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自知之明,她前世练习书法近二十年,在原来的世界勉强能说是中上,如今到了这里便难登大雅之堂了,书法之道贵在意境风骨,她天赋不足,就是再练二十年也不会有多大进步了。
黛玉听了不乐意起来,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既然给了雪雁,就是雪雁的,再说,她是原先没有想起来,不然也要给雪雁准备一套的,府里什么不多,就是这笔墨是不用发愁的。
"雪雁,娘亲给你了,你就拿着,好生练字,不用担心没有了,我房里还有好些呢,好姐姐,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呢,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黛玉神情一脸认真,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雪雁不禁笑道:“这可都是好东西,给我使未免太可惜了。”
黛玉正在翻看纸墨,闻言笑道:“姐姐也太俗了些,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好使就行,姐姐如今使它便是物尽其用了,何必讲究那么多呢。”
雪雁不妨黛玉如此说,闻言不禁一怔,心道果然不愧是绛珠仙子,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番话来。
冬雪也笑道:“雪雁妹妹不必谦虚,你的字是太太都觉得有空间大有长进的,勤加练习想来不错,这些东西白搁在这儿也是可惜,妹妹收下便是。
雪雁闻言笑道:“姑娘说的是,倒是我俗了。如此便谢谢姑娘了。”黛玉方高兴起来。
黛玉又陪贾敏聊了一会子,讲了好些前些日子从雪雁那里听来的趣事,哄的贾敏一阵开怀,才回了清晖院。
外面丫头通报说贾敏来了,林如海起身放下邸报,忙起身迎接,帘卷春风,果然见到贾敏袅袅婷婷地走近,穿着缕金穿花百褶裙,更增风致,在她身后还跟了几个穿着青锻背心系着白绫裙子的丫头。
正是墨画,冬雪敛秋等人。
林如海起身上前,扶着她一同坐下,这段时间他忙着朝廷派下来的差事,也没顾得上贾敏,见贾敏病情虽好了一点,但眼底依旧带着一丝倦色,遂关切地道:“你大病初愈,日后家里大小事务都得让你费心,瞧你现在累得很,不好好歇着,过来做什么?”
贾敏心中一暖,笑道:“何尝累着了?再说,现今下着雨,也歇息不好。”
说到这里,贾敏心中暖意过后,只觉得十分酸涩,她进门至今,把生子药当水喝才得了黛玉和景玉两个,偏生景玉又没了,黛玉又生的单薄,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手帕交们孩子都已经启蒙了,想起上辈子她没了以后老爷的悲切和林府的消亡,贾敏就算是自己已经好起来了也心痛的不行。
是了,她上一世的吐血而亡和儿子的早夭让老爷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也许是自认给女儿安排好了后路,就再没有生念了。可是他还是百密一疏……
记得那时候整个扬州城哪个不赞她们天作之合,男有才女有貌,老爷身为列侯独子,居住京城,出身清贵,三岁识字,五岁能文,七岁成诗,十四岁中了秀才,十九岁高中解元,后又得圣上亲自点名探花郎,一时风头无两。
那时候,她听闻他的事迹,对老爷很是好奇仰慕,就趁着那日新科状元游街之时去偷看,谁知,一见郎君误终生。
要不是她素来在闺阁之间颇有才名,长的也还可以,爹爹又给力,有从龙之功这门婚事恐怕轮不到自己吧。
回过神来,贾敏望着林如海道:“老爷,这是雪雁那丫头新写给黛玉的调养方子,您拿去给王大夫看看,要是可行,就给玉儿用起来吧”。
墨画知机地递了上去。
林如海望着雪雁的字,第一眼就感觉辣眼睛,哎呦,这丫头的字怎么看起来比上次还不如呢,贾敏看着林如海的表情,也猜想到了,不禁噗呲一笑,忍不住了,老爷原来也有如此的失态的时候呢。
“呵呵,我也觉着这丫头有颗上进的心,只是这字要下狠心练练,我已经给她送了一套笔墨了,估计按着每天练习,很快就会有长进了。”
林老爷被自己的夫人看了洋相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都老夫老妻了,记起上次拿去的那个盒子。
“夫人可还记得上次我拿去的那个盒子?那是我准备赏给雪雁的,夫人这么能醒来,还多亏了她呢,只是到底简薄了些,我这里也没什么女孩子用的东西,玉儿的就算给她,她也不能用,夫人有什么好章程没有?”
这个贾敏早有打算,对待自己人,贾敏向来是个大方的,雪雁上辈子那样对玉儿好,她心里知晓。
“放心,老爷,我觉不会亏待了她,早已经备好了,回去后我就给她。”
对了,还有一事,贾敏把要开个点心铺子的打算说给了林如海,未免被老爷误会自己抢夺雪雁的方子,还把自己到时候分给雪雁的红利一并说了,末尾问了林如海有什么提议,要是不行就算了,左右府里并不缺钱花。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可行,一来玉儿也越来越大了,这管家理财方面也要拿起来了,二来,雪雁现在还是个丫鬟,一下子给她太多金银之物不是件好事,一季一季的分红利不打眼也实惠,看来还是夫人思虑的周全啊。"
林如海狠拍了一下贾敏的马屁,惹得贾敏娇嗔地白了一眼,给林如海一下看住了。
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自己迷倒,贾敏心里也有些自得,这呆子!
