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想去到他身边
走了两个时辰后，二人终于看见一条蜿蜒的小溪。
如果是平常人久行见了水流，总会安营扎寨，生个火，烧烤个什么腿，再洗洗风尘，补充好第二日的饮用水。甚至来个月夜沐浴、英雄救美什么的。
“是谁？”哪吒将碧云放到溪水边一颗枣树后，转头只见风吹草动，不见人影浮动。
“哪吒，怎么了？”碧云将自己受伤的腿盖在长衫下面，望向神经紧绷的哪吒。
“有人跟踪，恐怕从刚刚落地那会儿就一直藏着。”风里传来风信子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了的烟熏味。
哪吒朝碧云递了个小心隐藏的眼神，踏着风火轮潜伏过去，一步一步拉近与跟踪者的距离。
野有蔓草，零露漙(tuán)兮。
即使是自带火焰特效的少年哪吒，也被露水沾湿了头发和衣衫。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岩石后传来。
哪吒屏住呼吸，一下腾跃而起，跳至巨石后，将人堵了个正着。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一路尾随他们。
“说，谁让你跟踪……是你！？”哪吒望着眼前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的号称“行走的金元宝”洪符，也正是自己的便宜队友。
“是……是我！”胆子比猫还小的洪符抖得像筛子一样，“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杀我！”
哪吒气笑了，“咱们关系还没遭到那个地步吧，再说，你还是我的便……便（bian）宜队友，这是试炼，又不是砍人游戏，有病！（仅为语气句）”
“我……我确实有病！”哪吒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是谁家的宝啊，怎么给放出来了。
平日里他惯用些不知所云又不可不解的问题去打断太乙他们的对话，这些问题说好听了是傻，说难听些就是缺根筋，现在竟然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一个。
姑且当他久傻成医、熟能生巧吧。
“那有啥啊，你有病，就有人有药。就像这世界上的问题，只要被提出来了，就一定会被解答出来。走啦……”
如果能扛着火尖枪、挂着混天绫，再脚踏风火轮，那得多酷啊！
哪吒拎着洪符来到碧云身边，介绍道：“这位是我队友，洪符，力气小，胆子比力气还小，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
开玩笑，阵符流也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那可是号称用金钱堆积起来的实力。旁人打架，都是要命；可偏偏阵符流呢，砸钱！□□裸的砸钱！
谁的符咒金贵，谁的阵盘品级高，谁的意识好，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有个玩笑说，有一天，一名阵符流的弟子被打劫，结果……劫匪死了！
原因是被阵符流弟子乾坤袋里的零用钱给压垮累死的。
按照世俗的青铜币来计算，这真不是夸张。
洪符已经习惯了队友和同门对他的嘲笑和轻视，听到哪吒这么直白的夸他有钱，虽然面露不耐烦，但目光清澈，嘴角含笑。洪符也跟着笑笑。
“话说，这试炼啥规则啊！”哪吒从怀里掏出从太乙宫里顺出来的灵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丢进嘴里。
忒小，只能勉强打打牙祭，尝个味儿。
“不知道啊！之前宣读规则的时候，我睡着了。”洪符讪笑，其实是又被同门挤兑，躲在角落里哭鼻子，可这会儿哪好意思说。
“我……我刚刚被拉来的替补，别说规则，就是哪是哪都不知道！”碧云摊手。
果然，自己竟然成了这个团队里的智商扛把子，哪吒都有点不好意了。
“那啥，我听说好像要搞什么小组积分赛，说什么打的BOSS越多，分数越高，就能获胜。”
“那……咱们总得先把人找齐了再打怪吧！”碧云两眼一抹黑，从“小组积分”这几个字中领悟到先机。
“我……我……”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洪符，“我……”
哪吒一摆手，“别我我我了，再来十个你，也还是得按照大赛规则办事。咱们得先找到小水水、小木头。”
碧云被哪吒的起名“天赋”惊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里默默为他的两名队友（玄冥和林连）默哀。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猜想，二人等下听到，估计想死的心……咳咳，也可能是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
