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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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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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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欢欢记得,在她们住小院的那段时光里,清若曾对她说起过幼年趣事。那时,她不过五岁,整日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懵懵懂懂地同宫礼和陆修远一起跟着木道老人习武。

  一开始,木道老人并没有传授她任何武学方面的知识,只说还不是时候,让她随性即可。

  她牢记着爹娘的话,女孩子家要斯文有礼,举止大方,切不可失了礼仪遭人笑话。是以即便对武学全然不感兴趣,她也整日端端正正地坐在小石墩上看两个师兄练剑。

  二师兄最讨厌,每每趁着师父不在就会扯散她的发髻,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哈哈大笑,而大师兄又总是不厌其烦地替她耐心扎好。

  山中岁月单调苦闷,再加上无人约束,不出一月她便将爹娘的告诫忘在脑后,满山头追野鸡野兔玩耍,直到夕阳西下这才灰扑扑地赶回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在这种自然天成的环境里,所有的天性都被解放出来。

  师父这才开始教她传授她口诀心法,而在所有的武艺当中,轻功是她最快学会的。

  无数个安静的夜晚,她都偷偷溜出门躲在树上看星星。山里的星星又大又亮,像宝石一样。女孩子家都是爱美的,她私下里把整个山头的星星都划在她的名下,还给每颗星星都编了名字。

  那颗粉色的像水晶一样的叫清若星,是她的守护星星;蓝色最亮那颗是怀安星,师父是那颗黄色的星星,至于角落里那颗灰暗的小星星,唔……要是以后二师兄不再捉弄她的话就把这颗星星送给他吧。

  有时候她也会烦恼,这山上星星怎么这么多啊,她的清若星昨天还在今天就不见了,所以每天她都会找上一找,实在找不到了就等等,她的清若星总会出来的。

  在山中学武的那几年,是清若仅有的肆意时光。而下山后,回到了丞相府,当她兴奋地与爹娘分享山中趣事时,却在爹爹严肃不满的目光中渐渐噤了声。

  她知道,她的星星飞走了。

  在外人眼中,长孙家的大小姐该是惊才绝艳风光无限的,为了符合大家的期待,她丈量着自己的成长,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要经过反复思量。她矜持自重,步步恪守着世俗礼矩,这才有了如今的她。

  而最初那个天真烂漫,躲在树上看星星的小姑娘早已在对生活不断妥协中渐行渐远。

  因此,听着长孙清若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略过,卞欢欢忽然觉得很心疼。

  “哎呀,都怪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别提了。”卞欢欢掏出袋子里的描花瓷瓶,神秘兮兮地晃了晃,“看,这是什么?”

  “十里香的梅子酒……”长孙清若惊讶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十里香是一家酒坊,专门酿制美酒。闻说他家的酒开了封香味能飘到十里外,故以此命名。

  十里香的酒每日只卖百瓶,没错,是以瓶为单位的,且每人仅售一瓶。一百瓶卖完,管你是皇帝老子还是平民乞丐,一概不售。这也是为什么,十里香门前总是排起长队的原因。

  而在十里香,最受欢迎的除了女儿红便是这梅子酒。因其色香味甜,度数也不高,受到广大女性同胞的喜爱,常常是在第一时间售完。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今天呢。”卞欢欢边说边又接连掏出好几瓶,“还是我差好几个手下接连排了几天的队才买到的。”

  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梅子的甜味混着酒香飘了出来,“喏,给你!”

  长孙清若有些犹豫地接过,“可是,可是我不会饮酒。”

  “怕什么,我也是第一次。放心,这酒度数低,不会醉的。”说完,卞欢欢一仰脖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

  “啊,好酒!”卞欢欢咂咂嘴感叹道。

  长孙清若犹疑地浅尝了一点,嗯,确实味道不错。

  “你知道吗,有个人曾作过这样一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过去的时光已经流逝,甚至在我说话的这一秒,一秒钟过去了,虽然有下一秒却再也不是刚才的那一秒。而今天的你我,明天又在何处谁也不知道,所以啊,为了这亘古不变的月亮,为了此时难得的欢乐,来,干杯!”

  长孙清若默默咀嚼着这句诗,愈发觉得感慨万千,想必作诗之人一定是心胸旷达至极,才能笑看世间风云,及时行乐。

  酒过三巡,卞欢欢和长孙清若都有些醉了,两个人傻呵呵地看着对方笑。

  “清若,你看我这面具好看吗?”卞欢欢迷蒙着眼,摇头晃脑道。

  “啊?”长孙清若晃晃悠悠地凑近,扶着卞欢欢的肩膀,“欢欢,你头上怎么长了只猪?”

