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离开
第二日。
宫中无早朝。
宇文邕登基以来，第一次罢早朝。
昨日一场惊天变故，朝臣们也乐得闲下来理一理心境。
清早，三匹骏马出了宫门，绝迹而去。
他没带多的人，只带了宇文神举一个护卫。
春光无限好。
桃花正娇时。
桃花林后面是一个湖。水光潋滟，澄澈生辉。
时辰尚早，桃花林人并不多。
惹眼的，是一个身披红色绣金线袈裟的大和尚。他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休息。身后开得繁华似锦的桃花，似乎并未入得他眼。
宇文邕抬手将落在云汐雪发间的花瓣拂落。
两人似有许多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竟缄默着在桃花林站了大半个时辰。
大和尚忽地站起来，脸色难看，勉力借着禅杖站稳，身形还是晃了晃。一双大手忽地从背后扶住了他。
“多谢施主！”
“大师可还好？”宇文邕问道。
和尚转过身，看了看他，目光转向云汐雪停留不去，脸色也渐渐凝重。
云汐雪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点心赠于和尚。
“大师应是未进早饭，故而有些晕眩，这些点心就赠于大师罢。”
大和尚双手合十再次道谢后接过。眼瞧着两人转身欲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点心，忙道：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阿弥陀佛，施主，人各有命，皆由天定，切勿强求。救一人而伤百命，是为孽。切记切记。”
不知为何，云汐雪回过头向大和尚微笑致谢。
转身，心头因他一句话隐隐不安。
总觉得，大和尚定是预知了什么，因着赠点心的缘故才出言提点。
别了桃花林，三人策马直奔边境。
傍晚时分，已至边境丹阳城。
出了这丹阳城门，往前再走几十里就可到达邺城。
城门已缓缓为云汐雪而开。
城外山坡上，繁华似锦，春意盎然。
风过青山，送来淡淡花香。
此去经年，应是长离，相聚犹无期。
一股离别之愁荡漾在两人心头。竟化作无言。
“驾……驾……”
声音越来越近。
更近了。
云汐雪一眼便看到了她五哥和颜城。
片刻两人便到了跟前，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安德王从马上跃下，一步步走近云汐雪，终在她跟前停下。
风送来她身上熟悉的体香，他望着眼前久别的人儿，黑眸渐渐濡湿。
他朝她的方向伸出手。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轰……
云汐雪因这句话，离别在外的所有坚强顷刻坍塌，眼圈里积聚的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汹涌地划过脸颊。
安德王上前两步，伸出手将她紧紧的圈在怀中。眼泪跟着划过俊美的脸庞。
“自古离别苦，日日蚀心扉；相逢本是喜，皆化相思泪。”
颜城亦被此情此景感动，喃喃道。
他想，也许，他也是时候归去了。
良久。
心情平复。
安德王伸手为云汐雪理了理发丝，又细心地为她擦去眼泪。
“走，我们回家！”
“好。”
云汐雪转身，看向宇文邕，浅浅笑着。
千言万语，凝成两字。
“保重。”
她终于笑了。
他觉得她的笑容已经久违了太长时间。
终是随了心意，上前几步，再次拥抱了她。
互相道了别，云汐雪翻身上马。
宇文邕走近安德王，举手投足间，帝王之势浑身彰显。
他说：“朕承诺，三年之内，周齐无战事。你整顿朝政，我休养生息，然北方必须一统，将来必有一战。”
安德王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率先调转马头，挥鞭御马疾驰而去。
云汐雪与颜城均再次向宇文邕道了一声保重。
策马朝安德王的方向追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风过山林的声音。
宇文邕在城门外站了很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宇文神举道：“陛下，该回宫了。”
宇文邕再次凝望一眼邺城的方向，也翻身上了马。
不同的方向。
不同的归宿。
他，与她，终究再次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