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最近小闪灵总是往外跑呢。”少年盘腿坐在椅子上，抬手揉乱了自己脑袋上蓬松的黑发。
最近太宰治身上的绷带越来越多了，前段时间他甚至差点弄瞎了自己的眼睛，以至于现在连右眼都被掩盖在了雪白的绷带下。
“大概是认识了新的朋友吧。”森鸥外正对着近期港黑的情况汇报发愁。
太宰治闻言，露在外面的左眼里满是惊奇。
“小闪灵，交到新的朋友了……吗？”
在少年的眼神发生什么变化之前，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
“太宰你又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太宰治抬头看向门口，穿着暗红色洋裙的女孩正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于是他也用同样无辜的眼神盯回去。
闪灵在门外听到了太宰治和医生的对话，她大概可以算是认识了新朋友吧，总是出门也是为了那个“新朋友”。
不是中原中也，而是秋人。
作为第一个接受闪灵的医疗法术的“试验品”，那个名叫秋人的男孩得到了闪灵极大的关注，这也是女孩三天两头跑一次擂钵街的原因。
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找秋人了，昨天夜里闪灵收到了来自中原中也的邮件。
秋人和几个同伴被擂钵街里的另一个团体组织掳走，羊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已经没救了。
从此秋人就只是闪灵的记录本里的一条数据了。
只是治疗伤员是没有用的，闪灵一直都知道，但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适配的法杖，只依靠这个世界的物质想要顺利施展出源石技艺真的太难了。
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把这件事告诉医生也没关系吧？闪灵不由自主地看向医生，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
女孩别开眼，走到了太宰治身边。
“伤口换过药了吗？”她盯着少年脑袋上的绷带看。
“森医生给我换过了哦。”太宰治的语气平淡，可闪灵却能从他的眼中窥见未能完全隐藏的失落与痛苦。
女孩看了一眼医生，成年男人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边。
“我做了个试验，”她琢磨着该说的话，缓缓开口，“现在试验已经结束了，我大概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出去了。”所以并不是认识了新朋友就打算丢掉你。
太宰治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
“什么啊，原来你都知道吗……”少年逐渐向女孩靠近，两条修长的腿也从椅子上放回地面。
他抬起手臂，慢慢把闪灵圈了起来，表面上是满满的压迫感，实际上却藏不住他内心的胆怯。
如果这个时候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拒绝，他都会停下来，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她拉开距离吧。闪灵紧盯着太宰治鸢色的眼睛。
少年终于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和后腰，毛茸茸的脑袋靠在闪灵的颈间，压乱了女孩微卷的长发。
“下次想做什么试验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吧。”他的声音闷闷的，呼吸轻轻地打在闪灵的脖子上。
闪灵在开口答应之前注意了一下森医生，医生似乎还在仔细阅读手里捏着的纸，实际上他却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所以闪灵到了嘴边的应答转了个弯。
“如果医生没给你安排太多事情的话。”
“哎——不要嘛——森医生超坏的——”太宰治拖长了声音开始撒娇，他搂紧了闪灵，脑袋在女孩脖子边上蹭来蹭去，“森医生总是把自己不想做的事丢给我，我都没时间休息了，超累的啊！”
“你在说什么呢太宰君，我交给你的明明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在你的能力范围内的任务。”森医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只得逞了的狐狸。
……
森鸥外对闪灵的容忍度出人意料的高，关于这件事就连两位当事人自己都表示惊奇。
医生知道女孩对他隐瞒了重要的事，他原本打算做点什么，逼迫对方主动说出来，但最终却什么都没做。
闪灵是真的以为医生会给她布置点陷阱，她也做好了到时候直接往陷阱里跳的心理准备，谁知道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医生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他在等，在等她想好了自己说出来。自从闪灵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一直坐立难安。
这是医生对她的信任，她不该辜负这份信任。
“小闪灵难道没想过吗？”太宰治问，“这种做法说不定反而是医生的计策。”
闪灵看向太宰治。
