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那天以后闪灵没再出过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知道了可能会有未知的危险发生，她自然不会贸然行动，往别人的陷阱里闯。
但闪灵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怀念以前，在加入罗德岛之后自然不用说，罗德岛的干员们在博士的带领下总能化险为夷，而在加入罗德岛之前也有两个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在身旁，她们齐心协力以共度难关。
但现在闪灵拥有的只有自己的弱小。
年幼的萨卡兹抬起手，看着自己指尖亮起的光。
在阳光下那一点光亮几乎微不可见，但确实是存在的。
她开始觉得，自己不想加入港黑的愿望像是小孩子的倔强一样无理，她确实说过这个世界比泰拉更美好，可却忘记了那是建立在她自己足够强大的前提上。
闪灵总会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个还没满十一周岁的孩子。
房间门被敲响，闪灵指尖的光芒在门被推开前熄灭了。
敲了门直接就进来的一般是太宰治，他会敲门也只是因为心情好才礼貌性地敲那么一两下，若是心情不好他便会直接推门而入。
不过闪灵对少年的容忍度出人意料的高。
“小闪灵在做什么？”太宰治的脑袋从门与门框的空隙中探出来，微卷的碎发因为重力下垂而遮住了一只眼睛。
前段时间他还在用绷带缠住自己的右眼，只因为右边眉毛上有一小块伤疤。当时闪灵劝他把绷带摘掉，却被少年堪称脆弱的抵抗所打败了。
太宰治真的很擅长用装可怜的方式来让闪灵心软，所以萨卡兹医师为他调配了去除疤痕的药膏，现在他终于把右眼上的绷带解开了。
“没做什么。”闪灵回答，她向门边走去，“有什么事吗？”
太宰治从门后跨出来，在女孩面前站定。
“没事哟，只是想来看看小闪灵。”
闪灵最后只是让太宰治进屋。
“生日会下午开始，森医生说让我们去港黑大楼，等会儿我们就出发。”太宰治坐在了窗台上，招呼闪灵过去坐在他身边。
闪灵听话地在他身旁坐下了。
“我有给小闪灵准备礼物哟，要不要猜一下是什么？”
闪灵心说我不想猜，但还是象征性地猜了一下：“书？”
“……认真一点嘛，小闪灵并不喜欢看书的事我还是知道的。”
女孩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只记得自己对尾崎红叶说过不喜欢看书的事，森医生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把这事告诉太宰治的样子……
算了，就当是太宰治天赋异禀吧。
本就不想猜礼物的闪灵在一次没猜中后更加不想继续了，她直直地盯住太宰治的眼睛，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对方结束这个游戏。
太宰治露出了一副像是被主人抛弃了的猫一样的寂寞的表情。
“不愿意猜吗……那算了吧，我告诉你就是了……”
闪灵：“你别说，我再猜猜。”
少年笑了起来。
最后闪灵还是没猜出来对方准备了什么做生日礼物，反而被人看出自己买了围巾打算送给他。
“真的是围巾吗！”太宰治浮夸地大喊，“可是现在才刚入夏哎！”
“……是薄款，秋天就可以戴的。”闪灵面不改色。
这句话当然是谎言，她当时几乎挑选了整个专柜里最厚的一条，不等到完全入冬根本无法围上的围巾。
所以希望太宰治看在那条围巾的份上，至少先活到今年冬天。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太宰治一定不会不懂吧。闪灵想着，试图从对方的眼里找到一丝积极的情绪。
“真好懂啊，小闪灵。”太宰治把手放在了女孩头顶。
很快他们就要出门了，两人分别拿好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个是绑着银色丝带的礼盒，一个是浅蓝色有蝴蝶纹样的纸袋，闪灵与太宰治相视几秒，最终交换了手里的礼物，又把东西放回了自己房间里。
“啊对了，森医生让我告诉你，”再次回到门前时，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着，“最近高濑会应该有别的事情要忙。”
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出去玩。
闪灵很容易就听出了这样的意思，所以她点点头对太宰治道谢：“谢谢你。”
“不用谢我啦，我只是个带话的。”太宰治推开门，语气仿佛和之前一样轻松，但闪灵还是听出了他的不自在。
“太宰也有帮忙不是吗？所以谢谢太宰。”
太宰治瞟了一眼闪灵脸上的表情，她还是那样平淡。
但少年知道，女孩也有轻提嘴角露出温顺的笑容的时候，在给病人治病的时候会很认真，认真到连半点注意力都不会分给身边的人，就算惹她生气，她也只是轻轻叹气然后容忍他的无理取闹。
白发的女孩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一副安静的样子，却比任何人都要鲜活，她最适合活在灿烂的阳光下，有光照在她身上会让她散发出的色彩更加绮丽。