  “是面具啦!”卞欢欢两手扶住长孙清若的脑袋,额头贴着额头,含糊不清道,“你仔细看看,我不……不是猪,面具是猪。”

  “哦,对……”长孙清若吃吃地笑。

  “看看,你喝醉了吧,让你最后一口给我喝你非……非不听……”

  “才没有,梅子酒不会醉人,是你醉了……”长孙清若皱眉嘟囔着。

  “嘻嘻,醉了也不怕。”卞欢欢得意一笑。

  “为……为什么啊?”

  卞欢欢拉着长孙清若,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左右,“我,我有暗卫保护……要是遇到危险,他们就……咻咻咻……”

  行啦行啦……”长孙清若拉下卞欢欢四处乱戳的手指,“要是遇到危险,我……我来保护你……”

  “嘻嘻,还是清若你最棒啦!”卞欢欢笑着扑进长孙清若怀里。

  当宫礼祈福完来到河边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两个喝的醉醺醺的女人互相抱着倒在地上,旁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酒瓶子。

  难为两个人即便醉得人事不省脸上面具还戴着好好的。

  宫礼脸色有些不好看,明明跟他约好了放河灯,结果没等他来就把自己给喝醉了?

  要不是他安排了暗卫,这两个人当真以为这河岸边是她们家啊。且不说安全不安全,这寒冬腊月的,两个人也能睡得着?

  “这……”紧随而来的陆修远也是一脸怔然。

  费了好大的力气,宫礼才将两人分开,期间还挨了卞欢欢一记拳头,“还不快将清若带走?”

  “带去哪?”

  “随便!客栈、马车或者你的将军府。”宫礼将卞欢欢扶起冷然道。

  “不……”

  “别说什么狗屁不可,难不成你想把她一个人丢在河边?”

  陆修远看着被宫礼视若珍宝般揽在怀里的卞欢欢,又看着躺在地上冷的瑟瑟发抖的长孙清若,心下一横,解下厚氅盖在她身上,然后将腰间一支烟火点燃。

  不出片刻,一只不起眼的乌篷船划了过来,停靠在岸边。

  将长孙清若打横抱起,陆修远冲着宫礼点头,“臣先行告退。”而后大跨步上了船。

  乌篷船晃晃悠悠地划桨消失在水波深处。

  “嗯……清若,再喝啊……”怀里的卞欢欢含糊不清道。

  “喝喝喝,喝死你算了。”宫礼恨铁不成钢道。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卞欢欢睁开醉眼,抬头,“咦,你是谁啊……干嘛抱着我,快放开我!”边说边使劲挣扎起来。

  宫礼手忙脚乱地制住她,确认四下无人后,将脸上面具摘了一点,没好气道,“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卞欢欢抱着脑袋,凑上前仔仔细细地看,而后笑开,“啊,原来是你呀。”

  她放心般地抱住他的腰,因喝醉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俏,“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好久呢。”

  “那你敢喝醉!”

  “我……我没醉,清醒着呢。不信你看,这是1,这是2,1+1等于2。”卞欢欢掰着手指头说。

  “行了行了,你现在这样,还放花灯吗?”

  “放呀放呀。”

  “花灯在哪?”宫礼眼睛在地上打量着。

  卞欢欢从他怀里出来,晃晃悠悠地走到布袋面前,踢了两脚,“这里面。”

  宫礼蹲下身,打开布袋子,里头果然有一只荷花灯,待看清上面的字时,宫礼不禁呼吸一窒。

  希望我爱的人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爱,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个字眼,不禁让宫礼满心喜悦,又软得一塌糊涂。

  背上忽然一沉,卞欢欢终于站不稳趴在他背上。

  “男朋友……背我……”她闭着眼呢喃。

  宫礼嘴角扬起弧度,默默捡起花灯将她背在背上。

  她的头搁在他肩膀,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他脖子里。

  “要开始了吗……”她娇娇软软地说。

  “开始了。”宫礼轻声回答,怕惊醒了她。

  “那我开始数数了,一,二……”

  她每数一下,宫礼就前进一步。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六十……”

  “三十九后是四十。”

  卞欢欢总是数错,而宫礼一遍遍纠正她,两个人终于来到九十九。

  “到头了……”卞欢欢闭眼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宫礼亦笑得温柔,将手中的花灯放在水面上,顺着河流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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