面前这个少年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他也知道闪灵有所隐瞒，只是他对她隐瞒的事毫无头绪，不像医生那样已经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两人正在横滨的街上，起因是太宰治突然说想吃螃蟹，但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吃，而医生又说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于是陪太宰治出门吃蟹的重任就交到了闪灵身上。
太宰治很不开心，明明是陪他出门，小闪灵却一直在想森医生。
所以不开心的太宰治打算悄悄给医生添点堵。
“小闪灵太善良啦，要利用这种善良对于医生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他双手抱在脑后，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
闪灵把太宰治的话听在心里，但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转移了话题。
“太宰，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咦？小闪灵竟然不知道吗？”
“不知道，你从来没说过。”
“真的哎，我好像从来没和小闪灵提过这种事……”
“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是能消除各种异能力的异能力哟。”少年轻笑。
“……好像绕口令。”闪灵吐槽。
“什么？”太宰治完全没料到闪灵会是这种反应，“好过分啊小闪灵！”
女孩看着少年脸上难得鲜活的表情，嘴角上扬微笑了起来。
太宰治愣住了，他很少看见女孩笑，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之后她基本上都是面无表情。
“心情稍微好一点了吗？”闪灵问，“那今天就不要入水了吧？”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初遇时的河边，太宰治停下了想往下走的步伐。
“我没有……”他有些别扭地看向一旁，避开闪灵的眼睛，“只是想去河里抓螃蟹。”
“是吗？”闪灵眨眼，“但河里的螃蟹一般都很小吧？而且抓到之后要做成料理也要等很久，我们还是直接去店里吃吧？”
她竟然相信了。太宰治转回头紧盯着闪灵的眼睛，试图从女孩那双棕黑色的眸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欺骗，但他失败了。
明明刚才还确信他会跳河，现在却把他随口编造的满是漏洞的谎言毫不犹豫地当作真实。
太宰治轻叹一口气。
“真是败给你了……”
他上前牵起女孩的手，看似一副胜者的姿态，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我之前看到一家似乎很好吃的店，这次一定要去试试！”
……
在得知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是通过接触而触发的被动能力之后，闪灵有一瞬间在后悔刚刚被牵住手的时候没有尝试使用源石技艺。
后悔了一瞬间之后的下一个瞬间她还在后悔。
“小闪灵不喜欢螃蟹吗？为什么不吃？”刚和螃蟹壳奋斗完的太宰治把蟹肉扔进嘴里，抬头却发现闪灵碗里的蟹腿完全没有变化。
然而闪灵刚打算开口解释就被太宰治打断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少年高声喊道，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你知道什么了啊？闪灵疑惑。
然后她就看着少年站起来伸手把自己碗里的蟹腿拿走了。
闪灵：？
周围的人：？
少年熟练地掰开蟹腿的壳，浓郁的香味伴着蟹肉涌了出来。
然后他把蟹肉当回女孩碗里。
“……谢谢？”闪灵在对方的目光暗示下犹豫地拿起筷子。
太宰治没被绷带包住的那只眼睛正闪闪发光，他紧盯着闪灵的动作，看着她把原本完整的蟹腿肉分成小块，然后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好吃吧？”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嗯，”闪灵点头，“不愧是太宰选的店。”
周围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慈祥了起来。
这一餐花了不少钱，不过因为是刷森医生的卡，两个孩子都没什么感觉。
森医生的小金库真的很富足。
相对起来森医生手下的港黑就不一样了，如果港黑和森医生一样富有，那么今天出来吃螃蟹的就不会只有闪灵和太宰治两个人了。
“小闪灵又在想医生的事了吗？”太宰治问。
“嗯……因为医生最近都很苦恼的样子。”闪灵接过服务员递回来的卡，把卡放回自己的小包里。
“这种事情，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料到了。”太宰治不以为意，“而且比起医生，小闪灵有事想要我帮忙吧？”
两人慢慢走向诊所的方向。
闪灵毫不意外太宰治会猜到这些，毕竟最开始询问太宰治的异能力的是她，知道太宰治的异能力是被动使用的能力后神情有所变化的也是她。
“小闪灵的角不是异能力也不是个性，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哦？”太宰治继续说，“毕竟不管是异能力还是个性，被我碰到了都会消失。”
没关系的，没有法杖自己的源石技艺约等于没有，医疗法术也最多治疗一点外伤，就算被知道了也没事的。
森医生和太宰治都很照顾她，也很信任她，她不应该辜负他们。
告诉他们吧，反正只是使用不了的力量。
说出来吧，他们不会害你的。
说出来吧。
“我……”闪灵开口。
太宰治等待着，他的笑容几乎和医生的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