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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与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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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明明都让你去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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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年9月的某一天。

  举手回答完老师关于最喜欢的音乐家后,夏绪发现众多投向自己的目光中包含了藤白的。

  对于同班同学们的热情少有反应,说是被孤立的一方,不如说是孤立人的一方。夏绪那时候对藤白一直难以下手,那一点异样让她不得不在意起来。

  这也可说是身为班长的责任。

  “藤白,你喜欢李斯特……”

  “班长,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好吗?”

  两节课结束,后面两节课就要换教室了,下课铃一响,许多人都奔跑着要去找个好座位,大一的课程,公开课与选修课占比还很大,能坐到靠后的位置,上课不管是做什么都比较好遮掩,因为夏绪向来不在意这个,所以每次,她都是不紧不慢的那个,这样的习惯并非没有好处可言,这时候落在后面,谁也不会在意。

  藤白坐在中间位置的第二排,夏绪提着书包的带子,她挥着手,开题的话说到一半,藤白闷闷地却开了腔。

  夏绪那时候闪现在脑海里的念头非常不可解:藤白知道我是班长的吗?看样子,上次的选举会还是有好好听的。

  说话总是这样没头没脑,虽然夏绪对于藤白的说话风格还算了解,但是她还是对这种突如其来感到了吃惊。

  “父亲吗?说起来,藤白你有见过我的父亲吧?开学的时候,我都说了不用,他还是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拜访了,说请多多照顾这种话,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见过。不过伯父真的是班长你的父亲吗?”

  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听不出来故不故意的成分,但夏绪也能够想象得到藤白是在想什么。

  “好过分啊藤白,我知道我们两个长得不怎么像啦,我长得比较像我母亲。”

  对比起来,大概就如同是猩猩和猴子站一起,这个比喻很不圆滑,但要凸显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非要这么说才比较实在。

  “……班长你是你母亲出轨生的孩子吗?”

  和藤白说话,要抱着随时被刺伤的准备,这一点,夏绪再次领会清楚了。

  “那是不可能的。”夏绪断言道。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父亲那边的亲戚闹过要弄亲子鉴定的事情,母亲她是不同意,说是要是这么做就是父亲他不信任她,流言就这么产生了,那阵子,母亲她都不让我和父亲亲近,父亲虽然没有表明自己相信哪一边,但怀疑总不可能这么凭空消除的。”

  夏绪凭着记忆这么说起来,藤白很感兴趣似的仔细听着,果然,人的天性就是八卦。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因为吃够了这种暧昧不明的苦头,夏绪对许多事情的态度都是敞明的,即是打开天窗说亮话,谁都不要藏着掩着。

  不知从何时起,夏绪已将当时和父亲一同去做亲子鉴定的细节说得清清楚楚的了。

  “等待结果的时间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漫长,因为是在瞒着母亲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我很清楚,假若我不是父亲的孩子,那么,那个家将不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可是我还是那样做了。”

  “有后悔过吗?倘若是我,也许会装作不知道。”藤白接起话来,她是认真地站在夏绪这方考虑的。

  “比起后悔,我更不能忍受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样的事情。”

  小地方的流言向来都传的比较广泛,母亲还能用一言的爱情蒙蔽自己,但夏绪还不清楚那种情感所需的纯洁性,可能就算知道了也是一样的选择,她只是,不想被那样误解。

  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可以坚持下去,夏绪并不是有那样决心的人,她听了他人的传闻,尚且会在心中小声议论两句,这样的话,就更不能要求别人看待自己就一定要站在好的角度上。

  所幸鉴定结果是最好的情况。

  事后,被母亲狠狠地教训了一番,父亲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愧疚。那张纸修复了表面上的父女关系,却让内里的裂缝变得更加开阔,再和父亲相处起来,就有了种,他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女儿才会那么亲热,心里知道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面对起以前处于被怀疑阶段的自己,这样欢乐的时光怎么都显得做作。

  藤白并没有因为夏绪这种有点自我折磨的言语感到不解。

  “那时候啊,真的非常讨厌,总觉得自己被分裂成了两个人,嘛,没办法,做鉴定的时间太晚了,很多不想经历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要想把那些事当做是没发生过其实还很难的,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太自私,如果在一开始就把事情摊开了讲,就不会这样了。”

