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王权者–梦境
同样是在横滨，临近东京湾的港口，十个蓝漆集装箱被放到了地面。
负责来“接货”的是港口黑手党的下级成员。他们抱着统一配置的步.枪，紧张地盯着箱子。
吱嘎——
第一个集装箱被打开了。
“啊啊，总算是到了。”许是太久没有补充水分，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尼古拉斯，振作一点，过一会儿就到酒店了。”他搀扶着无精打采的同伴。
这是一个独眼的白人，而他背上的那个则是有着亚洲面孔的男人。
“哈哈哈，毕竟这个箱子未免也太小了，一路上晃来晃去怪让人难受的。”跟着他们俩走出来是独腿的男人。男人的身后跟着两名少年。
后面的集装箱陆陆续续地被打开，里面出来的大多都是身体某处有残缺的人。
这是什么老弱病残组成的佣兵团。
负责接人的成员在心里默默吐槽。
想到上面的干部一脸菜色地转述这个任务时严肃的语气，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相信，他们也不得不对这伙人重视起来。别的不说，光看体格，这还真是意大利来的猛男团。
“哟，小哥，有火吗？”
眼罩男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他空出来的右手夹出一根白色的烟。
“这里禁烟。”其中稍微明白一点意大利语的人干巴巴地说道。
“是吗，那还真是遗憾，”沃里克低下头对尼古拉斯说，“难得看到大海，我还想享受着海风来一根呢。”
你想想就可以了。纵使晕船晕的要死要活，尼古拉斯还是打手语吐槽道。他已经适应了外界的声音，但比起说话，一直使用的手语对他而言更加地方便。
“那边的朋友，能过来搭把手吗？这里有个东西，我们不太好搬运。”豪森说。
最后一个集装箱里，躺着被漆黑的拘束衣捆扎得严严实实的女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仿佛没有生命的人偶一样，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能确认她活着。
*******
这是被战争摧残过的世界。
双脚踩在因为尘土堆积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已经看不出地板上的花纹了。放眼望去尽是残根断垣，充满□□与烟尘味的空气拂过皮肤。头顶上的天空是无云的蔚蓝。
这幅景象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不，不如说好像是经历过一样。
闭上眼，耳朵里仿佛能听见战火尚未停歇时人们绝望的哭嚎。
这里是哪里？
怀抱着这样的疑问，我在废墟之间漫步。
看不见活着的人，遗留下来的都是残骸。它们与灰烬融为了一体，偶尔能看见一两块破布下的骨头。
恍然间看到了一抹绿色。
那是布满了尖刺的荆棘，它向着废墟的深处蔓延着。
就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引力在吸引着我。我顺着它往里面走。
越往里走荆棘就越茂密。隐约能看到狂野生长的荆棘中缠绕着的人体。
是将他们当做养分吗？
我继续往里面走。就好像有个人在前面牵引着我一般。
我走到了最里面。视线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最中间的地方有个高高的小土堆，上面不知道品种的植物已经抽出了嫩芽。
“这是……”
池水里映出的是长大后的我。这么说其实不对，应该是原本的我。
嗯，很好，没长歪。
池水不算深，刚好没过小腿肚子，我提起裙子走到植物的跟前。
好像是某种树木的幼苗。
这里的空气中好像凝聚着异常强烈的生命力，光是吸进一口都感觉四肢充满了力量，神清气爽，宛如获得了新生。
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嫩绿的叶子。好像一道电流流经大脑，等回过神的时候，这具孱弱的身体里的灵魂已经与那植物融为了一体。通过那根系感知着这个世界。
呼呼的风声，飞扬的尘土，种子生长时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间——
在残破不堪的世界迎来新生。
这就是……
哭闹声将我惊醒。
原来是一场梦。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很难过，很空虚。
“呜啊啊啊啊——”
原来是贝尔在哭。
“你没事坐地板上干什么？”
依稀还记得晚上玩了很晚，玩累了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嗝，明明就是你把王子踹下去的。痛死了，呜哇啊啊——”
“……”
我从衣服的口袋里掏了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一粒糖球。
“这个给你，别哭了。”
“呜。”
事实证明，对付小孩子，没有什么比糖果更好使。如果有，那肯定是鸡腿。
贝尔很快止住了哭泣。
我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小步跑到窗户边，外面宽阔的车道上停着几辆装甲车。最先下来的人我无比熟悉——
“豪森！”
豪森来了。
我一把按下落地窗的开关——这个机关是我无聊的时候发现的，只要一按，窗户就会升起来——晚间的风灌了进来，扬起了窗帘与我的头发。
我自五楼一跃而下。
这种高度对于高级黄昏人种而言不算什么，就像是从楼梯阶上跳下来了一样简单。
稳稳地踩在草坪上，我飞奔向豪森。
“豪森——”