怎么会有人忍心将她拖入黑暗之中呢？
可又怎么会有人能够做到轻易放手呢？
大概医生的想法也同他一样吧，在努力想给予闪灵最纯净的阳光雨露的同时，也在想象着她坠入黑暗的样子——毋庸置疑，她会成为这厚重的黑夜中唯一一点星光，而这恰好就是太宰治和森鸥外想看到的。
所以，再多挣扎一段时间吧，小闪灵，挣扎过后才会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徒劳，才会心甘情愿地陪伴我们沉入无尽的深渊。
……
生日会的举行地点被安排在了首领办公室，闪灵走进港黑大楼顶层的房间时几乎被里面的装饰吓到说不出话来。
理论上来讲这些缀满整个房间的粉嫩嫩的蕾丝应该是爱丽丝做的，定位是老父亲的森医生大概饰演了坐在一旁宠溺地看着爱丽丝胡闹的角色，被邀请参加生日会的尾崎红叶应该也选择了相似的角色放任爱丽丝在房梁窗框上挂蝴蝶结，兴许还让自己的异能给爱丽丝搭了把手。
但是爱丽丝是由森医生控制的啊！医生你什么时候能有一点身为成年男性的自觉啊！
不过仔细一想，也许只有成年男性才会认为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粉嫩花哨的装饰吧。
原本属于太宰治的生日会，现在似乎更侧重于给闪灵庆祝生日了。
年幼的萨卡兹偏头去看了看太宰治的反应，发现对方只是在笑着看自己，完全没有主位被人抢走了的不悦。
太宰治大概是看出了闪灵的担忧，他又一次凑在闪灵耳畔，像是之前他做过的无数次那样低声细语。
“不用担心，小闪灵比我重要得多。”
他的唇几乎碰到了闪灵的尖耳朵。
闪灵僵了一下，但忍住了没躲开。
即使是港黑准备的生日会也只是生日会，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切蛋糕这些定番一个都没少，只是森医生和尾崎红叶坐在一块儿拍手唱生日歌的样子有点违和。
放在桌上的是爱丽丝最喜欢的奶油蛋糕，上面有十几颗草莓做点缀，十五根蜡烛在草莓之间的空隙中燃烧，一曲过后吹灭蜡烛的任务被太宰治交给了闪灵。
外表只有十一岁但内心早就成年了的萨卡兹无奈，但还是努力地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切蛋糕的时候，塑料刀被闪灵握在手里，太宰治则抓着闪灵的手，少年修长的手指微凉，把女孩的手牢牢包在自己手心。
最后大部分蛋糕都进了爱丽丝的肚子，闪灵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块儿，太宰治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叉子，森医生和尾崎红叶也只是像逗孩子玩似的，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自己那份蛋糕。
于是终于到了赠送礼物的环节。
“太宰君和小闪灵的礼物已经在诊所里交换过了吗？”森医生明知故问。
“对啊，因为带来带去很麻烦。”太宰治煞有其事地点头，语气甚至称得上抱怨。
“这样啊，我本来还挺好奇你们会准备什么呢……”森医生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了，虽然闪灵觉得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他浮夸的演技。
“嘛，既然如此，首领就只能回去再看孩子们的礼物了，”尾崎红叶拿出自己准备的两份礼物，分别放在闪灵和太宰治面前，“现在只能看看妾身准备的东西了。”
“说的也是，我和小爱丽丝的也准备好了，可以现在就拆开哦。”森医生笑着拿出三个礼物盒，其中两个放在太宰治面前，另外一个给了闪灵。
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闪灵疑惑的表情，半晌才开口解释。
“我给小闪灵的礼物，是一个愿望。”
闪灵可以对他许下任何他能做到的愿望，这是一个承诺，更是一个他给她的机会。
任何知道森鸥外内心所想的人，都能够明白这份礼物有多贵重。
尾崎红叶知道，太宰治知道，闪灵……闪灵也知道。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份礼物的背后藏着自由的光。
“……我可以先留着这个愿望吗？”闪灵问。
说实话，如果森医生的目的是驯养她，那么闪灵承认，医生已经成功了。
她会关心医生的健康，会在意医生的想法，会站在医生的角度考虑，会努力不给医生添麻烦，会想要帮医生的忙……
但凡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无法抛下曾对自己伸出手的人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自由”，尤其是对方几乎为她撑起了一个家。
至少此时此刻，闪灵更希望可以保持现状，哪怕这样下去，未来并不能如她所愿，至少当下她可以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