  “一开始……班长,假设你生了病,总是要住医院,每次手术都有可能活不下来手术台,这时候,你父母忽然跟你说,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你会怎么想?”大概是听了自己的话有了思考,藤白举了一个相反的例子。

  “这就很难说了,我的话,会有一些失望,但是他们要是能提前这么告诉我,这不就说明他们也想我认同那孩子嘛,我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要是我真的死了,那个孩子也能陪着他们,我会很开心的。”

  “那我可能不是那样通情达理的人……”藤白这时才将桌面上的书全部收进书袋:“我只能不是这样的人。”

  “不然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藤白嘀嘀咕咕着。

  “什么,什么意义?”能和藤白一次性聊那么多话,于夏绪来说还是首次,这让她有了些想深入藤白内心的欲望。

  “没什么。”藤白摇头,却是拒绝了,不过就像是抱歉不能说明白那样,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单方面停止对话,而是继续说着:“班长,你现在跟你父亲关系好吗?”

  问题好似回到了开头。

  “高中毕业之前,我跟我父亲的关系都不怎么样。”基本上没有向人说起过这个,夏绪用起字句来还有些不确定:“工作方面的原因,父亲他现在每年待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不会超过一个月,他们感情都还好,母亲总是和我说,她守的活寡……他们已经完全将当年的事情忘记了,我再提起来就很不识相了。”

  “就是很好了。”藤白的语气罕见的有了安慰性的情绪蕴含在内。

  被用幽暗的双眸盯着看,夏绪心里有些发毛,她有些言不由衷地答道:“啊,嗯,这么说也对。”

  没想过那就是和藤白说的最长的一番话了,之后将《巡礼之年》从第一册放到第三册,夏绪都没能在精神上和藤白如此重合过。

  那是一段说出去都难有人相信的记忆,只属于夏绪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恍若梦境。

  不同于自己会将所有事情都开放给人看,害怕被人误解,藤白是那种把所有最恶最不能忍受的头衔都冠在她头上,一句否认的话说出来都会嫌费力的家伙。

  从大一到大四,班上最不擅长化妆的女生也能对时下最流行的妆容侃侃而谈了,藤白也依旧是入学时的那副样子,要说差别,就仅是头发从披肩的长度终于延至了腰间。

  就仿佛这个世界迎来了终结之时,藤白也还是会这般模样。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不会对谁展示特别,对谁都是一般对待,因为于己还有一点那样称不上可以说出去的回忆在,夏绪围绕着藤白做了许多努力后发现没有任何成效,她退却了。

  不如说对得到的已经感到了满足。

  藤白的改变来的没有任何预兆。

  韩瑞宇喜欢藤白,这是除了藤白,班上谁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夏绪自然也知道,被对方找来询问追人的秘密方法,她是一口回绝的。

  撮合人也要按基本法。

  不觉得藤白会喜欢上什么人,不认为有什么人会让藤白喜欢,作为藤白的观察者,夏绪知道的有关于藤白的事,可比韩瑞宇只凭言语,无谓思考的一些东西,从精度与密度上就胜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强忍着没有在当时就表现出轻蔑的样子,她笃定着,这应当又是一次不会对藤白的生活产生多少影响的水上涟漪。

  可是韩瑞宇和藤白说了很多话,初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个句子,然后句子也有了对话的雏形。

  还真的有成功的希望……

  主动找到韩瑞宇,诱使对方再度说出想要追求的话,继而为对方出谋划策,提出的都是贴合一般女生的做法,夏绪清楚自己这么做和当年因为传闻而欺负自己的人没什么区别。

  与他人来说的受害者,与自己而言的加害者。

  “明明是我先来的……”

  “明明都让你去嫉妒了……”

  不管做了什么,结果还是结局至上。

  注意到了藤白看向她被拉住的自己的手,夏绪没有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的自信。

  理由很简单,对于夏绪来说,她不曾有藤白将她当做是朋友的实感。如果要这样才能在对方的心中留下痕迹的话,她愿意那么试一试。

  自以为察觉到了不该察觉到的事情,这样给人希望,难免会让人觉得不甘心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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