽脊一样的山峰沿着田垄间的幽长小道，头顶星疏的夜空来到了村子的一个分支。
这里的房屋相对来说有些低矮，地狱莫林这种身高来讲，用力一蹦，便能看见院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给人带来任何的私密感。记忆中的姥姥家是黑瓦红墙，颜色有些不搭调但还算是熟悉的。
墙上的南瓜藤被清理的很干净，地面的土似是在前不久之前被人重新刨耕过。
“小心点，脚下。”莫林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谢云初微微一皱眉吃痛地闷哼一声说：“喂，你这个人能不能下手轻一点，好痛啊。”
“抱...抱歉，我刚刚...”
他竟然没有想到谢云初的胳膊居然盈盈一握便可以托住，虽然包裹着厚厚一层的衣服，但是手掌之内完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羊毛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莫林想到这里，马上将这种即将呀发展到邪恶的念头停止下去。
他看了看谢云初，轻“咳”一声。
“唉，要不是我不能笑，估计已经要笑死了，你这个样子怎么感觉从来没有和女生牵过手一样？”谢云初揶揄着。
莫林听到这里，话音刚落极力辩解到：“我可从来没有和女生牵过手！别把我想的那么我龌龊。”
谢云初先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她转过头去，单手将莫林握住，“怎么样，这样，算是，第一个和你牵手的女生了吧？”
女孩的手温冰冰冷冷，大小恰好合适，手掌之内还没有适应好她胳膊的余温，小手的凉度便将那一切冲散，记忆仿若是被停滞的闹钟，他下意识的，没有忍住，轻轻一握，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受宠若惊的感觉，立即从里面抽了回来。
“你....”
他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揉揉鼻尖，努力将这一切在脑海中定义为没有发生过。
谢云初倒是毫不在乎地双手交叠背过去，“我说啊，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纯情小（处）（男）一样哦~”
面对一个女孩风平浪静的调戏，莫林狠狠搓了一下眉，双手带着些威胁性地抓住谢云初的白毛巾，向自己怀里勾进，“你刚刚说什么？要不要你先来试试？”
“不...我...那个，我刚刚是说说玩玩的，你不用担心的。”
慌忙之间推开了彼此的距离，向熟悉的大门跑去。
【scene28/B-1】
“这个时候姥姥就已经睡下了吗？六点，好早哦。”
她尝试地又敲了敲，拽拽莫林的衣角示意他向里面看去。莫林的身高在1.8m左右，两人的身高正好相差出10cm的距离。
莫林垫着脚，勉勉强强能看到院落外一角的景色，院内很干净，倒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一样，废弃的抽水井满了一层厚厚的铁锈，伸出来的抽水管部分地方因为锈蚀残断在空中摇摇欲坠。
“你确定你没找错？”
“怎么会，姥姥家我最熟悉不过了，比我还家还要熟悉呢！你这个位置应该可以看到一个抽水器。”
“看到了，但已经很久没人用了。”
“你们两个是在找什么？”
身后的绿门突然间被冷不丁地打开，谢云初和莫林同时向后转过身去，身体互相靠近了一些。
说话的人是一个拖着煤盒的中年妇女，她双手麻利地抓起将盒子放到了门口。
“哦，是这样的，请问您知道我姥姥现在去哪里了吗？就是对门的那家，是我姥姥家。”
谢云初的声音小小的，在寂静的夜巷中听得清楚。
中年妇女本是蜡黄的脸色突然一白，褐红的粗眉用力一皱大声说道：“对面那老人早在几年前就离世了，孙女？倒是；连她老伴都没有提起过一句来。”
“不，不会的，您一定是记错了。”谢云初说道，尝试纠正开来中年妇女错误的记忆。
她倒是满不在乎地掐腰说：“对面老人我只知道姓李，过世八年。”
【scene28/B-2】
模模糊糊里，谢云初只感觉到了手被用力攥着，生怕丢了一样疼在手心中，暖融的温度驱散了身体上的冰寒，但刚刚的现实却如同把她拉进了冰海的深处，每一处的皮肤被椎骨的海水所刺破攻穿，带着身体剩余的残骨将她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而那双手像是一种拼死一样的执著不肯让她退却，脚下的步子僵硬地迈开，她不知道头顶的星月是如何移动，只觉世界残存的那片光明只是一种虚无的存在。
直到关上灯的那个时候，谢云初才意识到一切真的暗了下来，变得灰暗，变得混沌，变得未知。莫林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去，眼中有什么东西，在这月华下，在她的眸光里变得温柔起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纸胶带，细心地撕开，将漏风的窗缘一点一点封起来。
谢云初始终睁着眼睛，她紧紧绞着被子，将视线转到了另一边。
“谢谢。”
“挺不容易在你嘴里说出这个词的。”
“切....”
这个字她淡淡吐了出来，倒不想将话题拉扯地过于冗长，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莫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将胶带撕开反复贴了一层，说道：“蜘蛛的世界很小。”
良久，就像是挤牙膏一样，从她嗓子里憋出一个“嗯？”字。
“它一直编织着世界，编织着自己的世界，蜘蛛会认为这便是世界。”
“它可以织很大，难道不是吗？”
“是，但是终究它的时间极为短暂，还没有将它的世界编织完就已经离开。”
“那真是可惜。”
谢云初的声音轻飘飘的，从中听不出来任何关于感情的表达，已经入了极深的夜，外面也只能看到豆大的火光，她看了看那张蜘蛛网将头埋进了枕头里，但不一会儿又将脑袋复位摆正。
“我睡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床上的女孩点点头，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