“那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啊，要不现在就去找？”碧云建议道。
哪吒心叹，“我太难了。大爷，就您这腿，还找人，咱还是守株待兔吧。”
“别……”哪吒摁住要起身的碧云，“这太虚幻境还不知道多大呢，咱们到处乱跑，只能越走越远，还不如等山来就咱们。”
望着两双懵懂的小眼神，突然信心爆棚。“咳咳……首先，洪符肯定不擅长肉搏厮杀吧？”
洪符点头如捣蒜。
“再者，因为队伍成员身体原因，咱们也不能长途跋涉对吧？”
碧云低着头不说话。
“那啥，其实我也没武器，真刀真枪的干不过人家。所以……”哪吒咳嗽两声，“所以咱们就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们先倚靠上游的地势，临水建一个大型的符阵，先打下一片安全的地盘，等着队友上门。到时候，他们不管是和敌人厮杀也好，野兽肉搏也好，都筋疲力尽了。咱们呢？”
哪吒大手一挥，“等咱们阵地建好了，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还能虚实掩护；再等咱们的队友都集合到此处，我强敌弱，谁还是咱们的对手！”
太乙端着一盘葡萄，晃过清晰直播着太虚幻境里各处各家弟子“厮杀”的“视频”现场，将盘子顶在脑壳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长长的大袖衫把大殿里的地板来回擦了好几遍。
“我说你够了没，走得我眼睛都花了。”申公豹看不惯太乙，又被他晃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出言怼了一句。
“师弟，长久打坐不利于气血循环，要站起来，像我一样多走走。走——还是嗦，你现在就开始眼花了？师弟，你可比我小好几千岁，平时要注意眼部保养，多做眼部保健操，按时……”
“哈哈哈哈，也不知道这是哪家道长的蠢徒，竟然拉了个最弱的做队友。如果是我家金刚，肯定一剑上去，收了他的人头。”
大殿后方，一位扛着红斧笑得直不起腰的巨型大汉正向身旁的好友描述自己发现的奇葩现场。
“你看，他又捡了一个！还是一个‘金元宝’。”
“搞了半天，这几人压根不知道这个试炼的规则是什么，你看他们，还要先集齐队友再打怪，如果告诉他们这太虚幻境有多大，他们怕是会绝望到想哭吧。”
“这么蠢的徒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然，等一会空间开始压缩，所有人都会朝中央过来，就是不战也得战。这一个残兵、一个火娃、一个金元宝，是准备做送分小分队吧！”
“你看，还要搞那劳什子的符阵流……简直朽木不可雕。”
毫不避讳交流谈笑的，都是通天教主座下的弟子们。
小精小怪拜了师，即使能进得来这玉虚宫，可见识和人间幼儿也差不了多少。
元始天尊的弟子们没有说话，道德天尊坐下的首徒也沉默不语……
为啥，因为混天绫、乾坤圈、混元珠，谁不知道在谁手里，谁又不知道那一位的身份。
那厢的几位尊者，边吃哪吒直播的傻瓜（搞笑八卦），边嗑着从凡间山坳里带上来的瓜子。
咔擦……咔擦……哈哈……咔擦……哈哈……
阐截二教……成见就是这么越来越深的。
申公豹扫了一眼被人当傻瓜的哪吒，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子，欣慰地点点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未来，还是得留给像敖丙这样有能力、有担当、有远见的年轻人。
十二金仙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更重要的是，人家压根不知笑话的是他！
下一刻，申公豹的笑僵在脸上。
地主家的傻儿子哟，你爹你师父希望你功名富贵加身，结果呢？
你却被一个“红孩儿”拉着到处跑，人暂时看不见了，还要自己跑过去。
除“送分小分队&未来太虚第一队”开始添砖加瓦，挖沟布阵外，太虚幻境的其他几处，已经可以闻见浓郁的血腥味。
有人的，有兽的，有天仙的，有妖童的……
就连敖丙，被投放到一个泥沼遍地的小世界后，也杀了好几场，才看看走到森林的边缘。
他没说，那枚银色的鳞片，正是他身上最坚硬的鳞片。
昨夜拔下来的时候，硬生生疼到掉眼泪（生理性）。
银色的鳞片，金色的血液、血肉模糊的伤口，一直到此刻还隐隐作痛，好吧，其实是火辣辣的刺痛。
敖丙抛开心头的阴郁，紧紧握住滚烫的鳞片！
鳞片显示，哪吒就在三百公里深的丛林里。
可这三百公里，又有多少潜伏、多少暗算、多少陷阱和敌人呢？
敖丙不清楚，可不管清楚不清楚，哪管这一路千难万难。
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要去！
他得去！
他想去！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