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赐死
月上柳梢头。
已近子时。
御花园柳树林里，两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正躲在假山旁。
一人道：“你被发现了？”
另一人道：“她很聪明。”
先开口的人抬头遥望着远方。
“自然聪明，要不然他也不会……你须小心应对。”
“他？谁？不会什么？”
“别废话，那件事你找机会让高纬知道。这可是一场绝佳的好戏！到时候皇家定然颜面扫地，民心尽失。”
“是！”
“事儿办好了，主子面前我自然会替你邀功。”
“多谢！”
“少废话，赶紧滚！”
两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离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次日一早。
天刚刚蒙蒙亮，渔环小心推开门进了屋子。
渔瑛从内室出来，轻声道：“小声点儿，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可我有很重要的事儿！你附耳过来……”
片刻之后。
“什么？！这……也太……这……”
渔瑛震惊的反问，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渔环一把捂住她的嘴。
“还说我呢，你这么大声，公主都要给你吵醒了！”
果然，“发生何事？”半睡半醒之间的慵懒声音从内室传来。
两姐妹赶紧走进内室，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吵醒公主，甘愿领罚。”
云汐雪掩面打了呵欠，才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起来说！”
两姐妹站起来，迅速拿了几个靠枕垫在云汐雪身后，惟恐她坐着不舒服。
渔环附耳将刚才的话又讲了一回。
云汐雪听着，愣是半晌没回过神，大眼睛眨了又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俏脸上更是风云变幻。终归于平静，化作一抹忧。
眼前是多事之秋。宇文邕言而有信，齐国虽无外患，却有内忧。谁都想混水摸鱼。这皇宫大内，俨然鱼蛇混杂。
“公主，这事儿实在……您要禀报陛下吗？”
“笨，这种打陛下脸面的事儿岂能由公主去说！”
两姐妹争论不休。瞧着自家公主脸色不善，后知后觉的噤了声。
御书房。
高纬端坐高位，早朝时间，他任群臣侯着，却召见了高长恭。
一个积怨已久，正磨牙霍霍；
一个愤愤不平，正满心怒火。
高纬将帝王令拿在手心里把玩。
“禁足三月，知错否？”
高长恭抬头直视他，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
一个茶杯笔直的砸过来，在距离高长恭眼前砰的一下摔得粉碎，茶水四溅。
高纬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地下的人，怒极反笑。
“当初你竟敢直言不讳‘国家乃家事’，朕罚你闭门思过有错吗？她为你求情，朕本想放过你。如今你不思悔改，还敢嘲讽朕欲加罪责于你。来人！”
内侍太监李赦推门进来。手中端一精致瓷瓶，惴惴上前。
高长恭瞧着那小瓶，露出一抹笑，无比嘲讽。
“想当初你将计就计，借俨王之手除去和士开，又以私杀大臣之罪将俨王斩首于午门。俨王高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夜夜难安，我还以为你在悔过。我错了，残害手足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自古如此！”
李赦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连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
太后与大臣私通，被俨王捉奸在床，这……可是陛下的禁忌啊。
高纬十指成拳，指节咯吱作响，脖子的青筋都变得狰狞。
“想死，朕成全你！李赦，你去盯着！”
“不必！”
高长恭忽地站起来，拿起瓷瓶将毒药悉数饮下。
李赦抬起头，眼睁睁瞧着他把毒药都喝了，眼神莫名复杂。他死了，齐国就离亡国不远了。可那个蜀城人都奉为神明的女子，她救了蜀城百姓，也救了自己全家，她心中的大山崩塌了，她会如何？会伤心至死吗？一刹那，李赦心生悔意。若当初不曾答应那人该多好！
毒药早就准备了。不会让他在宫中毒发。
高纬瞪大眼睛，瞧着他从前敬畏的四哥坦然赴死。
他死了，斛律家和段家才会臣服自己。
可此刻心口不是欢喜，竟是莫名的丝丝作痛。
与此同时刚刚梳洗完的云汐雪，刚一站起来，心口一阵绞痛，一股冷意不知何处来，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身体。
苍白的脸色，顿时愈加苍白。
渔环眼尖手快的扶住她，惊道：
“公主？”
“我的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