豪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张开怀抱：“翠丝特，今天玩得开心吗？”
我被高高地举起来放到了宽厚的肩头上。
“开心。”
“沃里克他们也过来了。”
“真的吗？”
没什么比记忆里熟悉的人更能给自己安全感了。
我看到其他人从车子里一个接一个的下来。
“哇，是小时候的翠姐——好可爱！”两个少年围着我。从气味上我能判断他们是同胞。
“这可真是让人怀念的样子啊，对吧，搭档？”沃里克也出来了。尼古拉斯跟在他的旁边，满脸是对交通工具的嫌弃。
发生什么了？尼古拉斯用手语问道。
“中了敌人的能力，拉尔说很快就能解决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豪森把我放了下来，“现在还太早了，再去睡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豪森你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见见管事的米尔奇小姐。”
*******
顶楼的会议室里还亮着灯。
方形的长桌最末靠左的位置，拉尔·米尔奇神色凝重，她双手交握，手肘抵着大理石的桌面。
“我等你们很久了。虽然想说舟车劳顿过于辛苦，应该让你们休息一下的，但现在情况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需要我们做什么就直接开口吧。”豪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他跟沃里克两人坐在对面的位置。
这次从艾尔盖斯托姆过来的黄昏人种都是公会里的精英，作为其中的老资历，豪森担任着管理员这一职责，而沃里克则是在翠丝特之下的指挥官。
“详细情况你们在路上应该也都了解到了。这次事故的凶手已经被青之王收押，但我们调查了那个男人。他与同伙的目的是想要挑衅政府……呵，原本也就是个街边随处可见的小混混，成不了事，关键在那个在背后教唆他的人。”拉尔将一本文件夹合着三四本三流杂志推了过去，“那个男人叫京极夏彦，是个极难对付的异能者。我们动用了政府那边的关系才搞到了这些情报。”
豪森把资料不动声色地推到沃里克的手边:“所以我们是要解决那个胆敢对王下手的混账吗？”
“不，处理这种角色是政府的工作。我只是提醒你们小心这个人。”
拉尔揉了揉太阳穴，她眼下的青黑透露出了现在疲惫的精神状态。
“真正麻烦的是这个——”
她将新的资料拿了出来。
“第三王权者迦具都玄示。跟翠丝特同属七位王权者，司掌‘暴力’的赤之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的氏族炼狱舍跟我们这边一向不太对付。”说到这，拉尔有些咬牙切齿。那个笨蛋，同盟没几个，仇家倒是结地比谁都快。
“我们的王出了事情，其他的王不可能不知道。最快就是今天，那群人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打击我们的机会。把他们揍回去就交给你们了。”
“真是简单粗暴，”沃里克耸耸肩，“那就这么办吧。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
“翠丝特怎么办？她总不可能一直保持着那个样子吧。”
“这个不用担心，已经找到这方面的专家了。”拉尔拍拍手。
门打开了。走进来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头发乱蓬蓬的少年，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身上能看得到的地方缠满了绷带。
在后面一点的是同样看起来没搭理过头发的高个男人和穿着套装的精致美人。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专家’，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后面的是林跟他的搭档马场。”
叫做太宰的少年笑眯眯地挥着手:“你们好，我叫太宰。”他身后的林和马场点点头算作问好。
“真是十分年轻啊，”沃里克眯起眼睛，“那么你要怎么让我们家的孩子恢复原样呢？”
“这个是商业机密啦。”
太宰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上去。
“喂，你这人怎么……”林的不满被无视了个彻底。
“我能好奇一件事情吗？”他问拉尔。
“你问吧。”
“唔——明明要港口黑手党帮忙的话，直接开口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的把我绑过来呢？”
拉尔喝了一口红茶，缓和了一下沙哑的嗓子:“答案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森鸥外是个出色的黑手党首领。他不会放过这个跟我们谈条件的机会的。要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的同时达成目的，直接找无欲无求的你更方便。”
“讨厌，”太宰笑着，那双眼睛却很平静，平静地宛如一潭死水，“我也是有想要的东西的呢。”
“可以让我见见翠丝特小姐吗？”
“可以。本来就是要让你见她的。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否则——如你所见这两位身强力壮的大哥会用行动告诉你什么叫悔不当初。”
豪森:“……”
沃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