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黑巧克力的苦和白奶油的甜在空气中交替相融，酿成一股子紊乱的甜腻味，袅袅升起来，不看场合地围着那纠缠不清的几个人打转。
孟晚低头瞥一眼地上黑白相杂已看不出形状的糕点，双手插进兜里，抬起一脚，把纸盒子踢得远远的。
轻描淡写，又足以伤人。
对面的田柾国随着她的动作捏紧了拳头，却还是咬着唇，一动不动。
灯光投下来，看不清表情。
蛋糕是个非常脆弱的东西，摔在地上就四分五裂，沾了灰，染了尘，聚起来不过是一团油脂与糖，连镜子都不如。
更不必论它之前承载了多少美好的愿。
什么愿。
她指尖碰着，手腕只需轻轻一翻，不过就变成了一地狼藉的怨。
嗯？
你问这是谁的生日？
11月3日。
自然是孟晚的。
至于如今这难堪的一幕，要解释的话，倒要摸着时光回廊的墙壁，回到孟晚从医院回酒店之后……
凌晨3点的温度，冻得孟晚鼻子泛红。
从停车场一路绕着进了酒店电梯，金硕珍给她披了件黑色的大衣，孟晚回头去看他，瞧见他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她便微微一笑，结果那担忧反而更甚，她也就不笑了。
哥已经很辛苦了，现在为她这样操心，她是实在不愿意的。
他们彼此都沉默着，无人打搅这种沉默。
直到田柾国远远的，向他们跑来。
而孟晚微微探着身，按下了关门键。
她轻轻一抬眼，目光擦过田柾国，不作片刻的停留，连情绪都空空如也。
像在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轻飘飘，急匆匆地一掠，之后就再无瓜葛。
田柾国愣住神，脚下随之一停，孟晚便不见了，Jin哥也不见了，电梯门干净利落地隔断了他们彼此所在的空间。
“孟晚，我！”
......
没有不去看你。
声音穿不过金属，也追不上变换着数字上升的电梯。
田柾国抿唇站在那里，手指微微蜷缩，写着蛋糕店地址的纸条就骤然挤到了一块。
细碎的声音传上来，田柾国像触电一样慌张地松开了手，小心地把纸张抚平，褶皱却还是把文字拆得支离破碎。
白炽灯的强光晃得人头晕，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压的他喘不过气。
一件外物的损毁都这样无可挽回。
那，他和孟晚呢？
他不愿再往下想，或者说，他不敢再往下想。
金硕珍站在孟晚身后，比她高了半个头，他看着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探向自己的双颊，问他:“哥，我会不会很丑了？”
衣服架子很大，显得孟晚身形单薄，像整个人缩在衣服里。
“哪里，”金硕珍抬起手轻轻顺了顺孟晚头顶的乱发，笑道，“还是很好看。”
金硕珍的微笑是一剂强效的安定剂，是对她放肆地把他最心爱的弟弟关在门外却依旧有的包容和耐心，甚至，是她并不无枝可依的证明。
这一夜，终于是过去了。
之后几天里的孟晚还是老样子的在做工作狂，只是很少跟田柾国单独呆在一起。
无意间跟他视线相撞，眼神也像那天晚上一样陌生，泛着冷意。
田柾国偶尔会越过人群望着孟晚忙碌的背影出神。
其实看得再久也看不出什么。
但田柾国不在乎。
他需要确认孟晚就在他的身边，哪怕不听他说话，不与他玩笑，不再看他，可只要孟晚在。
田柾国想，只要孟晚在，就会有挽留的可能性。
孟晚的生日，田柾国又重新跑了三条街，找到了当初看中的那个蛋糕店。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酒窝却笑得很深，亮着一双眼对老板说，“这个，能给我现做一份吗？”
“谢谢你！”
蛋糕在田柾国的特意关照下做的很精致，甚至上面的几个字也是田柾国亲手用奶油画的，黑巧克力，白奶油，和花体英文交相辉映，显得极为好看。
从Jin哥那里得知了整件事的经过，田柾国把所有的期望与解释都融在这个生日蛋糕里，想在当面递给孟晚的时候说——
“花火大会，我是真的在等你。”
“我不知道恩星会来。”
“她——从背后扑过来时，我以为是你，在与我玩笑。”
“珍哥告诉我你晕倒后，我想跑去求浩范哥载我去看你。”
“孟晚，我们和好吧。”
这些话，田柾国一句都没有说成，因为孟晚不让他说。
田柾国笑着把蛋糕双手捧给她，而孟晚把它翻在地上，所有的话就都碎了一地。
于是，就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耽误了你和她的一片心意，真是抱歉。”
孟晚像田柾国一样垂下头，她嘴里好像破了皮，血腥味漫在里面，直漫到心里。
“绝交吧，田柾国。”她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说道。
“……”
田柾国固执地站着不动，眼眶微红，可抬起来的下巴却棱角凌厉，拳头攥紧，骨节泛出青色的白。
“我，不，同，意。”田柾国与她对视，咬着牙一字一句，字字都是执拗，字字，都是不放手。
他不同意。
他不会同意的。
只要他不愿意，无论什么，也休想让他们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