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戚枫盯着老郑哥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回神对景晋说，“老郑哥原来在我们之前的家门口开小店。”景晋听着，没有打断，“那时我们还没搬家，生活条件很一般，住的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区。那时我和我哥也就不到十岁，都是家门口的人，就老去老郑哥店里玩。爸妈不在家，就去郑哥那里吃饭。你知道吗，我们一开始叫他郑叔来着的，但他说叫叔把他叫老了，他不干，我们就叫他老郑哥。这样一晃就是七八年。”戚枫笑着回忆那段时光。
“后来那一片儿要拆迁，爸爸的公司也干起来了，有些家底了，我们就搬走了。但我和我哥时不时还是会回来找老郑哥玩，还有…苏丹。”景晋第一次在戚枫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很意外，但依旧没有打断，“突然有一天，老郑哥说，他不干了，干不下去了。我们问为什么，他说要拆迁了，他也该走了，而且自己一没钱二没本事，招不来客人，索性关门大吉的好。”
戚枫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餐具，“我到现在都记得老郑哥当时的表情，欲哭无泪，就是那样吧。我们当时还在上高中，没什么能力，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于是我就和我爸说了这件事，想让我爸帮帮老郑哥。我爸爸爽快地答应了，拿出了一笔钱要我转交，他说老郑哥是个好人，照顾我们这么多年，该帮就要帮。我兴奋地和老郑哥说了这件事，老郑哥都哭了，说他不能收。”
戚枫抬头看向景晋，两人对视，笑道，“然后我就急了，死缠烂打让他收下了这个钱。可老郑哥也是有顾虑的，他不懂怎么做生意，怕赔了我爸的钱更还不起了。于是我就和我哥还有…苏丹合计，想帮帮郑哥。我哥懂做生意，苏丹他…也对这方面很有头脑，就帮老郑哥出谋划策，我呢就帮他找店面，设计装修。然后就有了这家店。”戚枫又看了看四周。
“我们三个都是年轻人，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所以一改以前老郑哥的经营风格。这一改确实给郑哥带来了财路，店慢慢算是做起来了。”戚枫向后倚在椅子上，“我们这些小屁孩还算其次，主要是老郑哥是真的用心真心诚心做生意，所以口碑一下就起来了，先是附近的人常来，后来就是四面八方的人慕名而来，而这全都是因为老郑哥的努力。很快，郑哥就把我爸的钱还上了。然后…”
戚枫顿了顿，攥了攥手心，说道，“然后我们三个就经常来这吃饭，后来我哥要接手我爸的公司，没时间，慢慢的就变成光我和苏丹来了，这儿后来也成了我俩经常约会的地方…”
戚枫低头在回忆着什么，而后又看向景晋，“三年没来了！感受还真是不一样。”
“现在是什么感受？”景晋终于开口问道。
“现在嘛…”说着，老郑哥敲门上菜，戚枫看了一眼郑哥手里的菜，对景晋笑道，“现在是饿到能把整座店一口吞下去的感觉。”
景晋笑了，不语，只温柔地看着戚枫。
“行啊，你要想吞，你郑哥双手奉上！”郑哥听完接话道。
“别别别，容易消化不良。”戚枫打趣道。
菜很快上齐，包间里两人吃着。
“我和他…”戚枫突然开口，拿着手里的串儿，呆呆地坐着。
“枫，不用逼自己的。”景晋率先开口。
戚枫笑笑，放下手中的串儿，“我没逼自己，只是我最近想了挺多的，也和冯阑聊了聊，觉得确实该面对了，才带你来这里，不然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儿，毕竟这里承载着很多属于我和他的记忆。我…算是做好准备了吧，况且在你面前…我…也没什好准备的。”戚枫看看景晋。
“好，那你说，我听着。”景晋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戚枫缓缓开口“我和他…是偶然认识的。十二岁那年…小升初刚结束，我和我哥去游乐场玩，刚巧他也自己一个人去玩。在买票时，我们发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激流勇进售票口前，上前一问知道他的钱不见了，应该是被偷了，玩不了了，于是我和我哥就带他一起玩，就这样认识了。”
戚枫喝了口水，然后握着水杯接着说，“后来…后来…我们与他没什么交集，然后有一天我爸爸一个刚搬到这个城市的同学来家里做客，我们才发现，苏丹…是我爸同学的儿子。然后我们就熟络了许多，经常在一起玩，苏丹也转学到我们所在的学校。就这样我们一起上学，一起过假期，然后我们考到了同一所高中。”
戚枫说完之后喘了口大气，看向景晋，两人对视，“说到这，二哥哥有什么感受吗？”
“这话该我问你吧，宝贝儿。”景晋无奈一笑，而后说道，“没什么感受，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我接下来再吃什么都尝不出其他味道来了，因为都是酸的。”景晋挑眉说道。
戚枫笑了一下，接着说，“不错，效果达成！”两人相视而笑。
而后戚枫收回笑容，低下头接着回忆，“那时的我，即使到了高中也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没多想，但…忽然有一天，一个高二的学长和我表白，我刚想拒绝，苏丹就气冲冲的把我拉走了，我还不明所以，就听到了他的表白。说实话，当时很懵，确实有一种‘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要追我’的感受。后来我没有答复他，他就一直在追我。他…他知道我喜欢什么，我的生活作息，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所以很快，他成功的挤进我生活的每一角落，我慢慢对他…有了感觉，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戚枫停了停，抬头又看着景晋，定定心神，刚想继续回忆，就听景晋说，“不用问了，我现在酸的感觉连空气里都飘着醋的芬芳。”
戚枫笑了，“你真是…真是够了…”
