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商业帝国（九）
兔子抖了一下。“你想要权力？”
怎么感觉宿主拿的是反派剧本呢？
“是，也不是。”黎晨淡淡回答。“我其实并不喜欢对别人施号发令，更不享受被人捧上神坛。如果有选择的话，我选择自由。但是我们的社会是统治与被统治，支配与被支配，影响与被影响的两极，所有的文明都是这样，有结构就不会有绝对自由。与其让傻逼统治我，把我所在的世界搞得一团糟，不如我自己来。”
不知是不是穆夕的错觉，他回头的时候，看见黎晨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道蓝色的幽光。
他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被丘比特击中了心脏，而是忽然有种强烈得快要破土而出的感觉，这光芒他在哪里见过。
它代表了神秘，深邃，恐怖，以及——
绝对力量。
令人战栗，就像宇宙本身一样。
他把手放到黎晨眼前晃了晃，黎晨那双夜空般的黑眼睛转向他，纯净深邃，没有什么异色。
穆夕觉得自己可能是觉睡少了，摇摇忽然有些昏沉的头，笑道。“我照了冬季大三角，特别清晰漂亮。”
“猎户座那么亮，你看不清晰才怪了。”黎晨和系统对话的时候，也没停下调整天文望远镜。“过来这边看，你能看到深空天体吗？平时不用他们宇航工程的专业望远镜肯定是看不到的，太暗了，今天天气好又没有光污染，还有点儿希望。”
穆夕凑到望远镜前。“没看到……我稍微转一点……啊，我看到鬼宿星团了，不太亮，但是能分辨出来。”
“我来看看，再调一下。”黎晨的手指伸向望远镜的调控按钮，穆夕的手还没放开，这会儿不小心碰到了，一片瘆人的冰凉。他不假思索地反手握住，温热的手心贴上冰冷的手指，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凉？”
黎晨抬眼看他，捂着手好一会儿，穆夕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妥。
“呃，不好意思……”
黎晨用左手继续微调望远镜，没说什么，却在穆夕要抽开手的时候右手反手回握，不想让这份温暖离开。
“挺暖和的。”
穆夕脑子一抽。“不用谢。”
等等，他都在说什么骚话……穆夕想扇自己一巴掌。我跟你说，你这样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体寒是怎么回事？”黎晨在脑海里问系统。“我以前没这个毛病，是因为这具身体体质太弱了对吧？”
“天天辛劳干活，三餐不规律的农妇，不然呢？”系统道：“至于你以前，反正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在开战机，你觉得呢？”
“星际时代开战机跟体质没什么重大联系，只要不算太差就行。”
“关键是爆炸的时候，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活得比战机久，不是爆炸死的，大概是极限重力加速度摔死的。”
“……”
系统美滋滋地原地转圈，决定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上一项成就，终于能把大魔王呛得噤声了。
“你看见我死了吗？”黎晨突然问。
想了很久，系统的记录里依旧只有下坠，没有黎晨死亡的画面，它不得不回答。“你下坠速度那么快，谁能看清你死没死啊？”
黎晨笑了笑。
“既然你不能看清我下落，那你怎么能知道我在爆炸之后还活着呢？”
系统愣了。它开始调取数据库，疯狂地找那段记忆。
它的系统记忆里没有任何画面。
但它有印象，深存心间的印象，那就是战机爆炸是绝对炸不死黎晨的，就算那是小型核聚变也不行。
但是它和黎晨是第一次见面。这种印象是从哪里来的？
到底，从哪里来的？
它为什么那么笃定黎晨已经死了？从近十万米的高空坠落就真的杀得了她吗？它怎么觉得比爆炸更不可能……
如果智商突然上线的系统这会儿还是兔子实体的话，它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今夜，这座城市的每一栋建筑和街道都只亮着必需的灯光，穆夕侧过头，看着那点微弱的光芒将黎晨勾勒成一副艺术剪影。冬天的寒风刮过，他伸手把她的围巾又围了一圈，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这时黎晨用天文照相机将他们观测到的主要天体都照了相，建议道：“我们可以回室内享受一下暖气，月全食一点三十，还有两个小时。”