此时。贾敏身后的冬雪敛秋等人心里就像醋坛子打翻了一样,五味杂陈,只要有太太在,老爷从来都看不到她们,也是,她们哪怕再有姿色也不及太太五分颜色,家世也不在这个层次上,可是,与人做妾从来看的都不是家世什么的,可恨太太把的太紧了,这么多年,都让她们近过老爷的身。
还假装自己是个贤良人,主动抬了春兰做姨娘,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太太多么和善呢,岂不知那春兰本就是她们四人中姿色最平庸的那个。
到现在冷板凳都快给她做穿了,也是个傻的。
只是这些日子,太太越来越难伺候,也不好糊弄了,重要的事也不教她们插手,全部给了墨画那小蹄子,以往她还没看出墨画是个这么有心机的,难道是她们做的太明显了不成?
想起贾敏的手段,冬雪吓的浑身一颤!
给秦师傅又送了治风寒的汤药回来,雪雁提着小掐丝盒子回了清晖院正院,此时正值正午,院中无人,想是黛玉正在歇中觉,院里静悄悄的,小丫头们估计也都偷懒打盹去了。
这段时间,忙着给黛玉做点心,绣荷包的,也没怎么去看秦师傅,今想起上次给秦师傅开的药要换一种疗程了,才去了小厨房特意煲好送过去,又陪着聊了会儿天,请教了几句针法上的问题才回。
雪雁回了房里,轻风流云等人却不在,想是在黛玉房里服侍,把东西放好,又收拾了一遍屋子,忙完了只觉浑身酸软,不想动弹,便歪在床上出神。
按伺琴所说,过两日轻风的娘就会从庄子上来给林家送当季出产的土特产和一季的账册,到时必定是会接了轻风家去的。
毕竟快要嫁人了,要回去备嫁。
她与轻风相识一场,又同住在一处,之间还有师徒情分,感情自然极好。如今轻风要出府嫁人了,成为秀才娘子,读书人家规矩严,若无意外恐怕日后是极难相见的了。
雪雁想了想,便决定做些东西给轻风,她到林家的日子虽不算长,但黛玉极为大方,这些时日来赏了不少首饰及衣料,还是上次伺琴给的那些,她如今也积攒下了不少东西,光是各式衣料尺头就不下二十匹,不是上用的便是官用的,都是极好的。
只是官用虽好,却不是她一个丫鬟能穿的,给轻风倒合适,她嫁的人是秀才,日后肯定能博一个好前程出来。
雪雁思虑了半日,最后还是决定给轻风做两身衣裳。
论及针线女红,以前黛玉房里众丫鬟中当以轻风和青芽最好,尤以轻风为首,她在林府中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随手绣出的花样都是栩栩如生,极为灵动。
只是后来她来了,手艺比轻风还略胜一筹,青芽就更不能比了,只是她向来藏拙,就没传的府里上下都知道。
想到此处,雪雁便起来重新梳洗了下,开了箱子把自己得的那些衣料都拿出来仔细比较。
想着轻风正值青春年华,十六七岁,那些织金缂丝的锦缎太过厚重华丽,也不适合她,雪雁便选了些颜色娇嫩的软绸、纱罗之类,这些料子穿着舒适,且颜色鲜亮,适合年轻姑娘穿。
雪雁把选好的衣料放在桌上又拿出了熨斗和量尺,看了看天色,还早,转身从小螺屉里取了几张花样。
这些都是雪雁参照前世记忆画出来的花样,比时下流行的花样更为灵动有趣,十分新颖别致,正巧,墨画撩帘子进来了。
“姐姐这会子怎的过来了,可真是稀客,快请坐,”见了她雪雁忙把剪子一撂,请了上坐,又要去沏茶。
想着墨画素日爱吃甜的,便拿出捧盒取了几碟黛玉给的点心放在了墨画的身前。
墨画忙止住了,叫雪雁把捧盒放下,笑道:“我不吃茶,雪雁你也不必忙了,再说咱们也不是外人,这般客气做什么,我今儿过来,是太太叫你过会儿去下梧桐院,太太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墨画也不瞒着雪雁,这东西还是她跟着贾敏收拾出来的呢,现在太太库房只有她手里有一把备用的钥匙,房里的事太太也悄声吩咐了叫她去接手,也不知冬雪她们是怎么惹着太太了,看着像被太太厌弃了……
雪雁闻言舒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吓我一跳,这个容易,一会子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过去。”
雪雁笑道:“难为姐姐想着我,我也就不客气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姐姐尽管说。”知道是墨画特意透露出来的,不让她一头雾水。