没多久，戚枫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接着说，“就这样，我和他从高一到高三，大一到大四，一直在一起。大学时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但都在大学城里，所以也没差，听起来挺美好的吧。但我能感受到，他在慢慢变化，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不切实际的大…我和他聊过，但各执己见，虽没到吵架这么严重，但依旧聊不通，到后来我就不再干预了，毕竟是他自己对他的未来负责，我无权插手…大学毕业，我创建INLOVE，他找工作，两人没同居过，但每天也会抽时间见上一面，就这样又过了三年，我以为会一直这样，我是真心想和他携手相伴的，但…”戚枫坐在那里，身上开始不自觉颤抖。
景晋见此赶紧走过来，站在戚枫身边，抱着戚枫，“枫，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我在…不行的话就不想了…”
戚枫平静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事的…我想说给你听…既然开了头，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可以的…”这话说给景晋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戚枫抱着景晋，努力平复心绪，“你，你坐在我身边吧，这样我踏实…”
景晋答应着，放开戚枫，搬起凳子坐到戚枫身边。
戚枫定定神，继续回忆，“有一天我要紧急出差，给他打电话，电话不接，他正好放假，就去他家找他…我有他家钥匙…刚进门就听见…听见他和别人在…在□□…”
戚枫还在抖，只是这次，她紧紧握住景晋的手，“…我当时蒙了，他听到有人进来就匆匆出来，我不记得当时他的表情了，那时的我觉得天旋地转，只记得自己说了句分手吧，别再见了…然后…我就跑了出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此时戚枫轻蔑一笑，笑过去，笑自己。
景晋没说话，一只手紧紧搂住戚枫，另一只手握住戚枫的手，就这样听着，心疼疼的。
“后来他找到我当时的工作室…我们吵了一架。他先是求我原谅，后来说…说他想成功，要有所付出…我听够了，想离开，他一把拽住我说…说…说我不思进取，和我在一起没有前途…受够我了…还有…很多难听的话…还撕了我的设计图…”戚枫没哭，但是她还在抖。
“这他妈的混蛋！！！”景晋怒了。
“是啊，我当时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混蛋啊…其实我们早就背道而驰了…两个人的心早已有了隔阂，思想早已有了差异，表面上再好也没用，逢场作戏罢了…那时的我太傻，以为会永远，以为这些都可以随时间化解，但，这只会伤了我自己…”戚枫的声音已经哑了。
景晋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戚枫又顿了顿，哑声接着说，“他的背叛让我很受打击，冯阑也应该和你说过吧，那时他常常和我聊天，舒缓我的情绪，本来觉得自己可以走出来了，那个…那个他出轨的女人找上门来，和我说…他们要结婚了，她怀孕了…”戚枫冷冷一笑，“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多久，真是可笑…”
景晋声音闷闷的，脸色恐怖，双眼红红的说道，“枫，别说了，不想了啊…”
戚枫反倒一笑，说，“没事，故事快结局了…那段时间都是朋友家人陪着我，我情绪虽然还是陷在失恋的悲痛之中，但已经慢慢向前看了，这多亏冯阑这个心理医生…我以为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却没想到，大招在后面…那个女人疯了…我开车去工作室途中，她突然在小路的转弯处出现…我还以为我真的撞了人，急刹车下车查看，在车里还没看出是她，走上前才发现，却也晚了…明确自己没撞到她，本来想转身就走，她…却趁这个机会把我打晕带到一个地方…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里…”戚枫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没有哭，却在抽泣。
“枫…别说了…”景晋将戚枫全部揽在怀里，他心痛，像一把刀子直插在他心脏那样疼，景晋哽咽，他在哭…
戚枫没有理他接着说，“…我被绑着一动不能动…嘴里还塞着东西…在小黑屋里，我听到她和苏丹聊天，在背后辱骂我的声音…听到那个我曾想共度一生的人，我曾深深放在心里的人，我曾认识十年相爱七年的人在和其他女人疯狂纵情的□□声…我除了黑暗与恐惧…什么都感受不到…后来我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从在那个黑暗的房间开始，我的人生就布满了灰暗与痛苦…后来我问我哥，他说他当天晚上就在那个拐角处，在我车上找到的我…呵呵…应该是那个女人觉得她成功打击到我后，就把我送回原地了吧…真可笑，难为她有这份心了…”戚枫冷冷的笑了一会儿。
景晋看到戚枫的状态不对，一下慌了，喊道，“枫…看着我，看着我…我是景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在你身边…看我…”
戚枫听到后就抬头看向景晋，还在颤抖，“嗯，我知道…景晋…你在…”戚枫并不想哭，但她很害怕，控制不住的恐惧把她淹没，她紧紧靠着景晋，想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坚持下去的勇气。
景晋看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崩溃，轻声哄道，“嗯，我在，一直都在。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如果想发泄的话，就发泄出来吧。”
戚枫缩回景晋的怀抱里，“我不想发泄，就想感受你在我身边，我…踏实…”
这一句话戳中了景晋的心，他闭上眼说道，“我在，永远都在…”眼泪从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