系统正在检查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突然昏了过去，等它再度醒来，只知道自己重启了。对了，它重启之前在想什么呢？是了，黎晨是怎么死的……
它一检索自己的记忆，就出现了一个人影宛如流星般坠落到地面，灰飞烟灭的画面。
它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是它坚定地相信这是真的。代码要它信，它就不得不信，不管有多智能，它也只是一个系统而已。
系统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否则黎晨可能要把它揍到沉默为止。它消失又出现的时候，黎晨只察觉到一丝异样，微小得像墙角一株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植物开花。
她并没想太多，因为这种感觉一瞬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进入温暖的教学楼，穆夕去走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杯热咖啡，两人找了个空自习室坐下来。黎晨捧着咖啡暖手，穆夕正要提醒她趁热喝了，黎晨突然说道：“来创业吗？”
穆夕：“啊？”
“我说我想创业，你来吗？”
这么随便的吗？
黎晨接着说：“你不想成功吗？你不想扬名吗？难道不想暴富吗？”
宛如遇上大型邪教传教现场。
但是穆夕的眼睛亮起来了，他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想暴富。”
黎晨啜了口咖啡，笑眯眯地说：“我也想。”
这可太真实了。
“你想做什么样的企业？”
“生物信息科技。”黎晨回答。
热咖啡里升腾而起的飘渺雾气中，她眼里的神色看不真切。穆夕的脑海里闪过困惑，他刚才看见的……是怀念吗？
“工业革命以来，我们人类将机械文明发展到了辉煌的高度，紧跟着机械的时代，是信息。当然，大家会认为互联网掀起的浪潮就是信息革命，从每年都在增大的物联网上传输的数据、销售交易的记录、网站的用户log信息等等组成的大数据就是信息革命，机器学习、区块链这些热词就是信息革命——没错，它们都是，但这不是全部。”
“宇宙的信息量无法计算，几近无穷，为什么我们总是处理人类自己产出的数据呢？我们人体时时刻刻在传输着信息，江河湖海的水流水温生物群落，雨林的降水和产氧，地壳运动火山喷发，人类活动与环境变化。只要有足够的计算力、先进的算法和可靠的数据搜集方式——”
“我们可以为地球织一张天网。疾病爆发前，病人会收到手机提示，地震发生前，震区会收到紧急短信，热带雨林的消失可以通过数据分析找出最大责任方加以约束，我们也可以知道全球变暖到底是地球间冰期气温上升还是人类恶性影响……”
黎晨抬眼，露出一丝微笑。
“我们可以掌控地球。”
穆夕被这番野心震惊得说不出话，黎晨突然大笑起来。“当然，这些都是唬人的，咱没钱，暂时也没这个技术……关键还是没钱。”
“为什么要创建成生物信息科技？跟生物有什么关系？”穆夕回过神来。“等等，让我猜猜，你想做信息医疗起家，可穿戴设备实时监控健康情况？”
“是。”
可穿戴设备早就有人做了，不过只是简单的监控心跳脉搏、睡眠情况、运动量等等，能检测疾病甚至预测疾病达到实时干预的高级设备大多处于实验状态，少数已经成为产品，但价格令人望而却步。
“如果真要做的话，硬件倒是不难，已经有人做出不少成果，我们需要普通人能付得起但价格，以及精准的数据处理和预测，当然了，App的用户体验也可以加分，UI也要注意。”
穆夕认真分析道，过了一会儿，如梦初醒。
“我们真的把这些技术开发到位之后，钱呢？”
黎晨胸有成竹。“我有人脉。”
“谁？”穆夕好奇。
黎晨神秘地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人不傻，贵在钱多。只要我们有完善的方案，足够打动他们的技术，让他们看到辉煌的商业前景，他们会出钱的。”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在两个拥有天才头脑的人看来，现在可穿戴设备还真没什么难点，重点还是如何最大限度地降低成本，以及发展起来之后，如何作出创新。
一番争论下来，也快到凌晨一点半了，穆夕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给公司取什么名字？”
黎晨早就想好了，此时却反问道：“如果是你，你取什么名字？”
穆夕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黎晨愣在当场。
“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